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烈的风在顺着她的喉咙往肺部冲刺,整个鼻腔至气管好像都被沙子糊住,喘息都变得异常的艰难起来。
沈周懿跑的又快又猛,她身体素质向来不强,就算学过一些皮毛的防身术,却也在此刻变得苍白无力。
身后的声音紧追不舍着。
因为光线实在是太暗了,她又专门朝着隐蔽又有迷惑性的方向跑,导致后面的人没办法第一时间就开枪击中她。
可人的耐力总归是有限的,尤其是沈周懿这样的体格,续航能力极差。
她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从胸腔里面炸开。
可她不能停。
只要距离足够的远,裴谨行就能更安全一分。
她跑到了脸颊苍白,嘴唇渐渐地发紫。
直到。
后方一声枪响。
子弹生生地从她身侧飞过。
恰好因为她侧身那一瞬间堪堪地躲过。
后方还有猖狂的笑声,带着浓郁的恶意,仿佛是在逗弄着什么垂死挣扎的小兽,只等着他们耐心耗尽那一刻收割。
沈周懿死死咬着牙根。
眼前渐渐地昏沉起来。
已经不知道究竟跑了多久。
她跑到了那辆车前,已然知晓现在她的结果是什么。
继续跑,还是逃不掉被抓到的结局。
她已经腿软的没办法继续奔跑。
心一横,利落的上车,反锁。
能拖一分是一分。
心脏快要炸开般。
在耳廓震动着。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三人急速的追来,夜色里犹如魑魅魍魉那般可怖。
是真正的,不被人们所知的世界,冷血的、残酷的、只有血色弥漫的世界。
这群人,就靠着贩卖人命存活。
车内黑暗。
但是她看外面相对清晰一些。
砰!
一声巨响。
那人巨大的手掌拍在车窗玻璃上,好似车子都震了震。
那张狰狞到恐怖的脸凑在玻璃前,眼神宛若野外厮杀的凶兽,毫无人性。
“有意思啊,都到这种地步了,还想着垂死挣扎。”
说着。
他们哄堂大笑。
笑声刺耳。
车门被重锤:“滚下来,这么好的车,能卖好价钱,我还不想生拆了它。”
那人高马大的黑皮声音粗哑。
沈周懿眼瞳没什么痕迹,只有那眼睫轻轻地,一下又一下的扇动着,她听懂了,他们还有些舍不得破坏这辆车。
墨清秋在租车的时候为了在这边方便行驶,是花大价钱租的一辆好车。
现在成了她的一线生机。
她一声不吭,但是动作却不停。
小心又谨慎的在车内寻找着什么可以供她使用的器具,就算是有一点机会她也不想放过。
外面的人明显耐心渐渐地散去。
开始恐吓起来,其中一人甚至跳上车头踩着向上,好像一眼看到了里面的沈周懿,手中的枪对着玻璃,甚至是她的脑门正中心:“我数五个数。”
沈周懿就直视着暗黑洞洞的枪口。
却在下一秒钟。
指尖触到了一点冰凉。
金属质感。
沉甸甸的。
她心霎时微微加快。
并非恐惧,而是……沸腾。
是一把枪。
墨清秋先前有留给她防身的物件,当时心里一直装着裴谨行的事情一时没想起来。
她现在有了兵器,不再那么的被动。
虽然局面仍旧危机。
但起码。
她能搏一搏。
“1、”
“2、”
“3、”
“4!”
声音逐渐的粗重起来。
好似炸在耳边。
就在那只黝黑的手上膛之际。
沈周懿利落地抬起手臂,眼眸又冷又飒,没半点的温度,枪口对着车头的人,快准狠地一枪。
子弹穿透了玻璃。
深深地嵌入那男人的肺部。
他霎时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那玻璃破开的洞里,那双明明美到极致的眼眸,却是森然的凉。
蔑视着他的倒下。
这一声打乱了他们的节奏和预想。
上头放下话来,有能力者取之性命,奖赏丰厚,并且说逃亡的人是一个重伤奄奄一息的人,所以他们才会带着玩心,一时没有警醒。
现在突如其来的变故,另外两个男人脸色大变,阴森可怖地掏出枪开枪。
砰砰砰!
子弹打在车身。
车身是防弹装置,只是轻度凹陷。
却在这个时间给了沈周懿时间。
她迅速地换了位置,侧身半躺在后座上,抬手又是一枪。
外面的人完全摸不准她在车内的位置,从主动变成了被动。
沈周懿的冷静令人心惊,她再次射中一人。
只不过那人身手极好,能清晰的察觉危机,躲开了致命位置,子弹嵌入了他的肩胛骨。手中的枪掉落。
被一个“生命垂危”的人如此反击,本就是奇耻大辱。
他们接了这个单,不只是他们一行人在追杀。
多得是抢生意的。
现在差点被反杀!
传出去以后还要不要继续混?!
