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学校的日子总是很闲适,看书、打球、每天都是千篇一律。哪怕是已经在学校待了一周,沈默还是没有和谁能做成朋友。
每天只是和沈暮一起吃饭,从没有别人。
今天沈默起得很早,哪怕是因为今天是第一个在这个学校度过的周末,他也没睡懒觉。
换上一身休闲的衣服,洗漱完毕。
沈默走出宿舍门,才发现外面竟飘起了淅淅沥沥的雨。雨势并不大,只是刚好把地面润湿。
沈默去食堂,给沈暮打了一份填肚子的早餐。自己则只是喝了一碗清淡的小米碗,温润一下肚子。
打好东西送回宿舍,沈暮依旧睡的很死,被子卷在腿上,露出的白嫩的肌肤。
拿了一把伞,便重新走出了宿舍。他今天有一件重要的事,去看看奶奶。
自从奶奶去世后,沈默的父亲便把他接到了城里,后来兜兜转转,他竟是连一次给奶奶扫墓的机会都有。
刷了学生卡,走出了学校大门,便看见停车位上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林涯撑着伞,站在车旁,身姿坚挺如松
“林叔,麻烦您了!”沈默走的他面前,说道。
“没事,我的工作。”林涯打开车门,沈默便坐了进去。
林涯合上自己的伞,坐到驾驶位上,发动车子。
林涯安静地开着车,沈默坐在后座上,闭着眼睛沉默不语,像是睡着了。
窗外,本来蒙蒙的细雨慢慢下的更大了,糊住了车玻璃,雨刮器运动发出轻微的声音,一下又一下。
车子在路上平稳地前进着,因为是下雨天,林涯开的更慢了些。
沈默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睁开了眼,外面雨还是没有停,肚子传来轻微饿意。
沈默把目光投到车外,雨模糊了车窗。豆大的雨珠一滴滴滚落,己是看不清了。
“小默,我刚才在服务站停了下,买了些吃的。看你睡的沉,便没叫你。东西在你旁边,吃一些。”林涯的声音传来。
沈默这才反映过来,他转过身子,旁边放着一个塑料袋,是一些面包和水。
沈默掏出面包,撕开,便吃了起来。
沈默悄悄把窗户放低了些,一团冷气便迫不及待地钻进来,一刹那,整个车内的温度降低了很多。
冷气,如噬骨的蛇般咬在裸露的皮肤上,很疼。
沈默并没有因此而关上窗户。新的空气进入,车内,便舒服了很多,那股像掐住脖子而带来的窒息感消失不见。
沈默往更里面坐了些,被风吹进的雨滴便淋不到。远处的山,山下的村庄,村庄外绿意盎然的田地。近处的绿化林,铁制的路障都在快速的往后闪去。
沈默看得有些迷离,身体慢慢往窗户靠近,看的更加痴迷了些。
雨中的场景,带着些朦胧的感觉,好似有一股看不清的淡雾笼罩。
空气带着一股湿意,有一些冰凉的感觉。沈默看的有些入迷,便伸出手接了些雨,很快,手就被丝丝凉意所包围。
冷热相互攻伐,手变得有些酥麻。
林涯开车的速度便是更加的慢了,仿佛也想让他体验着凉雨带来的舒感。
“林叔,这样下去天黑都没办法到了吧!”
