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刚入夜。
兰城,万家灯火。
但平时熙熙攘攘的街道,今天却静得出奇,连平时能听到的汽车鸣笛也消失殆尽。
一个穿着红色羽绒服男人,手上攥着一张黑白照片,佝偻着背,坐在江边的凉椅旁边。
他刚过三十的生日,但看面相却沧桑得像个四十岁的老人。
将手中的一张纸条打开,纸张有些泛黄,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进出账。
姑娘温柔的眼神便出现在脑海中,“老公,这是我们人生赚到的第一个一万块哦,以后会有十个,一百个……”
只是可惜,姑娘没了。
男人低头抽泣了好一会儿。
随后将随身的背包垫放在凉椅上,蜷缩着身体躺下,不想睁开眼睛。
“我好想你啊。”
只觉得泪水打湿了脸下什么软绵绵的东西,磨蹭着用手一扒拉,揉成一团直接扔了出去,嘴里跟着嘟囔了好几句。
劳资好歹也是狗85的毕业生,现在沦落到公园的公共长椅上蹭床位过活,连西北风都绕着弯走。
哎!
认真回顾起来,他的前三十年就是一部真人——
出生在城镇的普通人家里。
五岁,跟着教武术的父亲学习。
十岁,一不小心拿了个全国少儿武术第一。
十二岁,以全市第一百零一名的成绩进入华神一中重培班。
十八岁,以全市第一的成绩顺利考入了华清大学工程系。
浑浑噩噩过完大一养老生活。
大二无意一张彩票中头奖,开始走上投资创业生涯。
十九岁,因为一个小意外,受到同专业姜书情的疯狂追求。
二十岁,原本不想在大学谈恋爱的他,在她锲而不舍的死缠烂打之下缴械投降。
腻腻歪歪好几年。
创业不温不火,眼看快毕业,急功近利的他的找到了曾经小学的兄弟合作开发专利。
没想到专利接二连三的出事故。
而姜书情一直在身边不离不弃,各种支持。
好不容易见到有些许气色,两人开始策划结婚。
但,一夜之间原本该年底分红的项目被合作伙伴卷钱走人。
更惨的是,工人上门挂横幅逼债。
公司被迫停止营业。
走投无路之时,他和姜书情被迫变卖新房,住进了廉租房。
本以为等项目专利申请下来就能让生活好转,谁知道被控告抄袭,背上巨债。
他这时候才明白自己被最好的兄弟坑了。
艹,向钱看,向厚赚,让十年的兄弟友谊碎了一地。
他意识到,不能再耽搁眼前这个善良的姑娘了。
忍痛之下,毫不犹豫向姜书情提出了分手。
【老婆,你应该拥有牛排和鲜花,而不是和我在这个漏雨的房屋苟】
嘶吼了一声之后,甩开姜书情便冲出了门外。
也就在那晚,接到姜书情闺蜜打来的电话。
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人没了……
三十岁,他徐北城的青春和姑娘,就这样没了……
那个愿意陪他窝在几平米房间里吃泡面的女孩子,没了……
如果能够重来一次,他只想对她说句……
————“铃铃铃。”
一阵铃声袭来,徐北城叹了口气,闭着眼睛将嘴角的口水在衣袖上蹭了蹭。
铃声?!
铃声?!
?!
公园里面哪里来的铃声?!
竖耳倾听,这倒是像大学里面下课铃声。
大学时代,曾每次听到这铃声,才会连爬打滚的从上铺下来——麻蛋,又迟到了。
每隔三分钟设置的密集闹钟,可这怎么就从来不响呢?!
但姜书情已经没了,不管是什么铃声都对他没有任何吸引了,活着如同一具躺尸,就连对五指姑娘也完全丧失了兴趣。
他翻了个身,不知踢翻了什么东西。
声音一响,他有些慌张。这才感受到身底下软绵绵的,虽然有阵阵不可描述的汗味,但绝对不是那种僵硬的公园长椅。
眼睛因为之前哭泣,有些肿得睁不开,只能凭手摸了摸自己的随身背包。
“咳咳……”
清了清嗓子之后,手巴拉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这特么的好像是一个枕头?!
徐北城蹙了蹙眉头,用手揉了揉眼睛,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听到另外一个男生惊恐的声音。
“城哥,你又把你的花裤衩扔我脸上了。”
被男孩一嚷嚷,他一脸懵逼,惊讶的坐起身来,朝周围看了看。
此刻,他在一个宿舍。
准确来说,是大学四人宿舍。
除了刚刚用被子埋着头嚷嚷的男孩子,被子有些不满地轻微起伏,其余两个还在呼呼大睡。
徐北城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如果这是梦,会不会太真实了一点,和他十年前大学的宿舍居然一模一样?!
这……难道他这是重生了?!
突然百感交集,十年前不是最好的时代么?!
白衬衫,白球鞋,凌乱的宿舍,塞满游戏软件和小视频的电脑。
而重生前--香烟,啤酒,天价的房价,各种现实。
思绪凌乱,一时之间还没有适应过来,愣了好半天。
“叮咚叮咚。”
突然,好像是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徐北城慌忙在被窝里面倒腾起来。
摸到的还是个原始的智能手机,滑盖一打开,电话号码便显现了出来。
徐北城顺势嘀咕一声念了出来,“********”
这是这十年来,是徐北城记得最清楚的一串电话号码。
瞬间手在颤抖,眼泪模糊了双眼,种种回忆涌上心头。
但更多的是欣喜和疑惑。
再点了点接听键,一个女孩清脆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徐同学,你好……”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徐北城越发难受,眼睛一酸,哽咽的声音脱口而出。
“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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