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贵妃一直被关在自己宫中不得外出,就连身边常用的宫女嬷嬷都不能靠近。
事发突然,她完全没有时间给自己的同党报信,或者让她那当国舅的哥哥想办法来救她,只能如困兽一般待在自己的寝殿内。
她心里的鬼多,根本坐不住,更不可能安安稳稳睡大觉,从白天到夜晚,四个时辰过去,她一直焦灼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双手冰凉,腿脚都麻得没了知觉。
没有人送水送饭,她完全也感觉不到渴与饿,在时间的折磨下,整个人已经濒临崩溃。
寝殿大门突然被“吱呀”一声推开,太监赵琪挽着拂尘进来,面无表情道:“丽贵妃娘娘,圣上有请。”
丽贵妃闻言,先是一怔,本能地感觉害怕,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观察赵琪的神情,看不出什么端倪,又想皇帝叫贴身侍卫来请她,而不是直接叫永安卫来抓人,心里存了侥幸。
“圣上龙体是否无恙?”她装出一张坦荡的笑脸,“一直也没人来给本宫诊脉,本宫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染上那传染病。”
赵琪低头道:“娘娘无需担心,御医已经给淳王殿下会诊过了,确认他只是普通风寒感冒,并未患有惠贵妃娘娘的那种病。”
“那便好,那便好……”丽贵妃迟疑着,就是不肯往门外走。
赵琪弓了弓腰,催促道:“娘娘还是快请吧,莫让圣上等急了。今日圣上忙了一天,身子已经乏了。”
“忙了一天?陛下在忙些什么?不是政事都由如涯来帮忙处理了吗?”丽贵妃登时紧张了起来,不情不愿地拖着步子向前走。
“端王殿下府上的事很令圣上牵挂,自然是忙这些。”赵琪道,“听说端王殿下也已经进了宫。”
丽贵妃愕然:“珣儿他……他确实也该来请安了。”
“说不定在圣上那儿,娘娘就能看见殿下了。”
赵琪都这么说了,丽贵妃也不好再拖延,她担心儿子出事,这下反倒加快了脚步。
出了自己的房间,她发觉自己这院子里不见任何人影,不禁道:“人都去哪儿了?”
“许是换班了吧。”赵琪敷衍道。
去往皇帝龙息宫的路上,丽贵妃时时环视周围,只想找个人把消息传递到外边去,可惜这一路,只能看到零星几个永安卫,除此之外连个路过的宫女都没有。
进了龙息宫,到了宁合帝的寝殿外,丽贵妃停住了脚,等赵琪进去通报。
等待的时候,她轻声询问旁边守门的侍卫:“端王殿下是否在里边?”
侍卫站得笔直,但却像是聋了一般完全不理会她。
若是以往,丽贵妃早就发火了,可现在,她不敢。
“贵妃娘娘,请进吧,圣上正等着您呢。”赵琪迈着小碎步悄无声息地过来,依旧是面无表情。
丽贵妃不再问了,她心一横,决定不管怎么样,进去只管跟皇帝哭闹,先博个同情,争取些时间,好想办法跟宫外的兄长联络。
上午才来过的寝殿中一如往日,点着幽幽的烛火,宁合帝坐在榻边,低头看着一张纸,抬头看见丽贵妃,笑容满面地招呼道:“来了?快过来,朕有好东西给你看。”
丽贵妃拿不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只好快步上前,对皇帝行了礼,才问:“是什么有趣的东西,让陛下这么高兴?”
“喏,给你。”宁合帝眉飞色舞,“这真是今年朕看过的最离奇有趣的故事了。”
丽贵妃坐也没敢坐,站着接过那张纸,才看了起头的“罪妇卢似月”五个字,险些就要背过气去。
“这是假的!假的!”她慌乱地把那张纸撕了个粉碎,雪花般地扔在地上,“是谁!是谁在陛下面前进谗,编造这等荒谬可笑的事情!”
宁合帝挑眉“哦”了一声,好奇道:“丽儿你才看了一眼,便知这上边写了什么?这字体歪歪扭扭,极难辨认,朕反复看了好些遍,把每一句都细细读过,才弄清楚这到底是讲了个什么故事。”
“陛下!”丽贵妃“扑通”跪了下去,惊恐万分地看着皇帝,“这全都是胡言乱语,臣妾不可能做这种事!求陛下明察!”
