岁岁年年明月歌

《岁岁年年明月歌》

第1章蜀山下群贤迎特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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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蜀大地灵山遍布,仙峦如云,自古就是玄门中人结庐问道、坐坛修真的绝佳妙处,千百年来,更是诞生了许多诸如青城山、玉虚宫、飘云观等,至今依然闻名的修真门派!当然,若是非要从中选出一个最有实力的门派,只怕众说纷纭,谁也无法给出一个定论,但若要论起在蜀中百姓间的知名度,那一定非“蜀山”莫属了。

道法一脉,大多讲求超然物外,忌讳沾惹凡尘俗务,因此,各门各派大多僻处深山,鲜为人知。

与之相反,地处于川南的蜀山一派,却不拘一格,崇尚入世一道,此派专研剑法,由剑入道,门下弟子仗剑江湖,行侠仗义,因此广为人知。

蜀山门人也一度被百姓尊称为“剑仙”,时日一长,竟然渐渐形成了一个怪异的风气:川南子弟不羡高官,不慕富豪,专以投身蜀山、修炼剑仙为第一等的荣耀,甚至连女子也不喜武夫,不爱文士,专以嫁身于蜀山门人,甚至甘愿做个小妾,为终身的婚恋美梦!

如此奇风异俗,真是令人咋舌!

八月十五,中秋前后,是蜀山开门收徒的节期,这时,别处的少年们只怕都忙着与父母团聚,一边赏月,一边吃饼,一家人其乐融融,可蜀中的儿女们却提前离开了家人,早几天投宿到了蜀山附近的客栈里,只为准时上山学剑!

由于店少人多,某些不良店家趁机把房钱涨到了三倍,但前来拜师学剑的弟子们却依然争相入住,甚至将方圆五里内的客栈都住满了,所以,许多家境贫寒而租不起车马,以致晚到的学员们就只能睡在蜀山的风华城外,有时甚至将城外大路都睡满了!

蜀山之名,可见一斑!

此时正值阳春三月,蜀山之上一片新绿,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丝的寒意,但蜀山上下却一片欢庆,凌霄殿、三清殿也都热闹非凡,一向不理俗务的掌门真人甚至也亲自过问,提前置办好了丰盛的宴席、精彩的节目,似乎是为了迎接什么尊贵的宾客!

外人也许不知道,但整个蜀山都清楚,这是由于“圣坛”在不久前突然发布通知,将“鸿恩日”的举办日期提前了,而且,他们派遣的特使上仙已经出发,按行程推算,今日就可能降临蜀山,因此掌门真人只得仓促应付,亲力亲为。

蜀山的“圣坛”在昆仑山上,名叫万剑门,作为麾下的四个下院之一,对于万剑门发出的所有号令,蜀山永远惟命是从,弟子们对其更是又敬又怕,从来不敢直呼其名,只用“圣坛”来代称。

到了每年的六七月份,万剑门都会派遣本宫特使亲自莅临四个下院,其目的,首先是为了指点下院的剑术、修行;其次是为了从学剑有成的年轻弟子中,挑选资质和人品俱佳者晋升入昆仑山,予以培养和锤炼;最后,也要从各个下院中收取每年的贡品,这便是所谓的“鸿恩日”,只是不知为什么,今年的日期却突然提前了。

为了表达蜀山的诚意,掌门真人从门下弟子中精心挑选了十二位男女弟子,并特意安排自己年方十五岁的爱子李乘风带队,走出蜀山十里前往迎接特使,他们都是今届蜀山弟子之中的佼佼者,不仅剑术出众,而且天资过人,此番被安排下山迎接,自然也是为了给特使留下一份好印象,以期他们日后鲤鱼跃龙门,能够获得晋升入万剑门的大好机会。

傍晚时分,红霞漫天,一众弟子离开风华城,逶迤走下山来,他们谈笑风生,脸上映照着灿烂的晚霞,脚步欢快地走过一处处古老的村寨,迈过一片片金黄的稻田,径直走向了前方世外桃源般的徐家村,却浑然不知那里早已经被布置成了有死无生的陷阱。

徐家村,坐落于蜀山之下,因为受佑于蜀山剑派的保护,这里的百姓们男耕女织,友善互爱,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仿佛一处民风淳朴的安乐村。

然而此刻,整个村落之中,却显得有些寂静,既看不见袅袅的炊烟,也听不到鸡鸣和狗叫,仿佛刹那之间,村里所有的人都一齐消失了!

见状,李乘风和众位师哥师姐们不由得面面相觑,心头隐隐感到一阵阵的不安,他环视着沉静的村落,总觉得黑暗里似乎有一双双阴恻恻的眼睛正在注视着他们,又或许,这只是某种心理作用。

走出村外没多久,只见天边的红霞之中便徐徐飘来了一朵洁白无瑕的流云,云中人影依稀能辨,李乘风大喜过望,忙不迭上前三步,长揖到地,朗声山呼道:“蜀山后学,恭迎上使大人圣驾!”

