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暴者，之所以敢猖狂无度，甚至不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是恶，他们之所以敢这样，是因为他们手中有两种人。

第一，上边的人。

第二，下边的人。

金老板上边的人是谁，我们暂且还不知道。

但下边的人，肯定就是大脑壳了。

一个尽心尽力的好手下，即便老板处在风口浪尖上，他依然能跳出来帮助自己的老板完成交给他的任务。

为什么大脑壳要这么做？

他这么做其实，还得从两个层面进行分析，分别是人的角度和兽的角度，从人的角度来看，那就是大脑壳需要养家，他不能没有这个老板。

换句话说就是，大脑壳不能失去金老板，就像我不能失去三叔一样。

他的父母，没有工作，都在指望金老板每个月给他开得那点工资，如果金老板垮台了钱没有了，大脑壳的家也就随风而逝了。

这是出于人的角度进行考虑，那出于兽的角度呢？

那就是，他天生可能就是个坏人，跟养不养家没关系，大脑壳就是会为了有钱的老板去做任何脏事。

在学校门口敲诈学生的是他。

偷小区门口自行车的也是他。

收钱帮金老板砸店打人的还是他。

从人的角度来看，我或许可以理解大脑壳的所作所为。

但是从兽的角度来看，我根本就无法理解他。

不是不理解，是我真的很想杀了这个大脑壳，在我眼里他就是跪下去的典范，为了讨好金老板，他甚至可以奉献出自己的一切。

他对我和唐春的袭击，也一定是奉命而为，躲在门板后边的我，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到底是谁把我住在这里的消息，告诉给了大脑壳。

我知道这里，三叔知道这里……然后就没有人再知道这里了……三叔是昨天晚上走得，所以不存在跟踪。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是三叔把这个地方，告诉他们的。

为什么呢？

番外十:一场大雨落下。

三叔不会害我，这是一定的，我坐在门板后边，这么安慰自己道，也算不上安慰，如果三叔想害我，他之前不管我不就完事了，还至于这么费劲的叫大脑壳过来。

所以我肯定一定还有人知道这个地方，是他出卖了我，只不过这个人会是谁呢？

当然，这并不是我现在需要思考的问题，我要思考的问题是，究竟该用什么办法，能从这三楼跑出去。

我的优势是，我有一把猎枪，我的劣势是我人没有他们多。

他们的优势是他们人多，他们的劣势他们没有枪。

几天前，大脑壳就坐在三叔办公室里俯首称臣，跪地求饶，今天他就变了一副面孔，敢直接来找他侄子的麻烦，对于这种情况，我只能说，大脑壳一定是拿到了金老板的授权，他有底气了，他才敢这么干。

他不但得到了授权，一定还得到了金老板的大力支持，现在来看是我，唐春和大脑壳之间的小规模的冲突，但是日后我们清楚，三叔和金老板之间一定会有大规模冲突。

冲突的原因，也一定是因为我。

搁着门板，那个无力感再次袭了上来，这是你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感觉，听着外边杂乱的脚步声。

我想蜷缩起来，这样就没有人能发现我，不是我怂，那是因为大脑壳的人太多了，假设我猎枪的五发子弹全都能击中他们的人，最多才能打死五个，另外那十五个我该怎么办？

除非打死完五个，其他人害怕然后跑了，可那样就是三叔也保不了我了，公然枪战火拼，就凭三叔那是绝对不行的。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赌一把了，我颤颤巍巍的拿起电话，想都没想就把电话拨给了龙先生。

眼下，他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我不确定他会不会帮我，好吧其实我很确定他根本就不会帮我，但即便是知道结果，现在的我也得冒险一试，因为如果不试，那我可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等待的过程是煎熬的，是痛苦的，那边悦耳的铃声在我耳朵里就像是噪音一样，我不断乞求着，接，接电话你特么给我接电话。

我已经听见大脑壳的人拿出电钻，在钻我的门锁，那扇门随时会被打开，这时电话接通了。

我顾不得周到的礼数，一口气对龙先生说“龙先生我在xx地方，我现在被人堵了，我能有一个请求吗？给我派点人救我。”

“哦?你想要多少人?”

“三四十人?”

龙先生被我逗笑了，他反问我“三四十人?你没开玩笑吧？你拿我当什么了，流氓头子还是大哥了?”

我以为这件事肯定没希望了，就在这时龙先生忽然话锋一转，他问我“我去救你，你能为我带来什么?”

