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林县正府随着胡洪庆轰然倒下，引发的震荡没有显露在外，但四月份期间，县正府上上下下，都是悄悄地过着低调的日子。

张庆生随着市里将县正府这一块地工作暂时交送他主导，逐渐形成一个新的核心。这也是正常而必然的结果，毕竟，县正府这边要推进工作，要维持日常的运转，就必须有一个人站出来发声。

张庆生是常务副，按照正常的规则，确实该张庆生来担起担子。只是，县正府这边的其他副职，心里有什么想法，他们没吱声，却是有一道坎的。

相对而言，别人都比较好接受县里的变动，可对向宏华说来，要平静地接受这个事实，就要难一些。向宏华是县里第一副县长，也是县委常委成员之一。在常委成员中，他排位远远在张庆生之后，但因为之前胡洪庆在县正府里一言而决，两人平时都是听命行事，都没有什么话语权的。

可如今，张庆生成为发声者，高高在上的存在，向宏华却依旧处在之前的地位，心态上要说完全平衡，是不可能的。

当然，向宏华不可能对张庆生有任何抱怨之语，更不会表露出对抗，藏起自己的心思后，向宏华也在寻求对自己可能有点帮助。

向宏华不可能在县正府这边找到帮助，便将目光投向县委。书记曹云华之前在关键时刻，与胡洪庆对垒一番，虽不胜出，但结果却是胡洪庆进去了。在胡洪庆进去之后，曹云华这位书记，又低调起来。也不知是他性格如此，还是他对县里的掌控，确实存在能力问题。

不管怎么样，曹云华是县里一把手，这一点，谁也不可否定。向宏华看准这一点，在四月中旬，逐渐地主动向书记汇报自己的工作和思想。

在地方上，一般而言是两个阵营在作怪，或许有三个阵营在角逐。每一个阵营都有一个比较强势的领头者，如此，才能将其他的人凝聚在身边，继而形成一个比较稳定的阵营。

在胡洪庆时代，胡洪庆最为强势，背景也深厚，是以压住曹云华这位书记的势态而聚集大量的人附从。曹云华在县委那边，虽没有聚集人手的意愿，可身边也是有人听命的，即使不多，他还是名义上的一把手，只是没插手县正府这边的工作，该有的职权并没有完全失控。

如今，胡洪庆进去了，被处理之后，县正府这边想聚集第二个阵营，张庆生却没有名正言顺的身份。曹云华没有借此机会聚集人手，立起自己的阵营大旗，可依然会有人主动凑过去，汇报思想和工作。

对此，曹云华也没有排斥，还是一贯的态度。

向宏华第一次找曹云华书记汇报工作，也是在试探，两人心里都明白。向宏华见书记没有拒绝，也就定下心来，彼此之间没有形成什么阵营的牢固关系，可向宏华也知道，他现在能够选择的，也仅有曹云华了。

曹云华接到向宏华的电话，想了想，心里多少觉得有些无聊，但也不好直接回绝。向宏华的意思，他早就知道了，县里的格局如此，他与向宏华都没办法跳出去的。便应下了向宏华的邀请，一起去喝茶。

广林县茶室、麻将室、洗脚屋等服务性的行业不少，街道见得最多的就是这样的经济模式。白天、晚上，但凡没具体事情的人，都会邀约去喝茶，或洗脚，或打麻将，成为广林县最为普遍的休闲、娱乐、打发时间的选择。

向宏华邀约得到回应，自然是比较惬意的，主动到县委外不远处等候，见曹云华书记到了，便小步快走地迎上前，说，“书记好，今天精神蛮好啊。”

“还不错，怎么样，这几天。”曹云华也是带着微笑，向宏华作为常委成员之一，能够明显地对自己表示出选择，以后在常委会上，自然会有一点呼应与应援。曹云华确实不怎么需要这些东西，可实际上又是需要的。

“工作还好，不过书记，县里的工作还得你大旗挥指，大家才好凝聚力量……”向宏华笑呵呵地说。

“目前县里的工作，不过是要将我们面前的局面稳定好，稳定就是胜利。”曹云华说，“小长假之后，县里的春耕已经到时节了，乡镇和村里都会忙起来吧。”

“每年都是在原来基础上进行重复，今年也不会例外。”向宏华作为县正府的第一副县长，所负责的工作，还是不少。当然，农业生产这一块，有专一负责农业农村工作的副县长去主抓。

两人边走边聊，并没有往深里讨论，话题也不固定。到茶室，坐下，有服务生过来给他们泡茶，冲茶。向宏华看一会，挥手让服务生离开，他来主导泡茶的事。

茶叶是向宏华带来的，拿出一个包装换算精美的小包。向宏华说，“书记，这是一种新茶，据说茶叶与传统的不一样，富含多种有益身体的物质。到不少市民名茶，我们尝尝。”

曹云华拿了盒子，看，说，“岭上县产的白茶？岭上县这个产业的思路还不错，就不知能不能做出市场来。”

“他们宣传的力度也不小，这茶叶，也是宣传品，才传到我这里来的。”向宏华笑着说了茶叶的来历，对自己手里有这样的茶叶，向宏华自然觉得很正常。

“……我们县里，还缺少岭上县的勇气啊。”曹云华多少有些感概，“说到底，县里做经济发展，还是要有实打实的产业，要不就是有工业项目。还是传统的做法，想要走出一条路来，难啊。”

“书记，广林县这里的情况，也是高台省比较普遍的，地域特色，又能做出什么来？”向宏华说，“就像岭上县那边种茶叶，就算产业做起来，能不能在市场站住脚？站不住，这个种茶，最后还是要颓败。如今的农户，还有几家肯听正府干部的劝说，做产业发展……”

茶泡好，两人细细地抿一口，让茶液在口里回味一番。向宏华多少有些失望，说，“很一般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