听得这话,一众师哥师姐们才发现天边的流云之上灵气氤氲,仙踪飘渺,竟然是万剑门特使正在乘云驾临!见状,众弟子慌忙作揖,高呼迎驾。

眨眼之间,‘飞天流云’飘然而至,徐徐落在众人上空,随着一道道灵动的人影飘落在地上,那抹白云也徐徐内敛,消失不见!

只见领头的是一位四十出头的男子,国字脸面,皮肤暗黄,手臂粗壮,加之那身灰旧的道袍,使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常年在田间地头操劳的野蛮粗汉,与之相比,他身旁的妇人则眼泛秋波,面似桃花,身着一袭华裳,仿佛豪门贵妇,最醒目的是,她体型肥胖,腹部高隆,似乎已有了八九个月的身孕!

与之随行的是一女三男四个年轻弟子,只见他们都身穿道袍,背负古剑,眼光流转之间灵气闪烁,举手投足之时劲气纵横,显然都是修为不俗之人,那个中年男人眯眼细瞧着前来迎接的弟子们,平和地笑道:“看你们一身仆仆风尘,想是走了不少的路程吧?”

听得这话,李乘风战战兢兢,仿佛被责骂了似的,急忙后退三步,恭声说道:“晚辈一行有失远迎,还请上使大人见谅!”

男人看见李乘风腰间的佩剑,不禁眉头微皱,走上前来,感慨万分地说道:“唉,多年不见,想不到乘风师侄竟然开始跟我生疏起来了,张口一个大人,闭口一句晚辈,记得在你的满月酒上,我可抱过你呢,还有你的入门礼,我也都参加了!记得那时,你可是天真无邪,与我亲热活泛,直喊我颜师伯哩!”

听得这话,李乘风眉头微皱,凝望着眼前这个粗蛮汉子,不禁惊讶万分,试着问道:“难不成……您就是‘剑痴’颜少秦?!”

话一出口,他才意识到自己失敬,当即住口,一边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一边满脸困惑地说道,“原来您就是当年赐剑与我的颜师伯!可你怎么……怎么……”

见他这般惊讶而又欲言又止的模样,颜少秦似乎早就习以为常了,他欢喜地拍了拍李乘风的肩头,爽朗地笑道:“师侄终于还是想起我来了!看你扭扭捏捏,只怕是想问,怎么才七八年的光景,当年那个风度翩翩的颜师伯,就变成了如今这样一个胡子拉碴,一身汗臭,仿佛乞丐似的臭汉,是不是?”

李乘风满脸羞红,搔了搔后脑勺,并不说话,但同来迎驾的蜀山弟子们听到“剑痴”之名,无不肃然起敬,他们虽然也从这人所驾驭的‘飞天流云’,大体猜测到,此人必定是“圣坛”派来的显贵之人,但此刻听他自道家门,他们依然还是被震惊了。

颜少秦,天资迥异,在少年时代,就于剑法和剑阵有着非凡造诣,但出身于剑道独尊的万剑门,这显然没什么好夸耀的,他之所以名传天下,其实是因为一手炉火纯青的铸剑工艺!据传,因为喜爱炼金铸造,颜少秦中途弃学,气得他的授业恩师也与他断绝了关系,但他丝毫不为所动,毅然决然地走上了铸剑之路。

为了提高铸炼工艺,他四处取经,甚至不惜将师父亲亲传的宝剑送出,只为换取‘精金’配方,他更曾卖身做工,只为向铁匠学习独家铸炼法门……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多年以后,颜少秦博采众长,自成一派,终于开创出了“颜氏”铸炼法,先后打造出了百十柄名剑,其中有五柄,被记录于《神兵谱》之中,这等殊荣,直追干将莫邪了!由于爱剑成痴,废寝忘食,他也因此荣获“剑痴”雅号,成为一代铸剑宗师,名列于“御剑七子”之一!

与“剑圣”、“剑仙”之流相比,颜少秦的剑术不见得有什么可圈可点之处,但他对铸剑的痴迷态度却是几欲疯狂,其铸炼造诣之深,放眼天下,无人能出其右,玄门之中也以拥有一柄颜氏宝剑而倍感尊荣!因此,得知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剑痴”颜少秦,蜀山后学们又怎能不瞠目结舌?

颜少秦扫视着眼前青涩的后生们,苦笑着继续说道,“其实,我也想干干净净的,可是没办法呀,师侄们可能不太了解,我这人有个臭毛病,凡是喜欢上什么东西,那就会越陷越深,所以,自从喜欢上铸剑之后,我便如同着了魔一般,废寝忘食,难以自拔,每铸出一把剑来,我就觉得自己好像创造了一个灵动的生命,他们就像我亲生的孩子,那种幸福真是难以言表!这次‘鸿恩日’,若不是掌门师兄再三安排我下山,我还真的不愿停下手头的铸炼工作哩!我这夜以继日围着火炉,要想干净也是不能的了……”

他的话音未落,只听一旁的贵妇忽然冷笑一声,道:“你若是这么喜欢打铁、铸剑,那还跟我过日子做甚?”

