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毁掉这个世界，那天道为何不管？”

江祈年有些疑问。

而二号则是顿了顿，然后继续解释起来：

“应该如何管呢？

到底曾经是天道的一部分，这构成世界的一环确实跳脱了出来，但这并不意味着它就完全脱离了天道。

就相当于人生病了一样，人的构成结构十分复杂，甚至可以说人体本身就是一个精密而又复杂的机器，而如今因为饮食作息不规律，导致体内某种细胞元素失衡，大量增殖，那人类本身能够控制吗？

答案自然是不能，只不过如今生病的是天道而已。

殡仪馆所爆发出来的负面情绪让天道陷入了瘫痪状态，它无法控制这庞大机器中的一环，但它试图自救过，所谓的平行世界便是它自救过程中形成的产物。

它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来找到解决殡仪馆的同时又不让自身死亡的办法，毕竟殡仪馆对于天道来说同样是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它只能被拉回正规，而并非彻底抹除。

一旦失去处理负面情绪的部分，那么失控的负面情绪同样会为这个世界带来灭顶之灾，掌管诸天的天道也会因此而灭亡。

它就像是一个为了回到正轨而不断乱用药的庸医，到头来它不仅什么都没解决，反而将事情弄得更加糟糕。”

“嗯…………”

江祈年点了点头，但眼神中的疑虑却并未消失。

“如此说来，殡仪馆想要毁灭这个世界，而我身为阻止他们的人，应该受天道眷顾才对，可为何天道一直以来都想杀死我？

难道就因为我是天道的漏洞？

它想要补全这个窟窿，所以才一直将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关于这个问题，我只能说是也不是。”

“是也不是？”

江祈年微微蹙眉，这倒不是说他对二号不满，而是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匪夷所思，让人有些摸不清头脑。

他不算愚笨的那一类人，要说不谦虚的话，他应该算是非常聪明的那一批人，否则也不可能走到如今这般地步。m.

但有些事情恰恰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江祈年身处漩涡中心，自然无法看清漩涡的全貌。

“有些时候生病并非是因为某种单一因素形成的，就算有，那么在体内的某种细胞严重失衡以后，也总会带来各种各样甚至是没见过的并发症。

至于老板您………就相当于那个从未见过的并发症了。

天道没有意识，它就像是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在遇到问题时，它会自动筛选出一个最稳妥的解决方案，并且坚定不移的进行下去。

当发现这种方案无法解决问题时，便会毫不犹豫重新进行筛选，重新制定方针。

这种方式在平日里自然是没问题的，可若是放在眼下这种阶段…………只会将原本就糟糕的局面弄的更加混乱。

这也就解释了为何天道一直以来都在针对您。

相比于知根知底的殡仪馆，它更担心您这种从未见过也无法控制的病症。

也许您会和殡仪馆站在对立面，帮助天道解决它无法解决的问题，但不能否认的是，您也拥有和殡仪馆站在一起共同毁灭诸天的可能。

您就像是一个不稳定因素，随时都有可能让局面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因此对于无法思考的天道来说，抹除您就是当下的最优选择。”

听完二号解释过后，江祈年心中已然是恍然大悟，甚至有关于这棵骸骨之树以及神秘的二号三号等人都有了一些推测。

“你和三号她们………都是曾经失败的人？”

终于，江祈年问出了自己内心最关注的问题。

果不其然，在江祈年问完之后，二号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低头不知是在思索着什么，等过了好一会儿后，他才点头承认了下来。

“事到如今已经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您说的不错，我们几人基本上都来自那些被当做实验场的平行世界，当灰雾降临的时候与那些畸变的神明厮杀，直到最后………力竭而亡。”

说着，他又抬手指了指眼前的骸骨之树。

“这些人亦是如此，我们都是曾经的失败者，死后执念受到种子的牵引，尸骨熔炼，凝聚成了眼前的这棵骸骨之树，残缺的灵魂也被缝补到一起，形成了所谓的二号四号，前来帮助能培育出果实之人。”

“所以说……你们是这些不甘灵魂的集合体？”

“这么说也没错，只不过灵魂在融合的时候出现了异变，我们几个成为了新的个体，拥有那些人的记忆，却能够独立思考，独立行动。”

“嗯，今天一天所接受的信息量实在是有些大。”

闻言，二号似乎是笑了笑。

“怎么样，您可还承受的住？”

“还好，其实最近这些日子我也一直在思考，虽说和真相有些差池，可总归是做好了心理准备。”

“如此便好，只是您如今已经得到了事情的真相，那您是否还愿意容纳骸骨之树的力量？

您应该能清楚骸骨之树中蕴含着怎样恐怖的力量，您掌握了混沌与虚无的力量，寓意着一切的源头以及一切的终结，而骸骨之树便是专门为您而打造出来的产物，与您的道路十分契合，它寓意着万法归一。

