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孤轶闻

《九孤轶闻》

第16章四方口之战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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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德五年七月二十七日晨,经过六日的连番血战,四方口主战场上林仲的五万大军只剩下万余残部,芈旭的十数万健儿也只余下了十万之数。

林仲现在是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了。

望楼之上的林仲充满了疲态,他神态焦急的问道:“参军,陈缜呢?还没来?”

参军赵刚擦着大汗,他面色颓然语气苦涩的回答道:“陈将军至今仍被阻截在途中寸步难进。”

林仲摇摇头长叹了口气,他接着又带着一丝希冀的问道:“芈勇呢?他应该能到了吧?”

赵刚摇了摇头更加苦涩的回答道:“芈帅被定西顾同部截住血战,昨日都还在攻坚拔寨之中。”

林仲沉默了,他双眼无神的死死看着前方虎视眈眈的定西卫,谁也不知道他此时在想什么。

良久,林仲似乎下定了决心,他很是不甘的言道:“罢了,如此看来此战我们的既定战略目标是达不成了,我林仲败了,再拖下去怕是有全军倾覆的危险,安排下去准备突围,我们先去找芈勇,然后再做打算吧。”

赵刚想要说些什么劝慰一番,但话到嘴边却觉得无话可说,他只得悻悻的回答道:“属下领命!”

在安排妥当后,林仲在望楼上对留守阻敌的士卒做了演说:“蜀宁的大好男儿们,我的同袍兄弟们,你们在此地跟我林仲一起跟数倍之敌血战了整整五天都没失去一寸阵地,你们是我蜀宁的骄傲,仲作为你们的统帅深感自豪与荣幸。你们做得够多了,林仲今天就要撤离了,待我走后敌人打过来你们就可以自行投降了,我们都要留着有用之身以图来日再报效家国。蜀宁万岁,圣皇万岁!”

连番苦战疲惫不堪的士卒们竭尽全力的跟着高呼起来:“蜀宁万岁,圣皇万岁!”

不久之后林仲就带着一千骑兵从后军阵地夺路而出了,在一番厮杀后总算是通过了定西卫设下的临时阵地向北疾驰而去。

就在这时定西卫在三轮轰击之后发起了总攻,他们气势汹汹的朝着四方口林仲的营寨呼啸而去,所到之处仅仅遭遇了零星的反抗,须臾间就拿下了这个连日难克的坚垒。

林仲一路疾驰了十余里,在一道路狭窄路两边有矮坡的地方猛然窜出了一彪轻重混装的骑士。道路中间一队骑士从一旁杀出稳稳的占据了大道,只见对方执旗手拉起一杆大旗,明显是定西卫的军旗,旗子上书了个端正的“谢”字。

一身着定西卫武将制式重甲的年轻骑士踱马而出,他端端正正的拱手行了一礼且语气很是谦恭的问道:“来人可是承天林大将军?小将谢勇在此恭候您多时矣!”

林仲应声拍马上前还礼应道:“久闻定西公爷麾下亲兵统领兼骑兵师帅谢勇是名年少有为谦恭知礼的少年将军,只可惜连日大战小将军负责战场巡弋未能看得真切。今日一见果不虚传!”

谢勇更加谦恭的回应道:“卑微小将能得大将军如此夸赞,勇愧不敢当!”

林仲抚须大笑道:“哈,可惜我儿嗣业不在此处,否则你二人沙场一决高下也是一桩美事呐!”

谢勇闻言也笑了,他仍是谦恭的道:“如此听来是很可惜,希望有朝一日勇能领教业兄的高招。”

林仲话锋一转蓦然问道:“看来老夫今日是过不去了?”

眼见对方言归正传打开天窗说亮话了,谢勇也正色谦恭的回应道:“勇固然仰慕林大将军的将帅风范,但公爷对谢氏一门恩德如天且君命不可违,勇怕是要得罪了。”

林仲摆摆手微笑着道:“无妨,你我立场不同,自是应该。”

谢勇又恭敬的施了一礼后道:“那么,得罪了!出击!”

随着谢勇的一声令下,一场矮坡旷野之上的追逐战就此展开。定西卫似乎是想生擒活捉林仲,他们只卖力的冲散林仲的队伍并极力阻挡林仲北去的路没有太过下死手。

傍晚时分,一座矮坡之上。

经过一天的亡命追逐下来,林仲的战马已经疲累不支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了,林仲麾下的骑士也被冲得七零八落所剩无几了。

一代忠臣良将最后的时刻即将来临。

林仲环视了一下重重包围他的定西卫骑士以及身边仅剩的赵刚等寥寥数人,又看了看跟随数年如今却累得倒地不起的爱驹,他摇了摇头叹息不已。

谢勇此时赶了上来,他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拱手施礼语气诚挚的言道:“林大将军,您如今大势已去,勇请大将军归降定西公爷!公爷爱才惜将,定会礼遇厚待大将军!”

谢勇周围的定西卫骑士们纷纷自发的下马跪拜齐声高呼道:“请林大将军归降!”

