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信标已经陨落，溪谷王国的首都，这座曾经容纳超过800万人口的超级都市，在一夜之间化为了废墟。

环大路通信塔的残骸如同巨人的脊骨将整座城市一分为二，漆黑的骨海如同沸腾一般翻滚着，时不时的就有一只扭曲畸形的戮兽从那黑海之中挣扎而出。

那如同山峰一般的巨兽静静的沉没在黑海之中，只有三条巨大的触须在空中划过，插入黑海之中不断地从中抽取着养分。

在钢铁残骸的另一头，城市的残骸仍在燃烧。城市供能管道内剩余的尘晶点燃了一道繁密的火网，冲天的黑烟如同云雾一般将整座城市的残骸笼罩在内。

千面拿着望远镜，穿着一套发白的大衣站在要塞的顶端。空中时不时飘下的几点雪花落在身后的重炮上，瞬间化为了一滴滴融水。这座城市或许已经死亡，但幸存者的战争仍在继续。

千面放下手中的望远镜，转身走到炮台的另一侧，低头望向身下的山谷。无数军绿色的帐篷连绵不绝，如同一张巨大的地毯覆盖了山谷的每一寸平地。

所有侥幸存活的人们拥挤在这山谷和滩涂之中，甚至无法统计究竟有多少人幸存了下来。秋末的降温带来了寒冷和病痛，消极和绝望笼罩了所有人。

山区的气温远比热岛之中的城市更加寒冷。仅仅只是秋末夜晚的气温就已经低到了零下。能用来取暖的只有那零星的篝火和那本就腐朽的军用帐篷。

原本茂密的树林几乎在数天内就被伐为平地，树根都被连根拔起。哪怕这样也无法为所有人提供那胜于无的篝火。

所有政府保障部门在一夜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除了食物和药品以外，所有资源的分配只剩下了蛮力的抢夺。无力争夺的人们只能拥挤在六台巨大的尘晶转化炉旁，依赖冷却水的余温躲避夜晚的寒冷。

千面再次举起手中的望远镜，向着远方的空域不断搜索着。突然一张黑色的磁盘从眼前滑落。千面赶忙将手中的望远镜随意一扔，慌乱接住。

埋怨道：“你猜如果我没有接住，谁还得再跑一趟？”同时，他从大衣里拿出一个保温杯，递给了悄然摸到背后的霞。

霞摘下防毒面具，抖了抖身上的黑灰，毫不客气地接过保温杯。抖了抖翅膀，埋怨道：“怎么他们现在连一架侦察机都不舍得派给你了？”

千面收起磁盘，无奈地说：“已经没有人能够发号施令了。不能再拖了，我需要更充足的理由才能在今天的例会上说服所有人。”

霞无奈地耸了耸肩：“你真该给我一份名单，让我做我擅长的事情，那样要简单高效的多。

而不是去毒烟里拍照……我都快熏成烤鸡了！”

千面回应道：“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讨论过很多次了。我们需要他们的帮助，至少现在他们还不是麻烦……”

霞跟在千面后面，走在要塞狭窄的走廊上。道路的一侧堆满了简易的双层架床。要塞的医院躺满了重伤患，所有不需要时刻监护的轻伤都被转移到了走廊上。

列装的反射式护甲本是为了对付光束步枪。面对戮兽的啃咬和骨刺显得格外脆弱。好在镜面材料对火酸和侵蚀性液体有特殊的抗性，对于那些烧伤和特殊的腐蚀性伤口、开放性的创伤至少便于处置非战斗减员的数量还在可控范围内。

二人穿过走廊来到一扇锈迹斑斑的大门前。执勤的特工迅速输入密码，厚重的闸门向两侧打开，只留下窄窄的口子容一个人穿过。

千面快步走入，霞嫌弃的地踢开了满地的废纸。黑白色的照片几乎铺满了整个大厅。一个不算宽敞的会议室里存放着数十台打印机，合一托盘一托盘的打印纸堆积如山。

堆积成山的文件似乎要将所有人淹没。几十名特工不断翻阅着那如小山一般的照片，寻找有价值的情报。

霞惊叹道：“好家伙，那酒鬼真的把每一个智能设备都收刮走了吗？接下来你们准备怎么办？拿凿子和石头吗？你们都快回到石器时代了。她到底在干什么？”

