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的功夫，两人就出现在一处繁华的市井之中，街巷交错，贩夫走卒往来其中，一副古装偶像剧里才会有的景象。

龙目不暇接：“这些都是梦中造出来的吗？”

“就知道你有这种疑惑，这次我带你来的这里是永恒存在于梦境空间的‘碧落天’。那些‘人’，也都是真的。”简背着手，显然并不多想言语，语气略显一丝漫不经心。

“哦？他们都是致梦人吗？”

“不，他们被称为‘追’，是告别了现实世界，活在梦中的人了。就像有的人不能做梦一样，有的人永远都在梦中了。”简捋了捋鬓角的乱发，本想丢颗痕迹种子，想了想还是不厌其烦地解释起来。“碧落天是最大的一处‘魂冢’，这样的空间还有九处，满足了人们对不同背景世界的向往。”

“那他们的肉体……”

“哎，我刚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就像有些人不能做梦一样，他在梦中会有肉身吗？”

一丝凉意从龙后颈传来，那这些人就是……鬼魂？

简看着表情夸张的龙，并没有戳穿他，自顾自地沿街逛了起来。龙一脚深一脚浅地紧紧跟在简的身后，就像是踩在棉花上，差冲上去抱着简的胳膊了。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哟，公子，买个香囊吧！”……繁华的街市不一会儿就就让龙放松了下来，跟着简穿梭在车水马龙的街道，这里鸡犬相闻，居然一副世外桃源的景象。“姑娘你看看这发簪，多配您的襦裙啊！”龙这才注意到，简和自己已经“入乡随俗”地换上了汉服长褂，简一身浅红色齐胸襦裙，宫绦垂地，袖袂轻舞，不禁让人惊为天人……等等，自己这身上是什么？龙低头打量起身上的破衣服：这只有穷人才会穿的吧？脑海中瞬间闪过一条信息——裋褐？！龙气的抓耳挠腮：粗布短褐——凭什么我就得穿得像个樵夫啊？

“小姐，给你家二傻子买个拨浪鼓吧！”简忍俊不禁，优雅地给了小贩几个铜板，递给龙一个拨浪鼓。

“喂，谁是二傻子？”龙忍不住跟小贩理论，转念一想戏弄他的人是简才对吧！“简姐，我怎么也得……‘朱子深衣’什么至少跟你一个档次吧，有什么办法换一件？”龙赶紧把脑海中检索出来的自认为高级的服饰配载在自己身上却没有成功。

“诶，这个别找我，这个空间中的所有东西都不是靠想象得来的，想要的东西必须靠‘交易’才能得到哦！”简纤手轻点朱唇，有模有样地眨了眨眼。

“你的衣服也是买来的？”

“那是当然，那个拨浪鼓就免费送你了。”

“简姐！你就给我也换一身吧！求你了！”

受不了龙邯郸学步的卖萌技术，简在恶心吐出来之前给他买了套简单的深衣。龙瞬间感觉高端大气上档次，走起路来差点就迈上四方步了。“简姐，难得来一次，咱不吃点东西？哎呦我去！”被裙裾绊个趔趄的龙尴尬地提了提腰带，还不忘盯着“醉仙楼”的招牌不放。

“好啊，那边一拐就是回坊，包你吃到吐。”

“我说‘大小姐’，那种地方不符合你的身份吧。”龙一脸嫌弃地皱了皱眉。

“怎么会，我带着二傻子去坊间吃有什么问题吗，走着！”

想不到还没绕出胡同，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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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来铺面的香味儿，曲径通幽，牛羊肉泡馍、灌汤包、酸菜炒米、烤牛羊肉、各类点心及精美小吃让人目不暇接，一家家更是门庭若市。龙三步两步就冲进人群中。简尾随其后，虽然简的衣着并不华丽，但透着贵胄之气，市井小民都纷纷让行。碰了几次人墙之后龙老老实实地陪在简的身边，果然身份就是特权。

一路上龙的嘴就没停过，想不到在梦里还能享受到一场饕餮盛宴，想必这会儿韦恩枕头已经被口水打湿了吧……

“好了，吃饱喝足了，现在我带你去个地方。”看着打着饱嗝的龙简无奈地摇了摇头。

“哪儿？”

“碧落宫。”顺着简的目光，远处那仿佛飘在半空中，犹如乞力马扎罗山雪盖的居然是一座纯白的宫殿，在广袤的平原之上就如同漂浮在半空中的空中楼阁。简的神情严肃，反而逃不过龙的洞察神经——那其中不经意中显露出来她的鄙夷。

“我们……是要进去吗？”龙也没敢再多嘴，自己在心里暗自忖度，这个空间一应俱全，从刚才人们礼让简的行为来看想必也有尊卑之分，那么碧落宫恐怕就是这个空间最高权力拥有者的所在地了吧。

见龙犹豫不决，简用轻蔑的眼神盯着他，“怕了？”

“怕……怕什么，我只是、只是拨浪鼓忘饭馆里了……”

“你不是想见绛吗？她就在那里。”简故意让语气平缓，因为这对龙来说并不容易接受。

“哇……绛那行头，啧啧，一看就是贵族啊！你不应该给再给我换一身么？”龙拽着身上的粗布衣服，不满地嘟囔着。

“没错，她的家族就是这里的最高权力机构。”