宁合帝抬起手来,笑容满面地轻抚丽贵妃的头发:“丽儿向来关心朕,每日甚至亲自炖补品来送给朕服用,如此兰心蕙质、关怀体贴的人,怎么可能做这样的坏事呢!朕自然不信。”
听了这话,丽贵妃顿时觉得毛骨悚然:“那补品……补品……”
“只不过御医验过,说补品不太适合朕服用,以后别再送了。”
“臣妾知错了!!是臣妾一时失误,以后一定不会再犯!”丽贵妃实在闹不清宁合帝这是要做什么,已经吓得流出了眼泪,浑身颤抖地说。
宁合帝看着她泪流满面的脸,冷笑了一声,眼睛里再无笑意:“一时失误?做给朕的补品,你敢不先问过太医院?你伺候朕二十多年,皇后去世之后,便是你主理后宫,你会连这个规矩都不懂?”
丽贵妃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正想慌张地低头,避开皇帝的审视,却被对面的九五之尊掐住下巴,被迫抬起头来与他对视。
“丽儿啊,这些年来,你机关算尽做的那些事,朕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可朕喜欢你,疼你,便也容着你胡闹。可真万万没想到,你居然动了害朕的心思。”宁合帝目露寒光,“你这么做,眼里还有朕吗?你真当朕如此昏庸,能够任你摆布?!”
丽贵妃看出了他严重的杀意,浑身战栗道:“臣妾没有……臣妾、臣妾真的——”
“看来,朕是留不得你了。”宁合帝喟叹一声,脸上的表情竟似有些许遗憾。
“求陛下赎罪!臣妾知错了!臣妾再也不敢了!”丽贵妃很想跪下磕头,可是下巴被宁合帝铁爪一般的手掐得动不了,她也完全不敢挣脱。
宁合帝往后推了她一把,松开了手,冲旁边的赵琪使了个眼色。
赵琪会意,命两个宫人进来,搬走了角落里的屏风,露出了被五花大绑、口中塞着白布、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江如珣。
丽贵妃顺着宁合帝的目光看过去,看见自己的儿子如今这副模样,惊恐万分。
“珣儿!”
站在江如珣两边的两名永安卫架起他的胳膊,像拖一条狗一样拖着端王殿下来到了宁合帝面前,将他口中的白布取了出来。
丽贵妃立刻膝行着扑过去,紧紧抱住自己的儿子:“珣儿你怎么样?”
在别人面前趾高气扬的江如珣此刻吓得屁滚尿流,面色灰败的脸上挂着泪痕,哆嗦得像只小鸡仔:“母妃……我……我……”
他费了半天劲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眼中尽是绝望。
“陛下!不管您查到什么,都与珣儿无关!”丽贵妃趴在地上“咣咣”磕头,发钗散了一地,“都是臣妾干的,是臣妾有野心,不是珣儿的错!是臣妾逼他的!”
宁合帝望着地上哀哀乞怜的母子俩,丝毫不为所动:“遍布京城的耳目,养在外宅的私人部曲,朝堂内外沆瀣一气的党派,当然不可能是他一个刚满弱冠的人干的。但是你说他没错,你问问他,他自己敢这么说吗?”
“哪一个才满双十的年轻人,像他这般手上沾了那么多的鲜血?!”
江如珣双手被绑在身后,小鸡啄米一般地连连磕头:“儿臣知罪!请父皇饶命,父皇饶命啊!”
丽贵妃慌张地爬到宁合帝身前,拽着他的袍角,慌乱地哀求:“陛下,求您饶他一命,他到底是您的儿子——”
“正因为他是朕的儿子,朕才更加痛心疾首!”宁合帝幽幽地看着丽贵妃,“朕总得给他上一课才行。”
丽贵妃似乎明白了什么,她惊恐地看着皇帝:“陛下是想……”
“你是要你自己的命,还是想留下你儿子的命?”
---
孙御医给苏游上了药、包好额头便离开了,不多时,又有御膳房的人送来了一桌菜,饿了一天的苏游闻到菜香已经流了口水,待宫人离开,立刻跳下床,想要大快朵颐。
“等等!”刃皆虚大手一把捂住他的嘴,表情很是糟心,“咱能长点心吗?”
苏游舔了一口他的手心,笑弯了眼睛。
大魔头被他舔得一哆嗦,立刻松开了手,又见他额头缠着一圈白布条,被自己捂得两颊泛红,越发觉得这人有种病态的娇美,心里起了些坏主意,默念了几句“阿弥陀佛”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怕被人投了毒?”刃皆虚抽出发簪拧开,从里边取出一枚银针,仔细地放进菜里检验。
苏游满不在乎道:“父皇要想杀我,大可以明着来,用不着这么偷偷摸摸。”
“若是丽贵妃的人要下手呢?”
