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家的鸽台是由原木榙建而成,离地十丈高,一百余只竹条编制的鸟笼,整整齐齐地磊放,并有弟子日夜不缀值守,打理。
从大丰城飞来的信鸽甫一落定,便上来两名值守弟子,一人摘下信鸽爪上的细竹筒,转身离开。一人将信鸽捧起送入笼中,安抚它吃食进水。
低阶弟子勾着头登下鸽台,便往值事班房而去,步伐轻快平稳,脚下带风却不惊尘,再看其它那些行走在阮家各个巷道的弟子们,都是这般低头徒步,口不言,目不斜,显出千年修真家族的严谨肃穆家风。
值事班房有执事师兄坐班,他的工作是筛选各地经由信鸽送达的信报。依轻重缓急,各类各项,把每日收到的消息做一个初步的判定。
鸽台值守进入后,躬身走到桌前。那张桌子上堆着很多竹筒和信笺,有的是空的,有的还没有开封。他双手捧着小小竹筒往执事师兄眼前送,轻声道:“大丰城来的。”
执事师兄眉毛一挑,心中暗道:大丰城可是刘师伯的袋子,今日正好是刘伯叔当值……。于是丢下手头的纸张,把竹筒接了过去。冷眼瞟过,道:“还不滚开。”
阮家四大执事,各人各管一摊。而大丰城便是刘姓师伯运作的产业,一应人事全交付与运作者处理,乃是阮家家长定下的规矩。
鸽台值守一惊,马上转身,走出房间并把门带上。
执事师兄拿着竹筒,先看看封腊和印章是否完好,才拆开取出筒内的信笺。略略扫了几眼,心头一突,把信笺又装入竹筒内,握在手心,起身匆匆出门,穿过一道院子来到阮府内阁,在执事长辈坐班的房间门口站定,拢了拢衣襟,抬头轻敲门。说道:“刘师叔,有急件。”
“进来。”房间里传中一个女人声音。正是阮家三少奶奶刘孜芝,筑基初期法力,出身于胥国另一修仙世家,嫁入阮家二十年,因天资卓越获夫家赏识,遂用天量资源助其于十年前筑基成功。如今成为阮家能够发号施令的四大执事长辈之一。
执事师兄轻推开门,踮着脚进入,目光略略瞥见窗影之中,檀香做的大案后面正端坐着那位胥国修真界艳名远播的女修士,忙把脸低伏下来,行至案前,将大丰城的信鸽送来的竹筒捧过去。轻语道:“大丰城。”
刘孜芝没有去接竹筒,只是美目闪了闪,红唇微颤,铃嗓淡语,“花蝴蝶说了什么?”
“花掌柜信中说大丰城最近来了元国百灵院的修士,和米家及大丰城主有勾连。”
刘孜芝呼吸加重了一丝,抬起纤纤玉腕将竹筒收走,说道:“去吧。今日你做的很好,以后凡有大丰城的信来,你都要及时送给我。我不在班房,也要送到我家里来。”
执事师兄恭敬道:“是,刘师伯。”说完便倒走几步,退至门口再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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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他虽然不属于刘孜芝座下,但已暗中归顺,成为刘孜芝插在外围的一个暗桩,帮助她掌握其它三位执事的动静。
刘孜芝将信笺取出,端看其中的内容,樱唇吐芬,“大丰城本来是元国的,只不过那些元国的修真大派瞧不上凡世财宝,势力不达,才让我阮家捡了十几年便宜。……终是要还的。不过,他们也别想轻轻松松就把阮家的东西收回去,总得叫他们拿些东西来换。”思索便刻,拿起笔,在一张小纸上写下一行绢秀小字:别院可易不可弃,先打后谈,后援即至。写好后把新写的信连同花蝴蝶飞鸽传送的信笺纳进竹筒,再次封好腊,盖上“芝”字印章。
“姗儿。”刘孜芝抬高了嗓音。
左手边一扇绿绒门帘掀起,从里面走出一位双九妙龄,面容清秀,举止凝练的少女。
“小姐有何吩咐?”姗儿来到案前,躬身应听。她是刘孜芝从娘带来的陪嫁丫头,二人单独相处时总以小姐称呼,在外人面前还是称一声九夫人。
刘孜芝将竹筒递过去,“你即刻去追赶十四少爷,把我的信交给他,然后脱离巡察队,远远的跟着他们。到了大丰城之后暗中观察,如果十四少爷能平事,你就偷偷回来,一旦他把事情办砸了,她就出手。我只要你做一件事,就是把脂香分院的娇龙给我全须全尾的送到皇都,如有可能一并把花蝴蝶带上。听明白了么?”