这个问题问得我语塞，我回答不出来，我只能做挂断电话的装备，即将挂断电话的时候，龙先生的声音再次传来，他说“帮你可以，等把你救出来，我们见面再聊，你能带给我什么。”

说完，电话挂断。

说完，防盗门被钻开。

我本能的举起了手里的猎枪“别动，都别动啊，谁他妈敢动，老子第一个就打死他。”

我瞪着眼睛，端枪往后退，为了震慑他们，我对着天花板就开了一枪，这群人被我吓得都往后退了几步。

我移动到窗边，往楼下看了一眼，这个高度如果纵身跳下，这江湖以后八成也不会有我的传说了。

所以，我没跳，我要拖延时间等龙先生的援兵过来。

于是我坐在了窗台上，用冒烟的枪指着大脑壳说“把人都给我撤出去，要不然我第一个打死你，撤人！”

大脑壳抱着膀子，站在了我面前，他说“你那把破猎枪，最多能打死一个人，你打死我，枪里也就没子弹了，我的兄弟们就会一拥而上，打死你。”

“嗯，看来你很了解枪，那大脑壳你上来，你看看我敢不敢打死你?”

这是一场心理素质的较量和博弈，我现在心乱如麻，可是又不能表现出来，这让我想起了那些皇上。

心里急得跟什么似的，面上还得说一句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这个时候，就是谁能装，谁才有获胜的机会，我就这样端着猎枪对着大脑壳的脑袋，我知道他也是个咋咋呼呼不敢挨枪子的人。

我就坐在窗台上，如果他们真的不管不顾充过来，我也不管不顾的跳下去。

外边哗啦啦的开始下起了豆子般大小的雨点，我盯着大脑壳说“雨停之前，你要是没撤出去，我就开枪，你觉得怎么样？”

这种暴雨来的快去的也快，我之所以这么说，就是为了在大脑壳的心理上一个发条，这样所有人都会陷入跟我一样的焦虑之中。

都焦虑，那就都平等了，不存在谁占优势谁不占优势的局面。

我要等龙先生的人过来，也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龙先生说的不过是搪塞我的话，他就是没派人过来，我又能怎么样呢？

一想到这里我忽然什么底气都没有了。

我没有底气，大脑壳也一样没有底气，他带着人试探性的退到了客厅的位置，这对我来说，是个不错的距离。

我问大脑壳“是不是金老板让你来的?你来是干嘛?杀我，抓我还是废了我?你想干什么?”

大脑壳笑而不答，只是反问我道“是不是怕了?怕了那就乖乖跟我走，我答应你肯定不会杀你，到时候随便砍掉你一个胳膊，这就完事了。

你说，你一个学生为什么要管金老板的事情，还绑了人家儿子，还跟那什么炸药搞直播，我实话告诉你，就算没有我还有其他人的。

你肯定是活不了。”大脑壳夸张的把嘴捂住，就好像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事情一样，我知道这家伙是在给我心理施压，等我稍微有点破绽，他就动手抢枪。

我调整了呼吸，我说“大脑壳，你记住了咱俩之间，肯定你先死。”

“你觉得我害怕吗？”

“我觉得你怕。”我很笃定的回答道。

大脑壳被我说了语塞，他不再吱声，我心想这个龙先生派来的人速度怎么这么慢，这都多长时间了人还不来。

总不能我三点打电话，你特么六点才过来吧？那黄花菜不都凉了。

事实上，龙先生的人也没有那么慢，更没有让我失望。

我就看见一群穿着蓝色工装服的人从楼梯冲了上来，进屋之后他们二话不说，抡起手里的消防斧就是劈砍。

大脑壳的人也不是吃素的，迅速做出反击，两伙人在我脚下的狭窄屋子里展开了砍杀。

其中一个高个给我的印象特别深刻，那家伙出手迅速伶俐，一斧劈下去，就没有人能再站起来，基本上就是一下一个。

后来，他斧头砍丢了，用拳头对敌的砍刀依旧不落下风，一拳击腹，大脑壳捂着肚子痛苦的倒在了地上。

多年以后，这家伙成为我的手下时，我才知道，这一招名为断肠拳。

哦，真特么实在是太中二的名字了，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一拳下去，十二指肠能给你打出十三根出来。

足矣见其拳头的威力。

一顿乱斧劈砍，大脑壳的人溃不成军，不到五分钟，他的人就全都浑身是血的躺在了地上嗯嗯的直叫唤。

那个高个走到窗台，问我是不是雷三虎。

我心想这人真是有毛病，我不是雷三虎难不成还是你。

“对，我就是雷三虎，谢谢你们。”

“别谢我，要谢就谢龙先生，跟我们走吧，龙先生想见你。”