林仲见状摆了摆手,他微笑着道:“林氏将门以忠烈扬名天下,谢小友之意仲心领了,三百年林氏的威名不可折损在我林仲手上。仲只有一事相托于小友,希望小友能答应老夫。”

谢勇当即回应道:“大将军请讲,勇必全力以赴。”

林仲微笑着道:“定西与朝廷之战,始终不过一场内战而已,老夫军旅半生最大的憾事还是不能再率我蜀宁健儿征伐戎贼。今日老夫大限已至,希望小友能多做周旋保全我麾下将士,为我蜀宁多留点大好男儿吧!”

谢勇站起了身恭恭敬敬的执了一个标准的蜀宁军礼,他眼含泪花言语恳切的道:“大将军高义,勇以性命担保必不负所托。勇在此再请大将军委身定西公爷留住有用之身,有朝一日率我等征伐戎贼!”

林仲慈爱的看了看眼前的小将,他微笑着道:“哈,若是率你等征伐戎贼必是一件快事,可惜啊,可惜!仲还是不能让林氏的列祖列宗蒙羞,我意已决。”

此时一个声音响起了:“刚一介布衣蒙大将军垂青引为幕僚,恩德如天,十数年了无一日敢忘,今大将军去意已决,容赵某先行探路!”

言罢,参军赵刚拔出随身的宝剑当场自刎。

眼见相知相交的参军在自己面前饮恨,林仲神态悲恫的仰天长啸道:“噫,你这又是何必啊!”

接着他悲鸣一般的长啸道:“军旅半生志未衰,惟愿领兵伐戎贼;大业未成国丧乱,萧墙为祸恨难平;殿前明誓平逆寇,孤山重围奈若何;与世诀别在今日,不负家声不负君!业儿,可惜为父不能亲眼见你浴血沙场建功立业了!”

言罢,林仲拔剑自刎血染当场。

“年月日,重围之下,承天大将军仲自刎殉国,享年四十有九,在场之众无分敌我无不悲恫洒泪!传至朝堂,帝哀伤难抑,泣泪不止,赐谥号曰:‘忠武’。”《蜀宁志?林仲传》如是记载。

谢勇见此情景神态悲恫眼含泪花的执着军礼,他在心中默默的哀鸣道:“林大将军慢走,勇为将军送行。”

谢勇麾下的骑士们以及林仲麾下残存的骑士们都自发的执着军礼为林仲送行,他们无分敌我都神态肃穆眼含热泪久久不言。

武德五年七月二十八日,管武部也快到最后的时刻了,连日的苦战死斗如今只有四千余人还能坚持作战了,陈缜至少还有七八万可战之士。

主帅管武已经做好了以死报恩的决心了。

此时本来做好倾巢而出快速击败管武后全军急速救援林仲的陈缜得到了一个天大的噩耗,他大惊失色不敢相信的嘶吼道:“什么?林大将军自刎殉国了?啊!!!!”

吼完之后,他两眼一黑昏死落马。

少顷,在部下的施救下,陈缜才总算是苏醒了。

他叫来传信的探子细细的问道:“你方才之言可是真的?林大将军薨了?”

探子悲鸣着答道:“千真万确,林大将军他突围未果被定西卫谢勇死命追堵,他老人家在重重围困之下饮恨殉国了!”

陈缜听完后面如死灰,他木讷的喃喃自语道:“林大将军,是末将无能害了您,是陈缜害了您啊!”

他言罢犹自不甘的看了一眼管武的营寨恨声自语道:“小子,看来你真是陈某的命中克星,可恶的管小子,我陈缜这块垫脚石你拿去吧!”

说完之后他翻身上马朝着众将道:“陈缜无能不能率诸君在既定时间拔除敌寨,此皆缜一人之罪。我现在宣布最后一条统帅命令,林大将军已然殉国,战略计划失败了,诸将带着大军速速返回洛安驻防不得有误!陈缜误了大将军,误了圣皇,误了社稷,我这就去找大将军领罚了!”

言罢,陈缜拔出宝剑引颈自刎,接着他跌落马下含恨当场。

诸将为陈缜收了尸后率领着大军就此撤离。

此刻在望楼之上的管武将这一切看得真切,他暗自猜想应该是主战场发生了惊天的大事了。

管武庄重的整理了一下着装,他执了个标准的蜀宁军礼面色肃穆的自语道:“陈老将军慢行,武为您送行了。”

不久之后芈途一万轻重混装的骑兵师就赶到了这里,他将林仲自刎的消息告诉了管武。此时陈缜的救援大军已经退去了,管武成了最后的赢家。

此时龙骧虎步的统帅芈勇也得到了这个惊天的噩耗,他难以置信悲恫不已的连连惊呼道:“什么?林大将军他老人家自刎殉国了?蜀宁的天,塌了!!!”

大军的副帅虎步卫卫帅芈武急切的道:“勇帅,此时我们若是趁藩贼连日征战疲累劳苦之际一鼓作气攻向定西卫必能大获全胜为大将军报仇雪恨,请速做决断呐!”

芈勇闻言思忖了一番后道:“罢了,大将军的战略已然失败,我等当前要务是保住圣皇陛下的精锐之师不宜犯险冒进,退吧,大军退回圣都请陛下决断!”

龙骧虎步十数万大军就此退去,芈旭针对其连夜安排的伏兵也就没了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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