它包含着那些失败者的记忆，过往，能力以及内心最深处的执念，按照最开始的规划，您至少要到了五帝境才能勉强驾驭这种力量。

这是精神与肉身的双重折磨，神魂不够强大，肉身不够强横，那么只需要一瞬间便会被碾碎肉身，神形俱灭。

因此您是否还需要多考虑考虑？

至少现在还是有机会的。

倘若严格来算的话，这也算是世间交易的一种，而如果你选择交易，那么便再无停止的可能。

您要么在极速行驶的情况下彻底超脱境界，要么在列车的失控下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所以……您考虑好了吗？”

闻言，江祈年毫不在意，他只是笑了笑，而后又抬头望了望那棵骸骨之树的顶端，口中喃喃自语：

“考虑好了吗？”

他似乎是叹了一口气，随后继续说道：

“虽然很不愿意帮那个狗屁天道的忙，也没什么当救世主的想法儿，可如今连我在乎的人都被卷了进去，随时都有离去的可能，我又如何会逃避呢？

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如今这般境地，那不如就让这辆列车行驶的更快一些吧。

要么撞向山涧，粉身碎骨，要么一往无前，冲出迷雾。”

话落，二号点了点头，随后侧身闪向一侧，为江祈年让开了道路。

“既然您心意已决，那么身为员工的我自然不会违背您的意愿。”

“我需要怎么做？”

“很简单，骸骨之树归根结底其实是不祥之物，哪怕它其中孕育着的是归一道，可终究是由无数失败者的尸骨所构成。

它被整个世界所排斥，哪怕是邪祟都不愿意靠近，您只需要从心底里决定接纳它，那么融合便会自动开始。”

“好的，我知道了。”

“请您无论如何都一定要保持本心，融合一旦开始便再也无法停止，您或许会继承骸骨之树的力量，成功突破五帝境，也有可能被骸骨之树中的不祥气息所迷惑，彻底迷失在迷雾中，化为骸骨之树的一部分。”

“嗯，我明白。”

“好的，那祝您旗开得胜。”

“多谢。”

说着，江祈年深呼吸一口气，而后缓缓向前走去。

或许是感受到了有人接近，也或许是身为不祥之物第一次被人接纳的喜悦，那由白骨接洽而成的尖锐树枝晃动了两下，似乎是在表达自己的喜悦。

江祈年没有任何犹豫，他望着那洁白无瑕的树干，感受着时而传来的破碎画面，直接将手掌覆盖了上去！！

“轰！！！”

那一瞬间传来的信息量几乎要撑爆他的脑袋，他面目狰狞，痛苦的半跪在了地上！

手掌与树干紧密相连，无法挣脱，尖锐的树枝刺穿江祈年的皮肤，钻入他的血肉，搅碎他的筋脉与骨头，像是食人血肉的恶蛟一样，在其体内不断翻涌蠕动着，与江祈年融为一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杀了我！！快踏马杀了我！！杀死我！！快动手啊！！！”

面部因为痛苦而扭曲起来，血丝布满双眼，他一只手抓着树干，另一只手则不断抓挠着自己的身体，想要将不断与自己融合的骸骨之树给拽出来。

可任凭身体被抓的血肉模糊，那骸骨之树仍旧在他体内不断融合着，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不断被摧毁，而后又因为那强大的生命力不断重组，周而复始，永不停歇。

与肉体上的疼痛相比，那精神上的痛苦显然更加折磨人。

江祈年无法形容这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就像是有无数把锯齿在自己的脑袋里不断切割，动作缓慢却又接连不断，根本就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他看到了许许多多的画面，城市废墟，天空塌陷，身边的至亲之人接连死在自己面前，他伸手想要去够，那明明仅有一步之遥的距离却始终无法企及。

无能为力的感觉和至亲之人的尸体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的脑袋生生震碎。

江祈年想要摆脱这种情绪对他的折磨，可想尽了各种办法却都无济于事，他嘶吼着，血泪流淌，声音沙哑，他痛苦的用头撞击着地板，却让疼痛与折磨来的更加剧烈。

站在远处的二号微微叹息，这时身后的虚空泛起一丝涟漪，四号的身影从中走出，他望着因痛苦而不断挣扎的江祈年，不禁有些于心不忍。

“我说二号，这样做真的没问题吗？”

“我也不知道，也许能成功，也许…………”

二号的话终究没能说下去，可四号却在一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种痛苦恐怕比我们曾经所经历的更加折磨吧？

