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有意思”
宋仕完全没有理会会馆里看怪物一样看自己的人,一路上都还在回味刚刚唐诗评书的内容。
关上门,躺床上,脑袋也没闲着。
骆宾王作为早年丧父的倒霉前县令孩子,跟世家大族这些可不沾边,就算是寒门也够呛。
初唐之世一切欣欣向荣,所以哪怕是骆宾王这样的寒门的寒门也希望“曲项向天歌”,也希望自己的声音能被上天听到。
而人间上天的代言人,自然就是天子了。所以皇帝还没重视自己的根源在于自己声音太小,天子还没能听到。只要天子听到,就一定会重用自己这样的大才。
以鹅喻自己,以天喻天子。这自然表明了骆宾王对积极建设大唐的热情,以及对天子选贤举能的美好幻想。
但是初唐的官是寒门就能当的了吗?
五姓七望,可不是什么摆设。事实上唐朝的科举基本就是个点缀。如果真的想仅凭科举一举成名,唐朝的现实自然会让其头破血流。
紧接着就是开元年间的李白。当李白给贵妃舞剑,让高力士拖鞋后,就知道,积极建设大唐已然不太可能。大唐王朝并不欢迎也不希望有出自底层的人物来参与建设。这根本不是鹅的叫声大不大,天子听不听得到鹅叫的问题。这是天子压根不想听见鹅叫的问题。尊重大唐王朝的命运,可能是这一代读书人的必修课了。
因此,才有“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骆宾王是极力想被天子知道。而到了李白则是天子是天上人,自己作为人间诗仙做好自己的人间诗仙就行了。“今朝有酒今朝醉”嘛。
从这里可以看出,李白这种主动远离朝堂的读书人,已经表明,一方面唐玄宗科举几乎不再重用读书人,另一方面,底下的寒门读书人早已经开始抛弃大唐。要么如诗仙这般斗酒度日,要么自然是投入地方节度使谋求他人天地翻覆了。
最后就是贾岛与李绅了。贾岛推敲苦吟之人,其诗自然表明中晚唐的读书人彻底抛弃了朝堂,转而写个人的体验。所谓小确幸,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能出现贾岛一派就表明大唐已经彻底被大多数读书人抛弃。也难关中晚唐的政局,天子尚且朝不保夕,又如何让读书人相信朝局呢。
李绅则是贾岛的对照,其人最后高居宰相,也曾任一方节度使。就这样的人物,不在自己的施政中贯彻悯农,仅仅在诗文中悯农两首。正好表明中晚唐即使有心系天下黎明的高官也无用。唐朝走向覆灭是任谁也无法挽救的。
通过诗文内容来看朝代兴替,这可比传统的读史要精彩得多,关键是更不容易被人篡改。
当这个思路一出现在脑海,宋仕就不受控制地回想起这些年大明如雨后春笋般出现的各色话本起来。
很显然,一个不争的事实是,如果排除新学关联的话本,原本的民间故事,话本几乎也全都专注于主角的个人生活。
那三国演义、西游记、水浒故事虽好,但与其匹敌的都太少了。而且说书先生对这些的讲解也是拆碎了,聚焦主角人物的生活细节展开的。胆敢前后串联映射朝廷的太少了。
这么一联想,也看得出来。大明似乎也到了天上人是天上人,地上人是地上人的阶段了。而这以后,难道就要学会尊重大明朝廷的命运了吗?
看出了问题,却什么都不做。作为一个致力于贯彻修齐治平理念的年轻儒生,这太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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