姗儿道:“明白了。姗儿定当以娇龙安全为重。力保他南上。”
刘孜芝点了点头,暗赞婢女聪慧,一点就透。再道:“十四公子昨日动身去巡察东北区,乘坐的清风舟也快不了多少,你踏雪燕羽,掠空疾行应该能在他到达大丰城之前赶上。”
姗儿双手接过,“是。姗儿这就走了。”说完娇躯拧转,走出房间,再听一声“呼!”风动之音,想来她已御驾雪燕羽向东北方向疾射而去。
刘孜芝揉揉额头,心有所思,她倒不但心贴身丫头是否能追上先行了十个时辰的阮家十四少爷,因为姗儿御驾的法器乃是她从娘家带来的嫁妆,风系上品,没有筑基前是她自用的,筑基之后已有更高一品的代步法器,便将它送给了最器重的丫头。只是思及元国修真势力参合进大丰城之后,脂香别院怕是不能开了,平白的少了大量进帐,想想都觉得可惜。
睁开眼睛,睇见手边有三张信笺,都是花蝴蝶两个月来前后送至的鸽信,情不自禁拿起来,一一观看。最初那张信上写道:禀女主,十日取积银二千两,购娇龙,其男身女相、貌若朗月,声似银铃,一曲惊世。娇龙入院之后一月便能回本。望女祖容婢先行后奉。
隔了不到一月时间,再传信道:禀女主,本月帐面盈余二千二百五十三两。娇龙项目上便占盈余三成。其一夜进帐少至一百两,多至三百五十八两。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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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曲一首二十两。
本月二十五日再来一信:禀女主,当月盈余四千五百零八两。娇龙独占五成。围场曲一首涨到四十两,应者如流,分身不及。
娇龙引起刘孜芝很大兴趣。想到另一位执事长辈阮家大少爷,在皇城的脂香院总院,一月进帐也仅五千余两。闻其院中粉头魁首,唱一曲好像是十八两银子。这“女相男身”的娇龙竟然能在荒野小城的大丰,做到开喉一曲便是二十两,勾得人直想去瞧瞧他那个嗓子是否施了法术。
刘孜芝再看新到的那封鸽信,心中不由一痛:难道我一年五万多两银子的进帐就没有了?愁云浮上柳眉,樱唇轻撇,轻吁一声……。
在外人眼中,看她身居执事高位,每日万两银子手中过,数十名弟子呼来唤去,好像威风得紧,可有心人知道,阮家的四个执事是跟家主签下任务状的,每人每年上交宗府最少得要四十万两,多不封顶。不达数额,轻则撤职,重则废去族姓,流放野矿。
并非宗府长老们苛刻,实乃阮氏头顶上的胥国修真仙门每年规划下来的灵石供量都在逐年递增,要完定额就必须花出去数百万两白银不可。
凡世的钱财对于修真者而言,并无用处。辟谷一术可让修真者不食,日常修炼所耗资源非金银可购。但是,钱财对门派和家族却是立身之本。因为大部分灵石是需要凡人去建矿开掘的。一块块地从地底挖出来。绝大多数含有灵性的原石是很大的,平常一百公斤原矿石最后仅能得到碗底大小的灵石。所以,原石出矿之后还有大量的工作需要完成,初步切割、精雕细琢,炉火煅烧,除渣去污,分捡精装等等一系列工序都得用到凡人。凡人要招聘要发工钱的。一座中型灵石矿最少需要一万名凡人工匠才能运行起来,所耗白银一年超过五十万两。如是那些修真仙派在凡世建立众多的傀族只为获取供他们吸纳灵气仙息的灵石。
修真者对于凡世而言,说到实质上也就是只寄生虫罢了,消耗财富而不能产生财富,为已长生而寄生在凡世傀宗手上所驱使的亿万凡人之上!
刘孜芝思绪起伏,站起身来到窗前,望向东北方向,早晨的阳光就落在她的明眸中。她坐上阮家执事主管位置并非本意,初入筑基,窥见玄境瑰丽万端,长生之路遥遥可期,但家族能提供的修炼资源却渐渐减少,不足维持筑基之后修炼的所耗。自己的丈夫在阮家儿子中排行第九,又是个老实人,天资不佳,停留在炼气期顶层二十余年,欲进不得,家主已有放弃他的考虑,连带着她这个外嫁进来的女修跟着失宠。
家族所拥有的修炼资源就那么多,给了他就不能给你,要想获取非得自己去挣。为了丈夫能突破炼气期,也为了日后自己修炼,她不得已抛头露面,执事一方,为家族攒取利益,以求资源向自已倾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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