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风化作了剔骨刃,剜的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沈周懿抬着头,眼前模糊,笼笼统统的瞧着他。
裴谨行微弯腰,轻侧头,在沈周懿浓重喘息时,抬起手,捂住了她的口鼻。
可以很大程度的控制她过于紊乱的呼吸节奏。
一呼一吸间,丝丝缕缕热气扑在掌心,随着她吸气,又化作酥痒的凉意。
而面前女人,显然因为他这个行为双眸呆滞,呼吸急促导致她眼里泛着泪花,眼圈儿晕着令人怜惜的浅红,就那么盯着他,这双眼眸,太温柔了,亮的灼心。
裴谨行眸子低敛,莫名地启唇,“转过去。”
沈周懿还未反应。
她就被他掰着肩膀旋身,背对他而坐。
裴谨行手臂从后环过来,掌心依旧捂着她。
他就在她的后背,虚虚的拢着她半边肩膀,竟然还保持着一定距离,有种不符合他往时行事无忌的做派。
神奇的,她渐渐的在恢复。
风声起,喘息落。
过了两分钟。
沈周懿恢复了状态,只有头脑还在发闷,胸口起伏幅度没那么剧烈了。
裴谨行适时的松开她。
长腿一伸,干脆也坐在她旁边。
掌心暴露在空气中,冰入骨。
他摊开手,看了看掌心因为呼吸急促而呼出的气体化作湿润色泽,朝着沈周懿伸过去,说话时眼皮半耷拉着:“纸巾。”
沈周懿也不是那种过河拆桥的,身上没带纸,就握着他的手然后抓着自己衣服的一角,给他擦了擦。
“不好意思。”她低着头,认认真真的把他骨骼细长的手指擦拭好,动作轻的仿佛在挠痒痒。
裴谨行睨她一眼,情绪无常的又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余光看到地面扔着的女士香烟和打火机。
他捞起来。
熟稔地一手拢着火,点了一支。
递给旁边的女人。
沈周懿微微一诧,她将燃起来的烟咬在唇里。
忽然觉得。
他点烟的样子,那股颓唐的劲儿——莫名的恣意惹眼。
“一个小毛病,时不时犯一下,谢谢你帮我。”沈周懿吐了口气,偏头看他。
裴谨行则还是那股冷淡表情,“身为你的贴身小秘,应该做的。”
沈周懿:“……”他适应角色似乎很快。
可那裹挟目下无尘的姿态,给她一种……她糟蹋他了的错觉。
“你生病了?怎么现在会来医院?”沈周懿干脆不接那个话题,转了话锋,视线潜意识打量他,最终落在他露出的手臂上。
数不清的针眼——
而在她的认知里,能在手臂扎这么多针眼的情况……
她将烟掐灭,“裴谨行。”
“怎么?”他顺着她注视,也看了下自己手臂,胜似玫瑰的艳红的唇边忽而一翘:“怀疑我注射x毒?”
沈周懿没想到他能这么坦然自若的自己提出来。
现在情况本就容易让人误会。
她没想到什么病需要不停地在手上扎针,而且这么多,不得天天扎?
更何况。
他有案底,虽然不知是什么罪行——
再者,每次见面,他总是那么一副懒懒散散倦怠的状态,瞧着的确是有些病恹恹。
“沈周懿。”裴谨行歪头看她,舌尖几乎在腮旁打了圈,尾音顺着萧萧的风延出去,“我才救了你,是不是太快变脸了?”
沈周懿:“我比你大吧。”
他口吻平静:“是吧。”
“直呼其名不妥,那你可以叫我沈小姐,或者老板,也可以叫……”
“姐姐?”
冷不丁的。
“……”她没那个意思。
不过这么一声姐姐,从那唇里碾磨出来,太勾了。
看着女人懵了两秒,裴谨行喉咙溢出发凉的笑,直接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继而弯腰凑在她脸前,他黑色羊绒毛衣的领口下坠,露出嶙峋又深陷的锁骨:“你好像挺喜欢的这个称呼。”
沈周懿脑袋往后仰了仰头:“……没有。”
“那你耳朵红什么?”
“我冻的。”
“不好好穿衣服,那是挺该的。”
“……你挺会说话的。”
裴谨行慢条斯理地套上手中抓着的外套,“是么?一个朋友也说过,我去参加诡辩赛,最低也是个第一。”
“交过女朋友吗?”沈周懿开始怀疑,这张嘴,多少是欠点,只看这脸这身材,是挺叫人鬼迷心窍的,但很少有姑娘能架得住他这种锋锐个性吧。
前几分钟,她竟然还对他心猿意马了那么几秒。
真真是皮囊害人不浅。
他纤长的睫毛随着胸腔溢出的呵笑而颤动,散漫道:“你要跟我谈?”
沈周懿轻轻地拢眉:“……”他这又是从哪儿开始误解的?
裴谨行仍旧吊儿郎当的,眉眼间总有股不易探索的消靡,气质矜贵的不容于俗世,可那言行举措却着实没规矩,不受束缚,随性中给人一种——目无法纪的肆意感。
他半阖着眼。
“不行。”
“家教严,不早恋。”
沈周懿几乎是抻着脸色:“哦,那你挺乖的。”就是、不要脸了点。
她鲜少会有这种起伏不断的情绪,他算是少数能让她短暂放下修养的人。
头顶传来一声气声,像是笑,但是很淡,没来由的让沈周懿更觉得心头窜着火,什么都不说,也让人平白无故觉得脸上臊得慌。
他真的很会踩着他人的心理防线不停地试探。
她不就是因为他手臂上那么多针眼合理的怀疑了一下他是不是干违法勾当,注射违禁品,有理有据是吧?况且她也没有直言说出来,就被这男人给用最轻慢的方式驳了脸面,三下两下呛回来了,真是……一点儿不受委屈。
她猜此时此刻,她的脸色,一定不那么和善了。
“我是不是惹我老板不开心了?”裴谨行倒是有自知之明。
“还好,我还算大度。”沈周懿放松下来,语气也跟着随意了些。
裴谨行站直身子,恹恹欲睡的语气,“那就好,打工人卑微,总得考虑着点微薄的工资。”
“…………”沈周懿丁点不认同。
他这是卑微的样儿吗?
就差在她脑袋上蹦迪了好吗?
偏生他本人不觉得有问题,看了下时间,已经到了他睡美容觉的时间,抻了抻修长的脖子后。
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玩意儿,放在了沈周懿毛茸茸的头顶。
“那么明天见,脾气很好的沈小姐。”
“……”
霎时间,天台只留下了独自在冷风中凌乱的沈周懿。
“……………”
她真的,头一次遇到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小男孩儿,不是说弟弟都是好脾气的小奶狗?
他这是——?
两秒后,沈周懿才伸手将头上他放的小东西摸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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