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晓南湖

《远去的晓南湖》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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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新来任教行管专业的英语是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博士,余溯然说老师漂亮,这学期男生学习英语更有劲了!

开学不久,各学院举行了声势浩大的足球赛,我们班却输得一塌糊涂。夕阳下的我们一个个神情沮丧地坐在草坪上,班长拿着相机给我们照相留念。我原以为有白苏在场的球赛不会输,最后才知道,球赛的输赢似乎在球员上场的时候就注定了的,并不以一方的意志为转移。

十一个穿着“法学”标志球服的我们排成三排,我看到站在班长旁边的白苏对我做着鬼脸,可能是逗我笑。

不远处的草坪上也有人在照相留念,一副胜利者自居的神情。我想,许多年以后,谁还记得那场令人沮丧的球赛?不论是胜利的还是失败的,他们的心情在闪光灯的刹那应该一样吧。球赛本身并不在乎胜负,即使赢了又能怎样?明天还不是平凡的我们。

相片冲洗出来后,我拿着相片给白苏看,她笑着说相片里的每个人都笑得很灿烂,别人还以为你们是冠军呢。我也跟着笑了,是啊,毕业后,或者更远,当我们再次看到相片上充满朝气、自信的面孔时,谁曾记得那场输得一塌糊涂的球赛?我们看到的只是当年笑容灿烂的自己。

这张相片是照得最帅气的,白苏说。我特意买了一个相框,把相片装进相框里,摆在桌子最显眼的地方。

很多时候,我和白苏成双成对地出入于学校的大型活动,旁人大多误认为我们是情侣。作为舞协的一级会员,我们经常和舞友被其它协会邀请作为晚会尾声的嘉宾,因为大部分晚会都是以跳舞结束的,舞协会员比较内行,对营造跳舞气氛自然起很大的带动作用。去年的这个时候,我还在会场对师兄师姐的翩翩起舞而羡慕不已,如今,经过一年多的训练,我们也像去年的师兄师姐一样舞步娴熟地穿梭于会场的人群中。

白苏成为我的舞伴,或许在万圣节之夜,她揭开我的面具时就已经注定了的。只是当时没有想到,这个女生,在往后的日子里带给我太多忧伤与欢愉。在白苏的情感世界里,我总是以一个配角的形式出现,更多的是带给她伤感。

我们之间找不到清晰的界线,在缘分的边缘,我们又如此清晰地走近对方。

校运会在体育中心轰轰烈烈地举行,我和林释顶着烈日、举着旗子站在环道上当礼仪方队。

白苏在校运会获得女生竞走第一,余溯然获得学院乒乓球赛第三名,和前两名代表学院参加校级乒乓球选拔赛。校运会颁奖仪式结束后,我和白苏默默地走出体育中心,一路上,我看到白苏的嘴边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我对她傻傻地笑着说,“你走得这么快,男生怎么追得上你。”她腼腆地笑了,“如果我对他有感觉,我会走慢点等他的,有竞争时才会走快。”

我们相视而笑。

大二的活动很多,我参加竞选学生会举办的“模拟审判”活动,经过海选、复选、面试三大环节,最后成功竞选当上了审判员。“审判活动”在模拟法庭如期举行,结束后我们十来位演员和主持人合影。我在这次活动中认识了不少朋友,也增加了一份经历,院学生会很有人情味,凡是有你的相片,他们都一一冲洗出来交给你。同学一个个传看我的相片,并说穿上法袍的我很神气,听到他们的夸奖,我自然很高兴。林释忧伤地说早知道和我一起去参加海选了,其实活动举行前在全校选拔演员,任何人都可以参选,我拉林释一起去试试,他却说没兴趣。我记起一个和我一起竞选的女生,她也是竞选审判员的,她说我才不怕你,我相信自己。最后她还是被淘汰了。当我跟室友说起这件事时,郑泽天感叹道:人啊,可以自信,但不可以自负。

我把参加审判活动时拍的照片全部寄回家,父母收到相片后也很高兴。后来听妹妹说:“凡是亲戚好友来我们家,妈总要拿出相片给客人看,并说你看我儿子读的是政法,有时候在学校的法庭当法官。这时,客人总会向妈投来羡慕的目光,而我在一旁偷笑。”

听到妹妹叙述的话后,我也感到好笑,但那种笑是出于对母亲的尊重,而不是耻笑!妈妈小时候读的书很少,听她说只上了一年的夜校,基本上还是识字的,可能平时经常念经的缘故吧。我感到好笑的是怎么有政法专业的呢,我读的是法学专业。

国庆前一天是林释的生日,他请我们三人到南苑吃晚饭,在南苑饭店里看到隔桌有四个女生,从她们的打扮判断应该是大一的新生。席间郑泽天说我们四个男生,她们四个女生,如果能联姻该多好。他说的话可能被隔桌听到了,她们小声地议论着。我转过头去望她们,看到其中一个女生乜斜着眼,眼角挂着讥诮的笑意。我故意叫郑泽天转过去看,结果他悻悻地回过头,我则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笑着。

