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之所以答应帮黎楠江“送礼”，除去黎楠江的养育之恩难以为报外，他更渴望得到那些弥足珍贵的宝石。也是从踏上前往废弃铁塔的路开始，小夏猛然意识到自己不再是认知里的“好人”。尽管如此，他没有哪怕一瞬间的悔恨，毕竟贫瘠之地容不下好人。

“丁离，郑衍，何不为，我和郭淮费尽心思，可最终还是和你们同样落得个葬身于此的结局...不！不一样！”

这个年仅十七岁的男孩猛地睁开眼，这一次他并未显露出先前面对无忧塔主时的怯弱，转而盯着那双泛着蓝焰的眼睛沉声道：“我当然足够贪婪！”

说罢，小夏毫不犹豫地伸手拿过玄石，转身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将玄石同其余五枚宝石以及“战利品”一并置入背包之中，见身后未有响动，小夏拿起背包正要背在肩上，余光瞟到背包左侧有一块凸起，于是将侧袋打开，一个质朴的木盒赫然在目。

“这是...”小夏陡然记起自己的首要任务，下意识伸手去拿，手刚触碰到木盒便缩了回来，暗自说道，“掌柜啊掌柜，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小夏不知道的是，在他手还未触碰到装满金条的木盒之时，塔主周身凭空出现的骷髅战士提刀就要向他砍去，他决定“私吞”下黄金后，骷髅战士却是烟消云散。而目睹这一切的郭淮再次被吓得昏厥过去，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嗯，很不错，你果然和他们不同。”

虽是赞美，这张时聚时散的脸看不出任何变化。小夏未从塔主身上感受到杀意，生怕对方“反悔”的他自然不敢多做停留，也不说话，肩挎背包就要离开，可没走两步只觉得双脚如灌铅般再也无法抬起。

“在离开前，你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前一秒还以为无忧塔主要自己性命的小夏听到对方只是想要自己回答一个问题，恰巧一阵凉风拍在脸上，竟生出一丝死里逃生的惬意。他长舒一口气，一抬头，无忧塔主已然伫立在自己面前。

“什么问题？”

“说出你认为的其余四人挑选出的品格。你有五分钟的思考时间。”

“品格？”

小夏听罢有些愕然。如无忧塔主所说，进入铁塔的五人皆需挑选出一个能够代表自己的品格，且不能向其他人透露。而人的品格浩瀚如海，高尚卑劣皆有，想要猜出绝非易事。

无形的计时器在小夏脑海里挥之不去，他勉强集中精神，从这几日的经历中过滤出他与其余四人相处时的情形，企图以此来判断其他四人选择的品格，可惜时间过去大半却依旧毫无头绪。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急，冷静，冷静！！！”

小夏思绪如飞，俄而，他想起自己，顿时豁然开朗。

“你还有一分钟。”

“除去我挑选的‘贪婪’外，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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衍的是‘残忍’或者‘残暴’，丁离则是‘狡诈’，郭淮应该是‘勇敢’。至于何不为...”小夏在此停住。他与何不为交集有限，加之何不为纯在感很低，因此在两个品格间举棋不定，“自负...不对，应该是无知...可...”

“你还有十秒。”

“何不为说的应该是‘无知’或者‘愚昧’。”

“你的确很聪明，不过依旧有一个错误答案。”

不等无忧塔主说完，小夏抢着解释道：“我猜丁离所挑选的品格应该是‘友善’。但他在撒谎，就像他对我撒谎那般。”

“有意思，你为何如此确信？”

“郑衍只是因为何不为没有给自己足够分量的食物而暴怒，若非被我和丁离阻止，何不为可能当场被其打死。他不仅对待他人如此，对待自己同样如此，当他手被我和丁离设计用混合着毒药的锈铁刺伤时，他毫不迟疑地操刀砍断了自己中毒的手，故而我选择‘残忍’。

而何不为，虽然我和他接触的不多，但他我行我素，不听取他人意见。甚至于和身为同事的郭淮交流时都无不透露着不屑和鄙夷。我笃定他是个自负的人。自负的人往往不会意识到自己的自负，而只会认为他人愚昧无知，殊不知他才是那个最愚昧无知的人。

丁离，一个能陪我去塔顶看日出的人，一个对人极为友善并且直言不讳的人，我承认我几乎相信了他。但当目睹郑衍被锈铁刺伤时脸上那极力掩饰的喜悦之色让我只觉脊背一凉。

至于郭淮，他是个不折不扣的软弱之人。在郑衍将要杀死何不为时，郭淮就躲在不远处，而他却没有选择前去阻止。我清楚地看到那时的他攥紧双拳，浑身发抖，脸上的肌肉不住抽搐，这说明他很想上前阻止，只是缺乏勇气。”

