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柰,你怎么了?”
“我,”望着得莫利泛着黑光的一张脸,还有努力睁大一只独眼的白羽,我舔了舔嘴唇说:“可能是没有适应这里的重力环境,有点头晕。”
穿云化作人形,络腮胡子乱糟糟一团,扯着我,问:“等了你好久,你怎么才来?”
是么,等了我好久!
“你们都在等我?”我问。
得莫利仍然扛着刀,见我回话,轻松的拍了拍身上的土,说:“你怎么魂丢了一样,刚刚怎么都叫不灵!”
我没理他的话茬,问:“这里有什么怪异之处吗?我刚刚有点晕,没弄明白东南西北。你们怎么聚在一起了?”
“地方就这么大,”穿云转了个身,抢着说:“什么都没有,我和白羽四处看了。”
白羽指了指旁边不远处,说:“那边前不久死了不少鬼灵,掉在土里的麻籽都还在,看起来没什么古怪,但是总有种说不出的,”他看着我说,“刚刚我放了十几箭,大人可看见?”
得莫利摇头,我点头。
对着他俩,我只好解释,自己一双鬼瞳,看得比普通鬼清楚些,白羽的箭法能穿透这结界,虽然到最后发出微弱的光,但没逃得出我的视线。
“你俩没注意到隔一段时间,这里就会爆出耀眼的白光吗?”我问穿云和白羽。
“么有呀!”穿云说:“这儿静悄悄的,狗屁都没有!”
“我也没看到!”白羽回答。
“你呢,”我问得莫利,“刚刚邹正抢过来拉了我一把,你没注意到这儿有一片白光闪闪?”
“我就奇怪那小子怎么突然扑过去,”得莫利想了想说,“原来是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刚刚我顾着和胖子说话,没留意。”
一想到邹正那双眯成缝的眼,他又是怎么捕捉到这一闪而过的亮光呢!难不成,灵宗已经传授他‘希光’之术,那可是到了鬼仙境界才能修炼的窥探之术。
穿云抹了一把大胡子,问:“白闪闪的是啥?你看清了么?”
之前,鸣凤还以为是云翳的破晓箭,没想到他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果然是体能精神力没恢复到巅峰,判断失误。
“没有!”我说,“太刺眼。”
“我们小心点,”得莫利说:“此处古怪的地方不少,刚一路向下,阻力大许多。”
“奇怪,我在这儿自由的很,”穿云说:“驮着这小子下来也轻松,没咋个费劲。”
“你就是一块肥铁块儿,”我说,“自重就够了,这儿的结界拦不住你!”
穿云笑嘻嘻说:“我早就说过,肥一点到哪儿都占得住地方。”
说完,摸着肚皮笑起来,这一笑,整个空山谷里晃荡着‘嚯嚯哈哈’。
我们几个此刻站在谷底一处土坡,放眼望去,零零散散的远近土丘上挂着些草稞子,大地早就沉睡,没有什么生机。
让白羽带我们去那处打斗过的地界,果然,遗落着死亡灵的最后痕迹-麻籽。
看起来已经不新鲜,再过几个时辰也就淹没成尘。
“谁在那儿鬼鬼祟祟!”白羽警觉的看着一处土丘,大声质问。
“我!”一个瘦弱的脑袋从那儿冒出来,可怜的几根毛发凌乱贴在脸上,怯怯的回答,身子还是躲在土丘后,缩着脖子,一双写满了委屈和担忧的眸子像是被惊醒的家畜一样,饿着肚子看见了屠夫。
穿云原本在我身后,一看是个女孩儿,立马闪到我身前,问:“你怎么在那儿,干啥哪!”
那女孩儿两手扒着土沿撑着身子,破烂的袖子露出半截灰扑扑的胳膊,瘦弱的只有一层皮包着骨头,眼睛显得很大,听到问话,缩了一下脖子,从土丘后磨磨蹭蹭搓着光片儿脚站出来回:“我在等阿妈!”