毕竟那时候我们只是经历了自己的结局而已，但老板可是在一瞬间将所有人的经历都切身体验了一遍。

这种程度的折磨常人恐怕连一分钟都坚持不下去，直接神形俱灭，可老板他……他要经历将近一天的时间………”

“唉，我有什么办法？

老板的性格你不可能不知道，他认定的事情几乎没人能动摇，就算我不同意也没总，他仍旧会选择这么做的。

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见证那历史性的一幕能否诞生，期间不论老板遇到何种困难我们都不能插手。

这不是在帮他，而是将他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最后被骸骨之树所吞噬，成为骸骨之树的一部分。”

“我知道其中厉害，自然不会做那舍本逐末的事情，你放心就是。

只是我现在总是控制不住去思考，等老板成功融合骸骨之树后，他的实力究竟会强大到何种地步？”

“能与耀月十王媲美，修为在耀月十王中应该处于中上游地位。”

“我去！你说那个穿越者组织？！”

“不然呢？”

“我去！那也太强了吧！！

真的假的？！

那耀月十王的三柱神几乎快赶上我们了，这么说来老板融合骸骨之树后就算是和我们比起来也想差不多了？！”

“是这样的。”

在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后，四号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江祈年和他们相差不大并不令人惊奇，身为他们的老板，将来总有一天会超越他们，将他们甩在身后。

可问题是熔炼骸骨之树后江祈年的修为仅仅是五帝境，和他们相比还差了一个大境界！！

修炼一道越是到后面越不好走，同时能够越阶杀敌的人也是越来越少见，毕竟能走到这一步的人本就凤毛麟角，曾经又有谁不是个天之骄子？

更何况二号刚刚所说的那个耀月十王可都不是普通的三皇境，即便放在三皇境之中，耀月十王也是其中的佼佼者！！

“我滴个乖乖，老板以后这不得见神杀神，见佛杀佛不成？！”

“差不多吧。

至少在那个殡仪馆的馆长不出现以前，是没人能够再威胁到他了。

老板的恐怖程度应该是一个倒着的金字塔，在他修为尚且弱小的时候，那些强大而又变态的能力反而会成为他的拖累。

毕竟那个时候的老板太过弱小，根本就无法支撑如此强大的能力，否则他就不会收服风犬了。

相比于恐怖的空间之力与时间之力，风能力显然能在保证强度的情况下造成更小的消耗。

可随着老板的修为不断提升，曾经那些施展一下就耗尽灵力的能力已经变得举手抬足间就能释放，甚至在强度上还更上一层楼，现如今已经没有人能在同境界之上与老板一决高下了。

除非是那些境界上强出老板太多的人，否则已经没有人能和老板打的不相上下了。

轮回游乐园老板已经接管，花店在前不久也转入到老板手中，如今收藏馆的骸骨之树也在与老板融合。

事到如今，老板到三皇境的路已经被打通了。

若是想跨出那一步，做那个万古唯一………就只剩下一号那边儿了。”

“一号吗？”

想到这儿，四号不禁打了个哆嗦，那个恐怖的家伙直到现在他都没能忘记，如今过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成长到了何种地步。

总之除非迫不得已，他不想和一号产生哪怕一丝一毫的交集。

四号并不想过多谈论一号的事情，他打了个哆嗦后，便转移话题，和二号聊起了别的事情。

“三号在这之前是不是来过一次？

我在梦境世界中留有一道化身，当时我感觉到了她，我以为她是来阻止老板的，没想到刚出现了没一会儿三号的化身便消失了。”

“她确实来过，应该也想着阻拦老板，只不过最后肯定是没成功。

其实她大概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也改变不了老板的想法儿，只不过是心中带有遗憾吧，所以才想着再试一试。

但结果想必你也看见了。”

“唉，天意弄人呦………”

四号背着手，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天意？

你指的是那个自顾不暇的蠢货吗？”

“得嘞，我不提这事儿了。

总之希望老板这次能够多察觉到一些吧，别再负了……………”

“四号，你的话太多了。

老板的事情由他自己定夺，轮不到我们指手画脚。”

“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安静点吧，老板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了。”

“老板一定没问题的，如果连他都失败了，那咱们几个还是引颈受戮的比较好。”

………………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窗外的雨声并没有停，反而有着越来越大的趋势。

在梦境世界中还能见到这乌云密布，雷声滚滚的景象，实在是令人有些咋舌。

此时的江祈年呼吸已经变得十分微弱，流淌在周身的血液已经干涸，那硕大的骸骨之树如今也只剩下了三分之一左右。

骸骨之树坚持不懈的吞噬着江祈年的身体，二者相互交织在一起，像是在交锋一般，任谁也不肯落了下风…………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