我跟着这群蓝色工装服上了大巴车，坐车的时候我给三叔发了短信，告诉他自己这出了事，不过龙先生救了我。

发完这些信息，我闭目养神，脑袋靠在椅子上，外边的雨还没有停，我以为暴雨都是来的快去得快的存在。

没想到这场暴雨下得时间这么长。

暴雨没停，大脑壳也没死。

大巴车到公司的时候，正好是上午的九点，我在高个的带领下，走进了龙先生的办公室，他挥挥手示意高个可以退下了。

“龙先生，谢谢你的救命之恩，要不是您出手，我今天肯定会被大脑壳给带走，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

这话，说得相当虚伪。

连我自己都觉得恶心。

可我又不能不说。

龙先生示意我坐下，然后递给我一个黑色封皮的本子，他让我看看，接过本子，上边密密麻麻记载了，龙先生这些年的不法交易记录。

我吓得赶紧把本子合了起来，然后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把本子丢到了一边，龙先生笑得不行，说我是第一个敢在他面前丢本子的年轻人。

他站起来，给我倒杯水，然后跟我说“金春河就是你们说的那个金老板，他两个儿子都死了对吧，现在的他就是个疯子，也就是说，你不办了他，他早晚会办你，还有那个叫炸药的疯子给儿子报仇对不对？

这就是我让你做得事情，找机会把金老板给我砍死。”

噗嗤，我一口水喷了出来，淋湿了办公室的地面，我没想到龙先生一开口就是让我帮他杀人。

那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

他要我杀了金老板。

我以为他是在开玩笑，但是看着龙先生一点点变为凶狠的表情，我知道他不像是跟我在开玩笑。

“真……真的吗？”

“什么真的假的？你以为我跟你玩呢？我要你杀了金老板，你敢不敢?”

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敢还是不敢。

杀，从今往后我都会背上这件事，杀人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这件事是个人都知道。

从今往后，我都会因为这件事缠在龙先生身边。

可如果不杀……金老板会疯狂的对我进行追杀，直到他儿子的大仇得报。

我就坐在办公室，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龙先生拿着那个黑封皮本子，他对我说“为什么要让你看这个本子知道吗？我告诉你，这个本子上记载的都是我和金老板的交易。

如果金老板被捕，我也会有很大的麻烦，而你刚才看了这个本子，你也会是我的麻烦，我会。”龙先生用食指和拇指比划成了枪得形状，对我脑袋勾了勾。

“开玩笑，跟你开个小玩笑。”

我看着龙先生那张脸，知道他绝对没有跟我开玩笑。

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我如果不帮他杀金老板，那么他现在就会杀了我。

我仿佛已经看到那个高个，一记断肠拳打在我腹部的画面了。

选我去刺杀金老板，是最合适不过的选择了。

因为我和金老板是不可调和的矛盾，还有龙先生一定知道，我和炸药有私下联系，炸药不可能就此罢手，他也肯定想干了金老板。

无形之中，我和他的理念再次达成了一致，现在的我，要么杀了金老板，要么被龙先生干掉。

现在我明白，他为什么保我了，合着是因为今天而布局。

这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从见我第一天开始，他就想到要用我去杀金老板……这太吓人了。

龙先生见我还在犹豫，于是他又填了一把火，他说“不会只让你一个人去的，我会给你找帮手的，该处理的我都已经给你处理好了，你只管去杀人就可以了。”

你管杀，我管埋，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我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三叔的短信给我回了过来，他说不管龙先生让你做什么，你都答应他。

不要拒绝。

“那我应该怎么做龙先生?”

见我答应了，龙先生招招手叫那个高个走了进来，高个一屁股坐在我的旁边，龙先生说“你俩动手，尽量用刀，如果非要用枪也不是不可以。

每周，金老板都会去他闺女家里，你们在那动手，这是他闺女家的位置和楼层，你们速度要快，要赶在老金被抓之前，给我干掉他。

干掉他以后，去这个地方躲起来。”龙先生把那个白纸递给了我，并没有递给高个，这让我觉得有些差异。

我打开白纸，上边只写了一个地址。

龙先生又把手伸了过来，给我一本存折，打开一看，里边的钱……我数都数不过来，我只知道这钱有很多。

“事情办完，我把密码告诉你，这是两份存折有不同密码，行了我就不送你们了，你们两个去准备吧，记住我只给你两天时间，两天之内找到老金，第三天把他杀了。”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我看向窗外。

雨，还没停下。

高个说“这雨怎么这么大，你叫雷三虎是吧？我叫林唐。”

林唐这个名字我并没有记住，我记住的其实是他的外号。

无名。

多年以后，他会成为我手下的王牌杀手，为我杀人放火，恶行累累，最后他死在我的门徒陈年和小广手里。

现在，看见无名的我并不会知道以后的我们会有那么多纠葛和羁绊。

我只知道，为什么这雨还没有停。

雨，越下越大了不是，就像我的心情一样，复杂的要命。

我拿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把炸药也找来，让他杀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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