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摇摇头，脸色倏然有些苍白：“认识多年，你若真要谢我，现在就送我入轮回。”

说罢，孟婆又觑了一眼紫芙：“我为你们提前触怒了天道，准备不足，时间也来不及了。”

“好。”

黎九胤听出了孟婆的紧急，立即动身，和紫芙一起去送她进入酆都的转世轮回。

临走之前，紫芙终是忍不住叫了她一声：“谢谢你，二嫂嫂。”

孟婆有些惊愕，像是想起什么，只是淡淡一笑。

“我与他，早就没有了瓜葛。”

说罢，便转身毫不犹豫地就跌入轮回，无数的黑雾混沌很快就将其吞噬。

不知道是不是紫芙的错觉，在孟婆彻底消失的刹那，黑雾混沌里似乎有一道带着龙纹的金光乍现。

送走了孟婆，黎九胤没有去问紫芙和孟婆的关系，只是满心满眼地落在她身上，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

两人相携来到忘川河畔，在盈满血色的花海里坐下来。

黎九胤在恢复所有记忆之后，眉尾处那朵盛开的曼珠沙华就彻底湮灭消失。

一双血红色的眼瞳浸满了温柔笑意，将紫芙拥在自己怀里，静静地听着她询问自己：“黎九胤，你怎么会来到酆都？”

黎九胤不知道紫芙能看到自己自杀而死，不想让她难过，下意识就模糊过去：“在我死后，我的意识则一直停留在那个世界，徘徊不曾离去。后来某一日，有一个声音告诉我，说我拯救了一个世界，积攒下无数功德，所以可以满足我一个心愿。我说我想见你，之后我便来到了这里。

我知道这里是酆都，是所有人转世轮回的地方，所以我就在奈何桥周围来来回回地寻找，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寻到你。我害怕错过你，就去询问过往的魂魄，去询问孟婆，留下那副画，托她帮我寻找。

可即便我只是一抹意识，可还是在不知不觉间忘记了所有，让我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不过即便是这样，我依然在等待和寻找。

再到后来的几万年，我的意识撑不住，要消失了。没有等到阿芙，我不甘心，意识直接就陷入了黑暗里。我没有想到，那时候的意识并没有消失，而是进入了北阴酆都大帝的身体里。时不时就会苏醒过来，本能地去奈何桥去寻找和等待。也就是阿芙第一次在三生石旁见到的黎昼。”

黎九胤极为耐心地给她解释，微凉的声音悦耳动听，紫芙听得忍不住又红了眼。

她不知道黎九胤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在这里无望地等了她几万年，即便什么都不记得，可依然在等她。

甚至是在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不记得一切，就乖乖地黏她，跟她走。

黎九胤抱着紫芙，感受到怀里最真实的温度，身体终于逐渐松懈下来。

所有的不甘和思念，支撑他等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来，但他怕她永远都不来。

以前都是她在等着他，这一次，换他来等她。

不管等多久，只要他还在，就会一直在这里寻找和等待。

如今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梦。

是一场美梦。

就像是上天可怜他的，让他做了一场好梦。

换了身份，换了姓名，换了样貌，他们依然在相遇之后会相爱。

他的不甘，在这一刻，早已烟消云散。

黎九胤低头吻了吻怀中少女的额头，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他只是这具身体里的一抹意识，以前极强烈的不甘让他成功占据。如今不甘没有了，只有达成所愿的全然爱意。

很快，这具身体的意识就会重新主导，而他的意识，则会彻彻底底地永远消失。

这是他达成所愿的代价。

但他不后悔。

能够再见阿芙一面，已经再幸运不过。更不用说在他完全不记得的时候，还和阿芙相爱了。

那些回忆甜蜜而美好，心里只剩下了爱意和感恩。

等到离开的时候，他会将自己的所有记忆给印刻进这具身体里的意识，让阿芙不曾知道他的离开。

黎九胤将人抱在怀里，脸上的半张面具早已不知不觉地掉落消失，额前的发被风轻轻吹动。

冷风吹过，黎九胤微微半阖起眼眸，用下颌轻蹭了蹭紫芙的发顶：“阿芙，我还想和你再坐一次摩天轮。”

紫芙原本还沉浸在难过里，听到黎九胤的话，立即迅速起身，伸手拉着他起来，迫不及待就要去满足他的心愿：“坐，想坐多少次坐多少次！”

“好。”

黎九胤温柔笑着，被拉起来后，就和紫芙一起来到了酆都那座摩天轮前。

让一旁监工其他娱乐设施的崔判官来给他们启动，等两人坐进去后，黎九胤就将紫芙拥进怀里。

等行至最高点时，他说：“阿芙，我爱你。”

紫芙转过头，冲他笑，眼里像是有星星一样，搂着他的脖子亲了他一口：“黎九胤，我一直都爱你。”

黎九胤眼里的笑意逐渐晕染开来，下意识地蹭了蹭她的脸颊，然后偏过脸，视若珍宝般细致地描绘她的唇瓣。

即便是重重阻碍和误会，即便落到了敌对生死的结局，他们其实也一直都不曾离开过。

他年少时就爱着的女孩，想娶的女孩，这一次，终于彻彻底底落进了他的怀里。

和黎九胤在一起的每一天，紫芙都是异常高兴的。落在蒋子文眼里，更是宠得令人发指。

不仅什么都听他的，还说什么就是什么，完全没有自己的底线和原则。

尤其是，黎暮这货还变了！

既不像以前那样阴晴不定、脾气暴躁，也不像和紫芙在一起后黏黏糊糊，看不见其他人，完全恋爱脑的行径。

现在该死的，竟然变温柔了！

还尼玛似乎成熟知事了！

要不是他能感知到这货身上磅礴的鬼气，他都快以为是换了个冒牌货。

比起以前的脾气暴躁亦或是完全恋爱脑，显然温柔成熟的“黎暮”和紫芙这种互相宠着的成年人的爱情，对蒋子文来说杀伤力更大。

狗粮整日成吨的砸，让他都快不想要这条狗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