聚会结束回到寝室,我们脱下上衣懒懒散散地坐在刚拖干净的地板上,郑泽天索性躺在地板上。

“妈的,有女朋友又怎样,日子还不是照样过。”郑泽天感叹道。

“别那么偏激,有没有都是因人而异的,有人想要,有人不想要。”我拍拍他的肚皮说,我总喜欢摸他的啤酒肚,软软的。

“大学即使谈恋爱,毕业还要面临分开的现实,以后能结婚的少之又少,大家心知肚明,谈谈而已,彼此解解闷,不谈也罢。”

“话不能这么说,上大学以后不一定能找到工作,但为什么还有那么多大学招生,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读。”余溯然坐起来剪脚趾甲,面无表情地说。

“妈的,谁叫我喜欢上她,高中女生向我表白我都不要,大学竟然这么狼狈,喜欢别人自己却不敢表白。”郑泽天哭丧着脸说,他还是想谈恋爱的,其实,大部分人都不喜欢孤孤单单,一个人走的生活。

“就你说的大学时谈恋爱,以后面临很多的不确定因素,这是事实。我知道走进礼堂的少,但有!就我和我女朋友来说,她在长沙,我在武汉,我们相隔那么远,但我们还不是互相支持、互相鼓励!每年除了寒暑假能见面,偶尔在五一长假、十一长假这两个假期在一起,但我们还是坚持一起走下去,”他把指甲夹扔给我继续说,“但她并不是你们所说的仅仅是我的女朋友,我以后一定要娶她,现在哪对夫妻不是由情侣开始的?难道还像以前那样双方结婚前都未曾谋面!”

“是啊,”我把指甲夹先扔给林释,双手放在郑泽天身上,使力地揉着他的肩膀,“其实大学生谈恋爱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以后你们结婚了,你们的结合拥有相互之间较为透彻的了解和相对而言纯洁的基础,你们都知道大学时彼此是怎样的,这个很重要、非常的重要!现在外面的社会很浮躁,什么都有可能是假的,你能确定以后自己的妻子不做假?当然,我说的做假包括很多方面,反正我这人比较传统,也喜欢传统的女人,而且我觉得传统没什么不好。”

“女朋友和鞋子一样,适合自己才是最好的,一味地强求不一定能获得一份真正的爱情,我看现在有很多人谈恋爱有跟风的趋势,你谈我也谈,否则觉得没面子。”林释说完朝我看看,“你说是吧?崔宁。”

“你说我?”我睁开眼睛诧异地问道。

“你误会了,我不是说你,”他摆摆手说,“我说你的观点应该和我的一样。”

“哦,”我眉开眼笑说,“我还以为你说我呢,我可不是那样的人!”

“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你们不是从高中就开始的嘛!”

“你看我,”郑泽天抬起头说,“前个学期对一个自习的师姐有感觉,我知道我们是不可能的。但现在我真的喜欢上我们班的小枚,而不仅仅是感觉的问题,但每次我接近她,我发觉她可能知道我对她有意思,总是有意识地逃避我,”他说到致命的地方,情绪变得激动起来,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的,“我自己也弄得很尴尬,你们知道的,高中有女生喜欢我,哪要我去追,世事难料啊!”

“你不要说到高中去!我们能考到这所学校来,说明以前成绩都是很好的。我初中的成绩在班上是数一数二的,当时就有女生喜欢我,她对我很好,而且也有意识地接近我,比如经常问我问题、送我东西、和我聊天、约我去她家。我不是傻子,怎么会感觉不出来,我只是不想捅破罢了,只要她不向我表白,我就会和她好下去。我接过林释递来的指甲夹,咽了一下继续说道,“我觉得中学女生和大学女生最大的不同就是,中学的女生喜欢成绩好的男生,而大学女生的要求全变了。一到大学,大家基本上处于同一水平,男生原有的优势消失了,你成绩好,她可能比你更好,况且谁还一味谈成绩,所以大学的女生更注重男生的人品与能力,抑或说是魅力。你们可以想象一下这样一种情景:男生对女生温柔地说:‘我喜欢你,我好喜欢你,你能不能做我的女朋友?’女生回答:‘我不知道能不能答应你,我对你没有感觉,况且你又没有哪一突出的方面让我倾慕。’男生这时很高兴,从怀里掏出一支笔和一张纸,凑近她说,‘我数学很厉害,你给我一道最难的压轴题,我保证在十分钟内搞定它!’女生听完会有什么反应?”