龙一边漫不经心地点头，一边寻找着裁缝铺。“等等……，”龙突然呆在原地，“家族？你是说……绛一直生活在这里？”

简点了点头，“没错，她就是口中土生土长的致梦人。”

“那她……是，是真的？”龙一时语无伦次。

“你可能短时间内很难理解，这些世界和我们所谓的‘现实’性质完全相同，正如‘庄生梦蝶’所说，这样你可能容易接受，就是说……”

简后面的话变得虚无缥缈，龙只感觉天旋地转，“庄周梦蝶”？那自欺欺人的“韦恩”和“龙”究竟哪个真正的活过？究竟是庄周梦见自己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梦见自己变成了庄周？就像自己来此探望绛，或许有一天绛就会出现在他参加过的演唱会上！

“那，我们是‘活着’吗？”

“你太聪明了，这正是我担心的。”简看着不知所措的龙，却并不慌张，“像我们这种穿梭在‘梦’中的人，最关键的是‘自我’。不管在所谓的‘现实’还是‘梦境’，起决定性作用的是你自己。”

“我自己？”龙还在一个劲的摇头，“难道别人都不重要了吗？那我的母亲，朋友……还有你……都是一场梦里的元素？都是想象出来的？”

简很意外龙居然有这么大的反应，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不管是不是梦，你的情感都是真的不是吗？你因为他们笑，因为他们哭；他们以你自豪，以你为朋友……”

龙目光呆滞：“终究有人不是真的，那么绛，完全是我想象出来的？那我即使杀了她，醒来一切都不会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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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胡说什么？我们都是平等的。”

“平等？那么既然都是梦，迟早都会醒，那有何必守护梦境，那又何必在所谓的现实世界中挣扎？”

“啪！”简一巴掌打在龙的脸上，随即单手钳住了龙的脖子，将龙整个举离了地面！没有愤怒，没有失望，只有没有任何情感的目光，像是盯着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恐惧！龙无法呼吸，脑海中全是对未知的黑暗的想象，死亡的气息包裹了全身！“你以为你是谁？救世主吗？你只不过是构成整个空间的一粒尘埃，不管是现实还是梦境，当你失去自我的时候，你就与我身边任何不相干的事物没有区别。”简表情变得像平时一般冰冷，随即将呆滞的龙扔到路边，“这便梦境，那么死在这里，你怕不怕？”

龙大口呼吸着，多过上一秒自己可能真的就死了。这，究竟是为什么？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当龙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简似乎恢复了以往的样子，若即若离地站在不远处，背对着龙：“若是在做梦，刚才你已经死了，你能改变什么？”简踱着步子渐渐向着桥对面走去，“现实和梦境的区别不在于真不真实，而是在你能不能改变结局。以前你做梦的时候你能随靠自己的努力改变结果吗？你能将自己的意志坚持到最后吗？现实中可以；你可以靠双手改变结果，现实中你能保持‘自我’，而不是被故事牵着鼻子走。”简怒其不争地瞪着惊呆的龙，“现在你面前的不是两个‘梦境’，而是两个可以由你改变的‘现实’。”

简藏在背后的右手微微颤抖，自己都意外为什么会如此愤怒。

不知在地上坐了多久，像是几个世纪，龙默默地抚摸了灼烧的左脸。简矗立在河岸，背对着自己，络绎的行人投来嘲笑的眼光。两个都可以改变的现实吗……为什么自己总是这么蠢，每次都要别人帮我。不知道过了多久，龙如梦初醒地伸了个懒腰。

“简姐，我懂了。”龙默然地微微颔首，眼神却异常的坚毅。

简回转过身，看不到龙的脸，但他身上却散发出一阵纯粹而又刚烈的气息。简自嘲地摇头笑了笑，终究还是个孩子啊。简的视线越过龙，盯着桥上络绎不绝的行人。“这座桥叫‘裔桥’，上桥的人下桥时就变成了另一个人。”

龙盯着一个上桥的人看，结果在桥对面并没有发现这个人从桥上走下来。龙紧跟着简几个健步穿过那座简陋的木桥，只觉身上一阵清爽。“这感觉……”

“做梦的人始终都是睡着的，这些人之所以迷恋梦境就是因为它瑰丽多变，但真正有‘心’的人，永远都在做自己。”这话像是在跟龙说，又不像。简退后半步作了个揖，脸上露出若隐若现的迷惑的浅笑，“龙将军方才多有得罪，这厢有礼了。”

龙不解地打量自己，刚还是粗布麻衣，如今已是一身甲胄，金甲、云履，甚是威风。

而此时简已换作云鬓仙袍，浅红齐胸襦裙变成黑红，袖袂上火云浮现，宫绦末端的流苏如熔岩欲滴，远没有之前衣袂飘飘的仙气，反倒平添了几分威压；再加上简本就冷峻的神情，这一冷一热让人不寒而栗。

“走吧，时候不早了。”见龙痴痴地盯着自己看，简面无表情地摆了摆手。

“哦，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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