豁牙家的地窖里，宋捕头战战兢兢的跟在伍义的身后:“参军，这里没什么好看的，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伍义不理会，从他手里拿过火把:“你要是害怕的话就走吧。”

“我不怕。”宋捕头艰难的吞了一口唾沫。

伍义认真的看了一下这间地窖，虽然放着绳索皮鞭之类的东西，可地方并不脏乱，所有的东西都整齐的摆放在一个榉木架子上。

仔细看，床上堆放的被褥都是上好的缎面，他吸了吸鼻子，地窖的并没有污浊的气息，反而有一种奇怪的香味，有些像檀香又有些像麝香，中间还混着一点花香，香甜中带着一点颓糜的气味。

他打开衣柜，里面有几套女子的衣服，展开一看，尺码很大，惠娘是南方人，身材应该比较娇小，应该是穿不下这么大的衣服的。

难道被关在这里的不是惠娘？

宋捕头伸长脖子往衣柜里看，就看到几件衣服，并没有什么稀奇的。

伍义走到梳妆台边，上面放的胭脂水粉都不是便宜货，豁牙是火钳帮赌坊的放贷人，他买这些东西也不是买不起，可给一个关在地窖里不见人的女人买，似乎有点说不通。

香炉就放在梳妆台上，打开香炉的盖子，那股子香味更加的明显了。

伍义将拳头大小的香炉拿在手里，这是一个玉制的香炉，玲珑小巧雕工精美。

玉是贵族和世家特有的饰物，寻常百姓根本没有资格买卖，就算偶尔私藏一些，也不过是质地粗鄙的货色，可这个玉香炉却是上好的白玉。

豁牙从哪里得来的？

炉盖打开，盖子内侧积了一层烟油，可见这香炉时常在用的。

伍义把香炉放到鼻子下闻了闻:“这香味很特别。”

“参军要是喜欢，我跑遍全城的香料铺子都给你买来。”宋捕头不放弃任何一个拍马屁的机会。

“嗯，”伍义将香炉拿在手里把玩，“你去请郑捕快来一下，对了，让贾道长带着柳安过来。”

“哦。”宋捕头虽然不太乐意，还是派捕快去找郑智他们。

可巧郑智也往这边赶，半路上遇到了就赶紧过来了。

伍义将手里的香炉递给郑智:“你闻闻看，这个香味我觉得在哪里闻到过。”

郑智闻了闻，也觉得熟悉，可又一时间想不起来。

“给我闻闻。”贾道长拿过去放鼻子下长吸了一口气，差点被那味道给呛住，“哎哟，这气味。”

他忙将香炉塞到郑智手中，快步冲到地窖口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郑智细细的看过地窖里的陈设，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出去看看。”

他爬出地窖，刚一探头就被站在地窖口的贾道长挡住了，他不耐烦的推了贾道长一把:“别挡道。”

毫无防备的贾道长被他推的往旁边一歪，撞到院墙上，那院墙竟然被他给撞得转出了一道暗门，他一个踉跄摔进了旁边的院子。

郑智快步冲过去，看着薄纱的秋千，开满花的竹架子，他恍然大悟:“这是花姑的小馆？”

伍义跟着出来，他走过暗门，十分肯定的说:“这就是花姑的小馆。”

宋捕头脸上的震惊倒不像是装出来的:“豁牙家和花姑家之间有暗门？难道……”

他的嘴张得很大，足以塞下一颗鸡蛋:“难道这里也是火钳帮的生意？”

郑智不理会他，将伍义拉到院子一侧小声说:“我绕回去诈过百里长，他说他曾经跟踪过豁牙，周围邻里都不知道豁牙带了惠娘回家，没过多久这个花姑就买下了豁牙的隔壁开了这个小馆，而百里长亲眼看到过惠娘从小馆走出来。”

他扫了一眼两边的院子:“你看，这地窖的入口是在豁牙的厨房后面，而豁牙这种闲汉根本不会开火做饭，再加上这道暗门，我猜测使用这个地窖的人，不是豁牙，而是惠娘。”

“使用？”伍义敏锐的抓到这个词。

后院的动静惊动了小丫鬟，她看了一眼忙去叫花姑。

花姑看到暗门被发现，却一点都不惊慌:“几位郎君若是想来我们小馆消遣，只管走大门就是了，何必走这里呢？”

伍义冷笑一声:“花姑之前说和隔壁的豁牙不太熟，这个暗门你怎么解释呢？”

“参军要解释，那奴家就解释吧。”花姑挥着团扇，“做我们这行有几个是心甘情愿的？刚买来不听话，要死要活哭哭闹闹的，我还怎么做生意？所以啊，我就租了豁牙家的地窖，用来关那些不听话的小孩子。”

她浑然不在意的笑了笑:“你们在下面看到什么绳子鞭子的了吧？有些脾气硬的，就得打，不打不服啊……我听说豁牙是死在地窖里？那可和我没关系，最近没有买新姑娘，地窖都空着呢。”

伍义使了个眼色，郑智将手里的香炉递到她面前，伍义盯着她的眼睛:“那我们就说说私藏玉器是什么罪名吧，宋捕头，把人带回去。”

“这哪儿是什么玉啊，这是白石，看起来像玉，其实不是。”花姑伸手去拿香炉，却被郑智闪了手，她瞪了郑智一样，拂拂鬓角，“参军要是不信的话，尽管找个懂玉的人来瞧瞧呗。”

伍义板着脸:“把小馆所有人都带回去，搜，看看有没有私藏别的玉器。”

“是。”宋捕头很勉强的应了一声，拖拖拉拉的让手下捕快抓人搜屋。

伍义示意柳安跟他进地窖:“你帮我看看这里有没有住过蛊娘。”

柳安摇摇头:“没有。”

“你确定吗？”伍义有些不甘心的问。

“不同的蛊会留下不同的气味，如果这里曾经养过蛊，王蛊一定会闻到它的气味的，”柳安很认真的回答伍义的问题。

伍义指着带血的鞭子和绳子:“那这些血呢？你的苍蝇能找到他们的主人吗？”

柳安的袖中飞出几只苍蝇停在了绳子和鞭子上面:“我只能让它们先记住这些血的气味，如果再次遇到，或许能认得出来。”

地窖外面，看着捕快们抓人的贾道长，凑到郑智的身边，有些迟疑的说:“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别的都不灵，可鼻子是最灵的，我想起来这个味道在哪里闻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