沈默有些责怪的说道,却并未改变他的做法。
“没事,没事。到不了就找个地方住下来,我想老太太也不会太怪孙儿的”
林涯笑呵呵的说道,笑容挂满面容。
沈默收回了手,从兜里掏出一块白色丝帕,擦掉手上的水渍,关上了窗户。
“好了,我也不玩了,快走吧。不然晚上回不来沈暮又打电话催,说什么闹鬼做梦的,我也清闲不了。”
沈默低着头,又把座位上残留的水渍也擦掉,边说边做。
“呦,小暮这么胆小啊!”林涯话音一转,问道。
“上一次我一个人去西蜀一周,他每天晚上要给我打四个小时的电话,什么千奇百怪的理由都能编下去。”
说着弟弟的事,沈默便不由地多说几句。
“小默,其实当年那件事……”林涯欲言又止。
“我知道林叔,我不怪他”沈默打断了林涯的话。
“我只是过不了自己这关”沈默说着,把目光重新投向了窗外。
林涯知道沈默并不想说,便也再没有多问什么。
他在这个家已经快十五年,沈默沈暮两兄弟是他看着长大的,对他们两人的感情很深。平时虽然沈默性子更淡一些,也不太爱与人交流。
相反的,弟弟沈暮是更跳脱一些,能与谁都打成片,但这也更让自己心疼沈默多一些。
因为,沈暮是在有人关心爱护的情况下长大的,但沈默不一样。
一路无话,临近傍晚,沈默到了离老家最近的县城。沈默买了些祭祀用的东西,之后一路无停。
到老家时,天己经黑透了,无星无月。停着的雨又是不停歇地下着,黑黝黝的世界有一股渗人的冰冷。
车停在自家房子的门前,沈默并没有回去,抱着买的些东西,便依着记忆中的路线,走向葬着奶奶的墓地。
万山俱静,黑暗无光,沉邃的黑暗竟是比墨汁更深几分。那怕是拿着强光手电,也照不透黑暗。
都说夜晚是鬼魅者的天下。但,沈默并不害怕
“咕呱呱,”暗影绰绰,风吹着树林,发出一种怪异的声音。树叶哗哗做响,不知名鸟儿的声音发出古怪的声在黑暗中愈加刺耳。
沈墨和林涯很快找到了奶奶的坟茔,不知名的刺棘长满墓林,荒草长的竟是齐膝。
找了一块平坦的地面,沈默跪了下来,他拨开齐膝的荒草,点燃买来的纸钱、药香,以及其他的一些祭奠物。
沈默跪在地上,泥泞的地面粘在他的裤子上,水己经渗进了腿部,眼泪控制不住地掉落。火光下,他泛红的眼眶,挂满泪珠的脸有些花,粘了泥。是过来时不小心掉到泥坑里。
沈默再也控制不住,十多年来夹杂的委屈一下子涌上心头,他嚎啕大哭起来,脑袋一下又一下撞在地上,泥泞飞溅。
林涯被他叫去取工具了,他要给奶奶修一下墓,荒草凄凄的样子,他很难过。
沈默哭着,声音在寂静的夜空只有黑夜相伴。他整个身体躺在地里,全然不顾满是泥泞。
渐渐地,眼泪干了。林涯回来,看着躺在地里的沈墨墨,他没有去拉,把一把铁揪插在他身旁的土地里。
“老太太,小涯子来看你了,还记得吗?小墨长大了,己经是一个大孩子了!”林涯从地里铲起一锹土,垒在坟堆上,嘴里喃喃道。
雨越来越大,不远处河流暴涨流动发出的哗哗声越来越大。
良久之后,沈默从地上爬起来,他摇摇晃晃地走到坟堆前,跪下身子,一把又一把扯着杂草。
火焰被大雨浇灭,零散的火星泛红,犹如战斗中失败的士兵,渐渐熄去。
漫山都是风雨,打在沈默的脸上,一下又一下,衣服早已湿透,粘在身上。雨水从脸上流下,从脖子钻入,又从裤管流出。
林涯扶着沈默疲软的身体,失魂落魄的他如今连站起都很吃力,只能被林涯拖走。
林涯把沈默放进后座,把他的脚塞进车里,他便侧着体身躺了下去,趴在座位上,他仍然还睁着眼睛,只是目光有些呆滞,毫无光彩。
林涯脱掉穿在身上的连帽雨衣,放进街边的垃圾桶里。他重新回到车上,打开车灯。
灯火像一把利刃,割开了黑暗的雨幕,像一把无坚不摧的宝剑。
打火,转弯,轿车低吼出每一个字符,像嘶叫的野马般狂野。
房屋静静地矗立在风雨中,像迟暮的老者,静静等待
一道裂缝纵横在暗红色的砖瓦之上,在光芒下无所遁形。
车辆离开,黑暗迅速填满失去的阵地,它像长眠一般,在风雨中悄无声息地隐去身形,孤独长眠。
陪伴它的,不再是那棵如孩童般的树木,它被砍去了,它纵横身体上的痕纹被机器剥去,它变成了更好的家具,不再雨打风淋。
只是,它变成了陪附的花瓶,供人抚摸着称颂,不再经历风霜。
它的根,亦被挖去,不知去了何方。为它遮风避雨房子,也在时间中渐渐衰老。
是否,小树也会偶尔在风雨中入梦,梦见那个曾经保自己活着的房子。。
没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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