这个局面彻底的激怒了他们。
被射中肩膀的人疼的嘶吼,侧身翻滚,对着车子底盘就是一枪。
砰!
沈周懿脚下皮革被破开。
她翻滚向前方,枪口对着那个被破开的洞口开了一枪。
下方似乎又有惨叫。
完全没想到车内的人竟然恐怖如斯,在这种生死攸关都能冷静且毒辣的应对!
沈周懿知道,她中了。
三个打断了两个的战斗力。
她完全有机会!
另外一个人明显要精明和机警。
在枪响那一刻就闪去了相对安全的距离,不至于会被沈周懿立马抓住方位。
眼看着同伴相继倒下,他怒火飙升,从腰间掏出一小型的物件。
沈周懿当即反应过来,她皱眉,打开另一侧的车门翻过下车,不曾停留半秒。连滚带爬地向前。
狂奔了数十米。
身后便砰的一声巨响。
地动山摇般。
热浪滚滚。
烧焦的味道扑面袭来,刺激着肺部抽痛。
沈周懿被那冲击力扑倒在地,浑身好像是要散架一样,她半趴在地面上,手与脚像是被折了一样。
说不出的难受。
眼泪都被浓烟刺激的顺着眼眶流淌。
“咳咳……”
她不住地咳嗽。
再也爬不起来。
她已经到了极限。
干脆就那么往地上一躺,戈壁滩虽死寂荒芜,尘沙之下掩盖的是无尽的厮杀与危险。
可……
沈周懿半眯着眼,想要抬手却很是无力。
这里的星空,真的很美。
漫天星辰,好像触手可及,能捧个满怀。
好像也不错。
死的不算荒凉。
她眼前好像出现重影。
是裴谨行的模样。
他那么的轻狂恣意,行走在这荒诞的人世间,给与了她灰暗人生最热烈灿烂的一瞬。
她……
真的好爱他。
现在想想真是可笑,一个冷漠无情的杀手一般的人,放下手中的罪孽,竟想要获得一线生机。
但好像……
没以后了啊。
不远处又脚步声。
是那黑皮的声音,凉风过境,伴随着上膛的声音。
沈周懿仍旧凝视着那星空。
心中却在想着。
老天啊,请给他留一份甜。
好好生活,好好行于繁花盛开的路途,酣畅淋漓做一场他的大梦人间。
渐渐地。
沈周懿心如止水。
她从不畏惧死亡。
无论是以什么样的方式。
可心中有了牵绊,竟多了几分不舍。
直到。
眼前多了一道身影,黑压压地,胸腔喘着粗气,凶神恶煞地盯着她,肥厚的嘴唇蠕动:“找死的贱……”
咔——
细微地声响。
枪声未响。
伴随着一阵灼烈的风声,发丝轻扬,拂在她的眼皮之上。
痒痒地、无声又诡秘地牵连起那死水微澜的心脏。
沈周懿心一颤。
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她的心跳顿时加快,欲要冲出胸腔,大白在这天下。
砰!
倏地一声闷响。
身侧被砸起风沙。
竟一声叫声都没发出来。
沈周懿缓缓睁开眼,侧过视线,那黑皮男人就瞪大眼睛趴倒在她不远处,满脸的难以置信和死不瞑目。
嘴角溢出猩红,手中的枪也落了地。
无声无息的。
沈周懿思维好像停滞。
可下一瞬。
一双可靠的臂膀将她从地面抱起,她感受到了那浓重又因为虚弱而不断起伏的呼吸,有生命力的在她耳边一下又一下。
凄凄月光之下。
颀长骄傲的身姿跪在这烈烈黄沙之上,他拥起他的归宿和神明,紧紧锁在怀中,好像在这佛祖笼罩的大地上虔诚又悲鸣许着什么来生,日日低吟经文,等来了所想所盼。
沈周懿恍惚着,手臂好像怎么都抬不起来。
他呼吸声渐渐稳定下来,沙哑的声音拂来了希冀,一下又一下地轻抚她的脊背,为她抚平那锐利伤人伤己的刺:“辛苦了,周周。”
沈周懿嘴唇翁动,一秒,就那么一秒,眼眶被湿意占据。
汹涌的情绪终于引来了爆发。
滑出眼眶那一瞬,她终于按捺不住,死死地抱住他,活了这么多年,她鲜少有如此外泄的情绪,“你醒了……你没事了,你没事了……”
她不停地呢喃着。
裴谨行低敛眼睫,眼尾泛着红,是割裂的心疼。
他一直都有意识在与自身做着困兽之斗,他听到了她告别的低喃,他知晓她为他舍弃自己性命的决定,他只能无助地感受着她的远去,他甚至无法阻止。
他想要冲破那死亡禁锢。
极强的意念操控下,他生生从昏迷状态醒来。
他发了疯的奔跑,追赶。
跑到内脏好似全部要炸开,骨头要碾碎。
还好——
还好——
他接到了他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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