“精彩，真是精彩。既然如此，你即刻便能离开。”无忧塔主拍手赞道。

郭淮被掌骨指骨相互碰撞发出的“咯吱咯吱”声吵醒，眼见小夏挎着背包将要离去，而无忧塔主未加阻拦，一脸震惊之余，恐惧到极点的他本能的跪地求饶。不过，其所拜之人并非无忧塔主，而是小夏。

“夏先生，不！主人！主人！你不能丢下我！主人！！！”

耳边传来郭淮急不可耐的求救声，小夏怕再生事端，短暂停顿后再次迈开腿，但没走两步，也许是郭淮叫得足够凄惨，他竟生出一丝怜悯。

“你要救他？”无忧塔主语气毫无波澜地问。

“既然他认我为主人，身为主人，自然要带走自己的财产。”

听小夏如此一说，郭淮当即喜出望外，可还没等他起身，就被小夏接下来的话吓得面如死灰。

“不过身在铁塔，自然要守规矩。”小夏话锋一转，冲郭淮厉声命令道，“郭淮，如果你想让我带你离开铁塔，那么攻击你面前的无忧塔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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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如死灰的郭淮机械地盯着小夏，眼里尽是哀求，懦弱到甚至都不敢无忧塔主一眼。小夏虽动了恻隐之心，但理智告诉自己想要救郭淮一命，不能靠这临时认主人的把戏。

“言至于此，就看郭淮你能否证明自己足够勇敢了。”

见小夏毫无反应，郭淮顿时头晕目眩，被内心恐惧扭曲的面部，肮脏发臭的身体，发软发颤的双腿，凡此种种让人无法相信眼前之人和五日前那个自信英俊的男子同为一体。

攻击塔主是死，被小夏抛弃在铁塔里同样是死，联想起倒在血泊中，身首异处的何不为，代表着懦弱逃避的眼泪从郭淮眼角渗出，顺着脸颊落在满是尘土的地板之上。他无力地垂下头，看着逐渐被尘土吞噬的泪水，心跳骤然停止。

“我难道要像这泪水一样毫无尊严的消失在世间？”郭淮捂着胸口自问，目眦欲裂的他愤而吼道，“不！！！！！！”

带着绝望的嘶吼驱散了恐惧。正所谓向死而生，退不可退的郭淮选择有尊严的死去。只见他抬头朝无忧塔主冷冽一笑，刹那间化作一团黑影冲向塔主。塔主也不避闪，周身的波动更为强烈。眨眼间黑影袭来，塔主正面迎击，黑袍如湖面那般被撞得掀起阵阵涟漪，后如泡影那般破裂。失去支撑的黑影向前猛撺，径直撞向过道对面的铁壁。恢复人形的郭淮张嘴吐出一大滩鲜血，昏死过去。而被“撞散”的无忧塔主却不见踪影，只在地上留下一枚铁印。

“梅花，骨手，无忧塔主。还真是奇怪。”

说罢，小夏捡起铁印藏于内兜，躬身拽起郭淮扛于左肩，艰难下到铁塔一层。大门不知何时已然敞开，小夏见后没有丝毫犹豫，趁体能耗尽之前走了出去。

小夏抬头望向星空，贪婪地吸食着来之不易的新鲜空气。一直躺到太阳升起，郭淮依旧未能醒来，但那起伏均匀的胸膛告诉小夏自己并无大碍。小夏舔了舔干枯的嘴唇，从背包里取出水壶痛饮一口，留下一些连同所剩无几的肉桂放在郭淮身旁，低声道：“兰思集团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算了，这不是我该考虑的问题。但愿你能活着走出沙漠，不再懦弱。”

趁着太阳未展现它那毒辣的一面，年仅十七岁的少年毫不犹豫地踏上了归途。

“即将抵达余南镇，请做好下车准备。”

待轰隆声远去，小夏并未急着回月华酒馆，而是绕着小镇闲逛了番，在镇上唯一的一间成衣店购买了套心仪已久的套装后，来到一处不起眼的歪脖子树旁，确定四周无人，挖坑将“战利品”以及那盒金条埋入其中。至于那些宝石，小夏自然是随身携带。

此次铁塔之行虽是有惊无险，并且存在大量意外之喜。但黎楠江的欺骗行为却使得他与小夏之间的关系产生了无法弥合的裂痕。

“玄玉在手，这小镇怕是容不下我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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