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十三,谁又欺负你了?”一个年纪约摸十四五岁,身穿粗麻短衫,粗眉大眼的少年,此刻扔下正在砍柴的破刀,怒气冲冲地向面前满身伤痕的纪十三询问。
纪十三只有八岁,破烂的麻衣下是黝黑的肤色,手臂上还留着藤条抽打的清晰血痕。只见他微微抬头,清秀的相貌很普通,格格不入的却是一双明亮的眼睛和挺直的脊背,勉强地笑了笑:“秦哥,不碍事的,你别问了……我皮糙肉厚,就当摔了一跤。”
“秦哥”名为秦双,比纪十三更早进入宋家当长工,自问愚钝,赚银子供自己的弟弟上私塾,因为身体强壮,平时便干些挑水砍柴的杂活。打从纪十三来了之后,秦双对这个与弟弟年纪相仿的小孩倍感亲切,加之纪十三异常懂事,秦双对他平日里多有照顾。
但宋家似乎十分不待见纪十三,尤其是府里作恶多端的胖子宋奇,经常以各种奇葩的理由欺负纪十三。比如这一次,便是叫纪十三到后山给他抓一只厉害的蛐蛐。纪十三照做之后,宋奇跟其他公子哥约斗蛐蛐的时候输了,怪罪在纪十三身上,用藤条当众抽了他一顿。
秦双沉默,盯了纪十三半晌说道:“即使你不说,我也猜到是那个该死的宋……”秦双突然环顾四周,再压低声音,“宋胖子,是不是他?”
纪十三知道瞒不过,连忙劝道,“秦哥,千万别为我得罪了宋少爷,我日后办事利索点,就不会挨打了。”
秦双摇头无奈,这宋奇是宋家三爷宋云的独生子,平日里骄横跋扈无人敢惹,就因为宋云是宋家最杰出的武道高手,是城外青山派的外门弟子,据说已经达到化气境。
“十三,我帮你上点草药,今天轮到你挑水,你就歇着吧,我帮你。”秦双说道。
纪十三惭愧道,“秦哥,给你添麻烦了,不过我待会还得趁天没黑去给宋奇少爷抓一只黑将军,不然明天……”
秦双没有再说什么,麻利地给纪十三上了草药,细心地用布条包裹后,拍拍他肩膀,“早点回来,我给你留晚上的馒头。”
闻言谢过,纪十三匆匆向后山走去。之所以要在晚上赶回,是因为后山夜里时常传来猛兽咆哮,对于普通人来讲十分凶险。
纪十三本名纪元,是纪家家主纪寅的第十三子。纪家原是云州洛河县的武官贵族,纪寅士从楚国正八品翼长,领兵一千,修为化气九层。纪元摸了摸衣服内层的虎型白玉佩,他永远不会忘记,在六岁那年纪家被满门抄斩,尸横遍地。幸得一个神秘黑衣人杀入重围,将吓傻的纪元救走,将他扔在这个小小的青州青城镇,并留下一句话:“记住,没有达到凝丹境不要想着报仇的事。如果你修为到了那一步,拿着这个玉佩来云州州府找顾家。”
“如何才能修炼?”纪元心中默默想道,但当下之急是在宋家好好打杂,才能攒够银子前往青城派报名。
摇了摇头,整理一下思绪,纪元继续迎着午后柔和的阳光,走进了宋家的后山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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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蛐蛐是有技巧的。纪元特地请教过伙房的二牛,蛐蛐的叫声会由缓至急,这个时候就说明越来越靠近目标。此外,如果判断声圈越大,叫声频率越小且低沉有力,则蛐蛐的品质越好。
假如这次捉到蛐蛐王,也许就能免宋胖子的一顿毒打。这宋奇虽然性格暴躁无常,但也心思单纯,或许还能趁他开心请求一下观看宋家演武场训练的资格。一般的世家贵族都会有演武场,掌握着修炼的法门,专门训练家族子弟和外姓打手。
纪元仍记得,上次大少爷宋飞为闯祸的宋奇出头,一招大圆满境界的白鹤形意拳将寻上门来的魏家少爷击退,成为了下人们茶余饭后的美谈。
大约小半个时辰,正在林子里寻觅的纪元,突然听到一声缓而大的长鸣,内心狂喜不已:蛐蛐王!
要知道蛐蛐王可不好遇见,不仅因为数量稀少,同时蛐蛐王并不爱叫,几圈过后声音便会停止,极难寻觅和捕捉!
纪元选准方位循声而行,脚步放得极为缓慢,不久便发现了一条落叶草根隐蔽着的小“道路”,通往一个上方覆盖着一圈松散泥土的洞穴。纪元并不着急,都说狡兔三窟,蛐蛐王的洞穴必然存在第二条通道。果然不一会,纪元发现了附近另外一个更小的洞口,他随手抓起一把落叶堵住这个小洞口。
随后,纪元取下腰间装满水的竹筒,朝一开始的大洞口灌水。竹筒里的水倒掉一大半的时候,一只拇指大小,壮硕有力,通体漆黑的蛐蛐王蹦了出来!