千面将手中的磁盘插入终端，看着打印机上正在读取的进度条，无奈地说：“她已经整整7天没有露面了。她把自己锁在要塞顶端的重型臼炮阵地里。

开发局修好了一部分老旧的战斗机器人，那些机器人满地乱窜不听从任何人的命令。不过至少她似乎启动了一条万能生产线。

用那些零件组装出了6台巨大的尘晶转化炉，没人知道她要干什么。”

二人谈话间，打印机的屏幕一台接一台亮起。一张接一张的黑白照片像流水一样被吐出。一旁的特工立刻拿起板车来来回回地收拢分类新的照片。千面随手拿起厚厚一沓翻看着，同时问道：“今天的侦查，有什么特别的吗？”

霞坐在桌上冥思苦想，似乎在回想着什么：“嗯，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似乎在沦陷区里看到了人？而且我想我应该拍下来了……也有可能是我眼花了，怎么可能有人在那种地方活下来……”

千面翻看着手中的照片，随意地敷衍了几句：“哈哈哈，额！”

千面差点被自己噎死，猛的咳嗽几声后将一张照片放在了桌子上，指着桌上的图片向着周围的特工喊道：“把所有a16区块的照片都找出来，快！”

霞看向桌上的照片，一张占据a4纸大半画幅的熔岩湖泊将环大路信号塔巨大的钢铁残骸拦腰熔断。

桌上的杂物被一扫而空，数10张照片整齐地按照时间顺序排列着。千面迅速比对着每一张照片，表情从惊喜到焦急。

千面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把所有照片叠到了一起，匆匆地向外跑去。

霞立刻跟上：“嘿，你见鬼了？”

千面：“我怎么现在才发现！这么显而易见的线索！该死的……”

霞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跟着千面一脚踹开了主会议室的大门。偌大的会议室内早已坐满了人，各部门负责人、各级指挥官早就已经吵得不可开交。

市长：“为什么不能开放要塞？机库和车库都是空着的！虽然那些地方没有供暖，但至少可以遮风挡雨！地下工厂也不是没用没有工人，他们怎么可能把生产线启动，这些地方都可以容纳上万人！”

要塞守备司令：“不可能！大量的难民涌入根本不可控。如果他们塞满了走廊，要塞还怎么运转？如果发生暴动怎么办？难道我们要向平民开枪吗！”

后勤部长：“这些都不要管，供给配额已经缩减到成年人每天200克压缩饼干、一瓶矿泉水、20克糖果。

更何况还有小孩和老人，他们只能得到成年人一半的配给。而且每天中午的发放时间简直是一场灾难，每天都会有人因为拥挤而受伤！那简直是斗兽场！

就算这样压缩配给，我们的食物最多还能维持三个月，根本熬不过这个冬天！要不是军用压缩饼干里的营养成分足够高，现在就得饿死人了！这还只是食物。

我们需要更多的毛毯、棉被！那些帐篷生产出来都已经快80年了，已经劣化到5张叠在一起才能防水防风，用手指都能给它戳破！”

周边的农场、村庄甚至是附近的城市都没有响应我们的支援请求！15天了，我连一车物资都没有看见！没有一支救援队伍，试图救援信标这还不够糟糕吗。

唯一的好消息是我们囤积的药品和弹药都够再打一场世界大战了！弹药库都已经装满了！再这样下去，我要把炮弹堆到走廊上了！

药品方面止疼药都可以当饭吃，抗生素可以当水喝！20万支抗生素究竟是谁下的单？要不是绷带不能当棉被，我能再开一家服装厂！”

砰的一声，千面夺门而入会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要塞守备司令看着冲进来的千面苦恼地揉了揉眉头，叹了口气还是说道：“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讨论过很多次了。在没有确定性的证据之前，我们不可能调动任何多余的人手来帮助你回收……

艾琳将军的遗体……我真的很抱歉，是她拯救了我们所有人，我也知道我们应该怎么做，但是现在…”

砰的一声，千面将手中的照片直接拍在了众人面前：“这就是证据！而且她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