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卓然是学习能力很强的那类人。

无论是吸收什么，都能很快给出正面而完整且清晰的反馈。——否则他也不会在同龄人还要为学业发愁，为未来担忧时，以一骑绝尘的姿态早早毕业。

不过，拿破仑终遇滑铁卢，常胜将军也频频败于制作复杂的多层的特大蛋糕之下。

女孩看着焦掉的蛋糕胚，无声叹口气，在方卓然沉下脸、皱起眉时，先轻声说，“方叔叔，还是我来吧。”

仿佛如梦初醒，方卓然后退一步，有些茫然失措的笑了声，“我好像是浪费了很多材料。”

“是方叔叔你太紧张了。”女孩脆脆的一笑，有些调皮的看着他，“这就是那个什么‘婚前恐惧症’吗？”

方卓然抬头环视这家前店后库、溢满花香、生机勃勃的花店，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最近店里怎么样？生意多吗？忙得过来吗？”

“生意可以的，接了好多商场柜台的花艺布置，大家都很和气。”那女孩一边忙着手上的活，一边叽叽喳喳解释，“在广州学花艺的时候，还是第一次被人夸‘有天赋’呢！方叔叔你是知道我的，一看书就想睡觉，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现在啊，能这样，把爸爸妈妈接来，已经很好了。我爸妈走的时候，还特意和村里说，他是和人打官司才来的，就怕有人犯红眼病。”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一张长条木凳轻轻放在身后，回转头，是一张憨直、粗糙的沉默笑脸，身体语言翻译过来就是，“你快坐吧。”

“整个过程恢复的挺快，那，熬夜、通宵，能适应吗？”方卓然轻声道谢过后，也没客气，顺势坐下。

女孩手脚麻利，转眼已将蛋糕胚重新弄好，觑着方卓然的脸色，长吁一口气，还好阿妈阿爸有先见之明，说方叔叔第一次走红毯求婚肯定紧张，提前让她悄悄准备好一份新材料，“周阿姨原来是十月一号的生日，这几天方叔叔你跑前跑后的监工，肯定累坏了，到时候，周阿姨一定开心。至于我啊，这单反响好的话，就可以开始接婚庆单了，什么表白、求婚、新娘手捧、花厅布置通通一条龙专线服务！”

“现在看着挺像样的，那到时候看你表现了。”方卓然扬起一角眉毛，一块巨石沉沉压在心里，曾几何时，他也这样认真期盼且规划着未来。

女孩认真调着奶油，信誓旦旦，“放心好了。不会给方叔叔你丢人的！”

塑料门帘轻甩在门框墙面，伴着一声“欢迎光临”的电子音，一道熟悉语声趁着刚刚擦黑的天色被送了进来，“您好，请问我订的那束花好了吗？我姓武。”

女孩把丝带系好，对着方卓然笑了笑，口中回答。“好了，稍等，马上给您拿。”

方卓然眉心跳了跳，武家铭目光轻闪，两人隔空对视了数秒，中年妇人已把扎好的花束递到他手里，笑得十分友好。

“挺别致的构思和搭配，挺好。”武家铭收回目光，低头凝视花束，“谢谢。”

女孩笑声如铃，“问有问题的话，请扫二维码支付尾款一百八十元。”言毕微抬下巴，自然流露自信，“棉花的花语是--‘珍惜眼前人。’正好天气也冷了，这么一束花没什么不合适的。”

身后脚步声响动，武家铭不紧不慢在前面的走着，最后到底慢下步子来等，“方先生，上次不是已经答应过不追究梁军的责任，连从犯也放过了，还要怎样？”

“承旭好吗？”方卓然哑声问。

“不好，没梁太太那么好福气，有人前人后一大群人伺候，还在静养。”武家铭没好气，程臻要求承旭放过梁军的理由怎么听都是慷他人之慨，口口声声说什么方卓然照顾她是看她可怜，就算她回家心里也过不去这个坎，不想孩子以后有一个犯过绑架罪的父亲，以至于一点前途都没有，等等等等。

还好是姿态足够低、神态足够可怜，要是趾高气昂的命令式，活像承旭欠了她几千万没还，那他才不管什么“好男不和女斗”，扬手就把这块牛皮糖扔出去。

方卓然神色恳求，“我想见她一面，拜托了。”

武家铭怀疑的看着他。

“我就是想看她好不好……”

心头隐秘的一角被触动，武家铭沉了沉脸色，“别再为自己辩解了，我待会回医院，要问问承旭自己的意思，她若不肯见你，我就没办法了。”他偏了偏脸，“Loveneverdiesanaturaldeath,Itdiesofweariness,ofwitherings,oftarnishings,Itdiesofblindnessanderrorsandbetrayals(爱绝不会自然消失，会因厌倦、畏缩和玷污而死去；它会因无知、错误和背叛而消亡。)”充满怅惘的语声一顿，武家铭再度开口，“你心太软了。” m..coma

凝视的目光掠过花束，掠过眼前的脸庞，方卓然的心又是莫名一紧，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