纪元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蛐蛐王,倒掉竹筒剩余的水,把蛐蛐王扔进去并盖上,露出兴奋的笑容:“成了,天助我也!”
重新把竹筒挂回腰间,纪元拍了拍竹筒说道,“伙计,谢谢你。”
抬头一看天色尚早,纪元想到报名青城派的事情,决定趁着今天运气不错,再找找品相不错的蛐蛐,说不定能偷偷给其他公子哥卖个好价钱。
说干就干,纪元朝着后山更深处一步步走去。一路上看到不少能吃的菌菇、果子,纪元顺手摘下放在背后竹篓,嘴里哼起了不知名的小曲。
正当纪元拨开面前的树枝,突然一道黑影窜出,朝着远处逃跑。纪元定睛一看,好家伙,是山雉!万一逮到这一只山雉,就能和秦哥一起改善下伙食了!
纪元拔腿就追了上去,只见这羽毛斑斓的山雉无比灵活左冲右突,纪元也不甘示弱穷追不舍,直到把山雉追到了一处斜坡,山雉毛都炸了起来,原地转圈。
纪元哪肯放过这个好机会?瞬间纵身扑了上去,没想到山雉突然支棱起翅膀跃上半空,纪元扑了狗啃泥。
“呸呸!”要看到手的山雉就要逃跑,纪元吐出嘴里的草根泥土,再次跳起来抓住了半空中的山雉,浑然没有察觉到脚下的斜坡。
落地发现没有站稳,纪元心中一慌,抱着山雉滚下了斜坡……
不知多久,纪元悠悠醒来,只感觉天旋地转,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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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裂。忽然想起什么,赶紧摸了摸腰间的竹筒,还好,竹筒还在,拍了拍里面传来有力的吱吱鸣叫声。
再看怀里空空如也,山雉不知何时已经逃走。纪元检查了一下身体,手臂和腿上都被锋利的石头刮伤,背后钝痛估计也受了一点小伤。
“还能走动,应该没问题。”纪元艰难地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抬头一看天色已经漆黑,必须寻找回去的路。
“秦哥说过,这后山夜里凶猛野兽可能就会出动,现在不能急着赶路。”想到这里,纪元找了一些干草和树枝,摸摸怀里火折子还在,生起了一个火堆。
背后的竹篓在摔下来的时候已经破掉,里面的果子和菌菇也不知道洒落何处。听着肚子里的“咕咕”响声,纪元苦笑一声:“看来先要解决一下五脏庙。”
抄起一根比较粗的木头点燃,纪元决定在附近碰碰运气,找不到食物的话,只能饿到明天再想办法了。
观察了一下四周,除了虫鸣和风吹树叶的沙沙响声,周围安静得可怕。附近都是低矮的灌木和草丛,看来想找一些菌菇果子也很难了。
走到离火堆大约五十步的距离,仍然没有任何发现的纪元正准备返回,忽然发现了不远处的一抹亮光。只见莹莹白光摇曳,似在花间飞舞的蝴蝶般轻盈。
“深山野林的,也不像野兽的眸子,这会是什么?”
纪元举着火把朝亮光走去。走进一看,竟是一只似蝉般的荧光飞虫,通体发亮,好像身体的脉络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荧光飞虫似乎并不怕纪元,在他面前忽闪着。没有见过如此奇异景象的纪元惊呆了,“这是什么生物?”
荧光飞虫突然向后方飞出一段距离,旋即停下,似乎在等着纪元跟上去。虽然心中惊异,但敌不过好奇心,纪元跟了上去。
果然,飞虫走走停停,纪元一直跟在后面。走到一半,手中的木棍也燃烧得差不多了,纪元把它扔掉,荧光飞虫身上又更亮了几分,使纪元堪堪能看清前方的路。
“此物神异且通灵。”纪元心中正想着,荧光飞虫突然拐进了一个山洞。“怕什么,小爷一穷二白,还怕一个虫子吗?”于是连忙跟了上去。
山洞越走越深,纪元毕竟年纪尚幼,心中开始害怕起来,奈何火把已经燃尽,此刻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突然“嘎吱”一声,纪元感觉好像踩到了坚硬的物体,低头借着荧光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无法出声,竟是一个骷髅头!
这时,荧光飞虫停了下来,仿佛感觉到纪元内心的惊惧,它围着纪元转了一圈,又停留在一个一把剑上。原来这是一副完整的骨架,这把剑就在骷髅的手上,食指部位还有一个黝黑的戒指。
“不过是死人而已,顾先生说过,世上并无鬼神。”缓过来的纪元,走上前拿起了这把剑。剑长三寸,通体雪亮,剑柄上刻画了奇异的花纹,往上的剑身上还刻有两个字:“青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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