“等谁?”白羽问。
脏兮兮的女孩儿低着头,咽了口唾沫,又说了一遍,“我在等妈妈。”
我与得莫利对视一眼,都觉得眼前的女孩儿出现的太过蹊跷。
传闻里黄元土精是个女性身份,极其难缠。
比那喷火放毒的火葵厉害许多。
我问她:“你怎么会在这么黑漆漆的地方等人?”
“妈妈让我等她。”小女孩儿站在原处,小声回答。
“你妈是谁啊?”穿云问:“连着好几天都有人在这儿打架,你妈让你在这地方等,是不是傻啊!”
女孩儿被穿云大嗓门吓得一哆嗦,眼睛左右看看,‘哇’一声哭出来,等穿云说完话,又小声吸着鼻子噎着,无声哭起来。
“哎呀,好烦,”穿云甩了甩脑袋把自己变作一把剑挤到我怀里,睡觉去了。
白羽一直看着那女孩儿,小心翼翼问:“你是不是饿了?”
女孩儿舔舔嘴巴,胡乱擦了把脸,清澈的眼泪把脸上的土和成泥巴,抬头看了眼问话的白羽,没回答。
见鬼!做鬼也会饿吗?
莫非是个饿死鬼?
我走到得莫利跟前,讨教:“饿了吃什么?”
他:“吃鬼!”
白羽从土里捡起那些麻籽,递给她:“这个,可以吃。”
可惜伸着手半天,也不见那女孩儿来拿。
我问:“你怎么不吃?”
她侧身往土丘躲了躲,把破成一缕的裤腿掀起来,我看到,那腿上满是烂疮,有些发黑结瘢痕,有些还红肿着,难以置信,这么瘦的鬼,在如此干燥的地方,还会烂成这样。
“原来你是个土鬼,吃不了这剩下的麻籽!”得莫利不紧不慢的说,“你就是此处的黄元土精,为何在我们面前装可怜?”
白羽把手里的麻籽收回来,狠狠的说:“差点被骗了!”丢掉手里的东西,抽出一根箭,瞄准那孩子,只要对方承认,立马一箭穿心!
那女孩儿可怜巴巴抬起头,脸上的泪更多了,嗫喏着说:“我要找妈妈,我要妈妈。”越说声音越大了,整个空荡荡的土丘围挡里,“妈妈,妈妈”来回碰撞,撞得人心疼。
两个男鬼,一个女人,都没对付过这样的孩子。
“怎么办?”我问得莫利,“难不成,咱不是来找黄元土精的,是派来帮她找妈妈的?”
得莫利挠着脑袋,把刀杵在地上,难为的说:“一看就是个糊涂鬼,谁知道她妈在哪儿!”
我看白羽,白羽还瞄着箭,但是弓弦已经松了。
“走,走,”我无奈的说:“小屁孩儿最难搞,咱们又不认识她,更不认识她妈妈,谁知道她妈妈在哪里,没准儿早投胎去了。
别在这儿耗,还是去别处找土精要紧!”
得莫利立马提起刀,往别处走去。
女孩儿在我们后面呜咽的哭,嘴里只喊:“妈妈!”
我问得莫利:“你觉得她是土精?”
“鬼知道?”得莫利回,“妖精多得地方都阴森,你看看这地方,蒿草都不长。”
“没准就是个孤魂野鬼!”我说,“还是个没长大的,咱们怎么不多套套话,万一她知道什么有用的呢!。”
得莫利止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来处,说:“刚才是你提议走走走的,怎么又说回头话!”
“我也没想到,你抬脚就走,”心想,你还是个耳根子软的急性子,怎么当的将军,莫非是靠裙带关系。
白羽手里捏着弓箭,也不说话,安静当个哑巴。
把乌金剑拿出来,看了看,还是放了回去,“算了,”我说,“咱们往前走走,看看还有什么!不行,再去找那个女孩儿!”
我们没再说话,继续迎着月亮走,直走到月亮进了云里。
“今晚怎么这么安静,”我不习惯凉飕飕的氛围,开口说:“连一朵鬼火都没有!”
“上次那一把火,烧了多少魂,”白羽说,“连这里的地气都烧穿了,一开始这里的土都是烫的,燥热的下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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