颜少秦被噎了一下,众弟子也都噤若寒蝉,只听妇人嗔骂道,“你既然说,铸出来的铁剑就是你亲生的孩子,那好呀……反正你已经有‘寒风剑’、‘火龙剑’、‘飞云剑’等等,数也数不清的儿女,那么,我肚子里这个孩子,对你来说也是可有可无的了,反正爹也不喜欢他,索性就让他死了算了,免得以后生来受罪!”说着,她抬手就要往肚子上拍去!!

听得这话,她身后几个弟子顿时大惊失色,急呼:“师娘,万万不可呀!”

李乘风等蜀山弟子们也吓得面色煞白,颜少秦更是慌忙扑了上去,一把抓住她的手,一边乞求,一边赔笑道:“别别别!三妹呀,都是我这个做爹的该死,可咱们的娃儿没罪呀,你可千万莫要胡来!”

贵妇一把甩开了他的手,瞪了他一眼,撅嘴骂道:“我真是受够了你这副每次犯错就死皮赖脸认错的模样!”

颜少秦却稍稍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我却很喜欢你一次次生气撅嘴,最后又一次次饶恕我的样子!”

听得这话,贵妇白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说道:“哼,记得我们初初相识的时候,你说你会像喜欢铸剑一样,一辈子喜欢我,而且越来越喜欢,我也因此被你诱惑,委身于你!可自从成亲之后,你终于暴露出了‘剑痴’的本性,不仅从来不洗澡,不换衣服,而且每天就只会围着铁炉转,基本不回家了,那时,我才明白过来,你当年所说的甜言蜜语都是骗人的,你心里一直只有铸剑,根本就没有喜欢过我,古人都说‘天下男儿皆薄幸’,看来这话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啊!”

看他们夫妇打情骂俏,没完没了的样子,一众年轻弟子一脸尴尬,却又不敢出声,只能在旁干瞪眼。

颜少秦哭笑不得,握着她的手,诚挚地说道:“三妹,我对你的心意从来都没有改变过,你怎么就是不相信呢?难不成,你要我将心挖出来给你看,你才肯相信么?!”

闻言,贵妇立即笑骂道:“好呀,那你现在就把心挖出来叫我看看啊!!”

颜少秦一愣,再次被噎住了,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众弟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禁都瞠目结舌,见到这样的窘状,贵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继续嗔骂道:“你倒是快挖呀!我还等着掰开了看一看,你那心里头装的,究竟是铸剑还是我邹三娘呢!”

就在颜少秦手足无措之时,李乘风走上前来,微微稽首,说道:“依晚辈揣测,颜师伯的心里头只怕有一小半还是有伯母的!”

闻言,邹三娘眉头紧蹙,脸上微有不满之色,颜少秦回头瞪了他一眼,只恨在这危急关头,这个不长眼的小娃娃竟然还在火上浇油,便狠狠骂道:“小兔崽子,我们夫妻俩说话,你插什么嘴?!”

接着,他笑呵呵地安抚妻子道,“别听这个臭小子胡说八道,我这心里哪是一小半?明明是一大半的心都装着你三妹哩!”

听到这样高超的语言技巧,大家都一齐松了口气,以为这个处在孕期的师娘会就此罢休,谁知道,她却置若罔闻,一把推开了颜少秦,径直来到了李乘风跟前,冷然问道:“你倒是说说看,这个臭汉心头的另外那几半,都还装着些什么?”

见状,所有弟子都面色陡变,心跳如雷,李乘风却面不改色,微微作揖,朗声说道:“除了伯母,颜师伯心头还有他热衷的铸剑一道,至于另外那几半……自然就是你们即将诞生的孩子,指不定是双胞胎,或是三胞胎,何况,你们夫妇相敬如宾,白头偕老,将来必定还会有许多儿女,孙儿……所以,我猜颜师伯心头的另外那几半,必定是你们的儿孙了!”

听得这话,邹三娘顿时喜笑颜开,不仅没有了怒意,而且面目桃红,娇羞无限!

见此情形,她身后的几个弟子们趁机附和道:“此话有理啊!所以呀,师娘你万万不可叫师父挖出心来哦!”

蜀山弟子们也顺势而为,当即恭声说道:“是啊,如果特使大人仅仅就为了表明爱意,便把心脏挖了出来,不仅我‘圣坛’痛失一位剑道真人,玄门陨落一位铸剑巨匠,而且伯母您也要失去今生挚爱,那可是万万不值啊……”

听得这些话,邹三娘撇嘴一笑,瞪视着颜少秦,骂道:“傻子才相信他会真的挖出心来呢!”

说着,她一手托腰,一手摸腹,大腹便便地走上前去,边走边说道,“天色已晚,我们莫再过多耽延,免得蜀山同道们久等了!”

见妻子喜笑颜开,欣然而去,颜少秦也长长松了口气,连连点头,说道:“是,是,是,三妹所言甚是!大家快快出发,莫让大家久等了!”

听得吩咐,众弟子先后尾随邹三娘而去。

望着眼前这些精神抖擞,朝气蓬勃的蜀山后学,尤其是身边这个聪慧机敏的李乘风,颜少秦不禁拍拍他的肩头,由衷赞许道,“不错!你小子倒是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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