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了?”偃文师看向神色黯然的怪物。
“嗯。抽搐了几下,便没了生息。”
近藤痛苦地低下头颅,他黝黑的眼眶里,又浮现出当日的情景…
…“石井!石井!”
一路跌跌撞撞跑回实验室的近藤冲对方吼了起来。
心脏跳的极速,却瞥见石井不理会他。便伸出手掌,指尖一根根翻卷住面前人的衣领,肌肉使着劲道,抓靠外套的前沿,朝他愤怒地骂道:
“你果然在做啊!你究竟明不明白,有人死在了我们开发的细菌手上呐!!”
石井面无波澜,他只是抬起了头,用古井无波的瞳孔望着自己:
“那不是人,只是圆木罢了。”想了想,他自顾自地又说:
“啊…是的,马、鲁、达。”
“什么圆木啊,刚刚,有一个人,死在了我的面前啊!”
他深吸着空气,满脸正色,向夕日同檐下的好友开口:
“石井,我们收手吧。这么做…肯定是要入地狱的呀!”
“你不是一直都明白吗。”
石井突如其来的话,让他愣在原地。
“那病菌,难道并非我们共同研发的吗?”
“笑话,都快要开战了。政府找上我们,你还不了解吗?”
“还是说,你真的还同当年那样,愚蠢、伪善、一根筋嘛?近藤!”
对方的大吼振聋发聩。他却支吾着,喉结不断滚动,怎么也张不了口。
闻声而来的长官被石井拦在身后,他最后再看了看当年的同僚,悄声对军人说了些什么。
“好了,乖乖跟我走吧!”
“不、不!妻子…对妻子!我可以跟你们走,只有她,石井!不要伤害她啊…”
男人凄厉的呐喊消失在了走廊深处…
…人类。
然后才是万物生灵。
是的,他也成为了圆木。
没有界门纲目科,只是马鲁达。
与豚猪、猿猴、老鼠并列的词汇。
当人格被剥夺的刹那。
近藤这一名字的人,从此,消失在履历当中。
它并不同于别的马鲁达,反而在石井的申请下,成为了私有的财产,并带回了老家的酿酒厂。
…月光皎洁,从狭小洞口处钻了进来。
昏暗的地底空间被随便丢了一张凄白的病床。
马鲁达瘫软在上面,四肢被铁索束缚在床边,勒出道道红印。
皮鞋的声音由远及近,伴着一声胶质手套打在肌肤上的清响,一架冰冷的工具柜被一点点推在镜头前方。
划破镜头,手术刀闪烁着骇人寒光。
“噗嗤!”小刀入肉的声音飘摇在整座阴森基地里,带着惊悚的节奏。此时若是比喻起来,就仿佛在那万众瞩目的钢琴大会中不断按错键位的琴师一样,处处透着诡异。
刀柄用力切开肌肤代表着高音,削去一块接一块的碎屑就像是低音乐章,和那疯狂跳动的心脉声结合在一起,打着节拍,像是来自地狱的二重奏。
而随着镜头围绕着在场之人三百六十度地旋转起来,整幅画面又好似巴黎歌剧院里,舞台中央一人独奏的艺术家那般,不容他人侵犯。
“混蛋…混蛋…我对帝国忠心耿耿,可它呢?裕仁小儿哟,果真负我!”
幽蓝的针头在月色下显得格外晶莹,年过中年的石井沾满一双沾满血迹的手,拉开了柜子的第三格,紧迫地在当中摸着。顿了顿,拽出一根细长的丝线来。
“只剩这里还没被搜查到了…”白褂的身影摇头晃脑,双手捏着针线,一拉一扯。
“什么嘛。让堂堂本大爷像过街老鼠呐样站在一堆白皮豚猪的面前道歉认错?”
他看向了早已不成样子的圆木,和手中不断串联的银针:“我可是石井!石井四郎!!”
接连剪掉多余的碍眼针线,白影重重地扔下巨大钳子。
扭曲的胡须像黑色的肉瘤,男人病态地乱撒一气:
“明明、明明已经完成了啊!最终的细菌…”
良久,他恢复平静。将血红的手套摘下,视线重新转移到了逐渐呼吸平稳的马鲁达身上、它已经大变了模样。
“近藤…你没想到吧。你我的技术不仅可以不让你死,还会让其升华!细菌加手术的变化,能让你无坚不摧,成为真正的帝国杀手!”
“我让你…重获新生!”
近藤早已苏醒。它只是平静地注视起眼前这个扭曲到变形的男人。
“何等丢人的姿态…石井。”
“你看看你…怨恨、阴毒、可悲———”
“你懂个屁!还是先瞅瞅你自己吧!”
镜片的反射下,近藤用利爪摸了摸全是褶皱的恐怖脸颊。
“我是怪物吗…”
近藤看了眼疯狂的石井。
突然乐了,露出丑陋的笑容。
“不…你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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