“她?她要有这先见之明,今天就不会这么惊慌了。”
刃皆虚检验完,见这些佳肴都没问题,才敢放心大胆让苏游吃。
宫里的御厨做饭不是盖的,味道好极了,苏游吃得两颊鼓鼓囊囊,像只可爱的小松鼠。刃皆虚看他吃得开心,把他喜欢的菜全都推过去,自己吃剩下的。
又过了一会儿,宫人将残羹剩饭撤走,又给他们送了消食的茶水。
苏游小口小口喝着热茶,随口问:“今夜是不是得睡在这里了?”
“或许吧,要是查不清楚案子,圣上肯定不会放我们走。”刃皆虚道,“但看现在也没慢待咱们,待着就待着,反正我俩不慌。”
“嗯,跟你在一块,在哪儿都成。”
不过两人才喝了一盏茶,外面又响起了敲门声,推门进来的是太监赵琪。
“奴才见过淳王殿下、隋侍卫。”赵琪毕恭毕敬道,“圣上有旨,二位可以出宫了。”
苏游和刃皆虚意外地面面相觑。
“父皇那边的事情,处理完了?”他有些紧张,怕这次又被丽贵妃和江如珣逃过。
赵琪微笑道:“圣上说明日会宣旨,但若是殿下问起来,奴才也只能如实回答——丽贵妃赐自尽,方才已经服了鹤顶红,端王殿下、哦不,江如珣贬为庶人,流放岭南盐矿服役,终生不得回京。”
“父皇圣明!”苏游假装忧伤,“可是如珣……那事儿真是如珣干的?”
刃皆虚轻轻掐了掐他的后腰,心想你可收了神通吧,别演过头了!
赵琪没有回答,只是向外一伸手:“殿下,请吧。”
“父皇可还好?需不需要本王过去探望?”苏游一边往外走一边问。
赵琪跟在他们身后,恭敬道:“圣上目前心力交瘁,已经歇下了。”
苏游便道:“辛苦赵公公好好照顾父皇。”
“这是奴才应尽的本分,请殿下放心。”
出宫的路上两人一直绷着,没敢表露情绪,直到上了马车,又离开宫门很远,苏游和刃皆虚才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没想到事情居然这么顺利!”苏游笑道,“我还以为得推拉一下呢,父皇出手也够快的!”
刃皆虚脸上笑意未退,揶揄道:“都被人直接打到脸上来了,咱们给的证据也够,他不出手还留着过年吗?”
“本以为需要好几个来回,没想到这就报了仇。”苏游笑完,有些怅然若失,“若是上一世,我们多些提防就好了,也不会白白遭受这么多折磨。”
大魔头把他搂在怀中:“善良并不是我们的错,别责怪自己不够警惕,错的是那帮混蛋。苏苏,过去的事就别想了,咱们好好为未来打算。”
回到淳王府里,进了内院,沉鸢正坐在他们屋门口的台阶上,见两人回来,得知结果,松了口气。
“幸好有惊无险。”她跟着苏游和刃皆虚进了屋,“这次真为你们捏了把汗!”
苏游懒洋洋地往榻上一坐:“捏什么汗,万一这次我和虚虚失败,大不了回主线任务,你也不用跟着我俩了——不是嫌我对你态度不好么?”
“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心胸宽广着呢!知道你心情不怎么好,不和你计较。”沉鸢笑嘻嘻地说,“接下来就该跟江如涯争皇位了吧!虽然现在的故事跟之前略有改变,但我掐指一算,皇帝也活不了多久了。”
刃皆虚点头道:“差不多,身子被丽贵妃补坏了,今天生了这顿大闷气,我看他是撑不了多久了。”
“是啊,你们要快!”沉鸢紧张道,“必须在皇帝驾崩之前抢到太子之位,不然江如涯登基之后,想治你们实在易如反掌!”
苏游若有所思道:“所以现在我们就算报了仇、弄死江如珣也没用,对吗?”
“不是啊,杀了他,你才更好得到皇位啊!”沉鸢神情急切,“得到皇位才是你的任务,报仇只是顺手的事!”
“为什么一定要得到皇位?”
沉鸢表情古怪地看着他:“因为这是系统要求。”
“这我就不明白了。”苏游咄咄逼人地问,“系统为什么会定下这种要求?原文中江如驰与世无争,根本不想争权,即便之前BE了,我们穿书回来,顶多是权谋一番,手刃仇人,然后我俩隐居塞外,过我们的小日子,这样才对。”
刃皆虚点头道:“是啊,如果现在让江如驰去争皇位,这是妥妥的OOC,难道读者会买账?”
“我们穿的前三篇文,系统要求我们在维持人设的前提下,把故事改得更加精彩,很明显人设只能微调,绝不能崩,”苏游目光灼灼地盯着沉鸢,“为什么到了这个故事,系统要做这么大的改变?”
阅读与穿书而来的大魔头合体了最新章节 请关注米妮小说网(www.minixiaoshuo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