“所以啊,我们都要有某一方面的特长,你会做压轴题,我难道不会做啊,而且会做又怎样?我想那个女生可以这样回答他:‘你真的好厉害,我相信高中很多女生会喜欢你的,你可以回去再参加高考。’”

我刚说完,他们就哈哈大笑起来,但笑过之后有一丝淡淡的遗憾萦绕在心头,因为我们都发现自己并没有特别引人注目的特长。

“其实女生也不会那么苛刻,”我继续说道,“男生最重要的是人品好、脾气温和,相信还是受女生欢迎的,”我笑着补充道,“我是比较急性的人,太多温和做不到,但我还是懂得哄女朋友的,这也很重要,像我女朋友,她买衣服给我,为我充饭卡,我对她点点滴滴的付出都是很感激的,但我并没有表现得理所当然或无动于衷,我会时不时地夸奖她,时不时地给她信心,向她保证以后一定能让她过上幸福的生活。可能你们会觉得很假,但她们却很需要,需要在你的欣赏与鼓励下成长。我和我舞伴也一样,我经常夸她漂亮,懂事,虽然她只是淡淡一笑,但我相信肯定会在她的内心引起波澜的。”

“是的,”林释笑着说,“是的,崔宁说得对,她对你付出,如果你能以欣赏的态度去接受,她自己也会受到鼓励,并且认为她的付出得到你的认可,她就会对你保持好感,”林释诡秘一笑,“郑泽天,其实你可以这样,你看到一个漂亮的女生,就上前去打招呼:同学,请问现在几点了,然后笑着说和我的一样,我以为我的表快了呢。就这样循序渐进,从她是哪个学院的,哪里人,无所不聊,尽量激发起她的兴趣。”

“林释,你别说笑了,我都不敢啦,你认为他会那样做吗!”我转而笑着对郑泽天说,“你先不要有那么高的要求,什么漂亮啊,贤惠啊,温柔啊,善良啊,谁不想要这样的女生?你这样只是在说而已,永远都得不到的!前个学期的数学证明题有一道是证明有且仅有一根的。怎么证?还不是先证明存在性,再证明惟一性。你现在也一样,你要先得有,再求好,一步步来嘛,追漂亮温柔的女生不可能一蹴而就,在先有的情况下再看有没有更好的。”

郑泽天表情僵硬地笑着,其实他们都知道,我只是说说而已,实际上也不会怂恿他这样做。

“追女生其实并不难,”林释拍了拍郑泽天的臂膀说,“真的不难,只是我前个学期受到一点挫折,对女生提不起兴趣。你不是说小枚在逃避你吗?你知道她为什么这样子,我敢肯定是她认为你配不上她,所以才尽量逃避你,如果你真想通了,你还要吗?”

“话不能这么说,林释,”我激动地说,“你没听说过‘地在人种,事在人为’的俗语吗?什么事情都要靠我们去努力、去争取,坐等只会错失良机。我以前的女朋友还不是很清高,但最后还不是投到我的怀抱,现在她比我更在乎这份感情,不过我也很在乎。男生要追他喜欢的女孩,不是要在她面前奴颜卑膝,甚至失去自尊,我认为追求你喜欢的女孩,是想办法让她知道你的好,你的能力。”

“但也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聪明的人懂得及时转向,”我补充道,“给你介绍几个法学的女生怎样?我们学校的法学院可以说是美女如云。”

“哎,都不了解”郑泽天摇摇头叹息道,“远水解不了近渴,还是我们学院的比较好。”

这时有人敲门,余溯然站起来打开门,原来是借蚊香的,寝室蚊香刚好用完,那人失望地走了。

“蚊香怎么可以借呢,用完不就没有了吗!不会去买啊!“郑泽天忿忿地说。

我不由得笑了,我知道他现在心情正郁闷着。

“对了,”林释眼睛一亮,“我跟你们说一件事情,我高中的一个女同学,她是我们学校财税学院的。今天刚好碰到她,她打扮可以说是一年跳一个台阶,我记得刚上大学第一次见到她,我可以说她完全变了一个样,她那时穿着低胸衣,虽然胸部很平……,”他说到这里,被我们的笑声打断了,“她对我说她刚刚有男朋友,而且还是大二的,他们是在迎新接待时认识的。前天,”顾准用食指揉了揉嘴唇继续说,“是前天,她愁眉苦脸地向我哭诉说:‘我的男朋友狼心狗肺,不是人!既然把我说得一无是处,说我是小孩子,什么都要他教,人既任性又不懂事,所以要跟我分手。’但今天,今天下午,我们在一起上课,因为我们选了同一门公共课,她坐在我旁边,手指着手链说:‘这是我男朋友买给我的,漂不漂亮?’我目瞪口呆看着她,心想,前天她男朋友不是说跟她说分手了吗?后来她继续说:‘我知道他骗我,但他为什么不去骗别的女孩子而来骗我,说明她爱我。’。

林释还没说完,室友便哄堂大笑,我觉得太不可思议了,竟然有这样的女生!而且还是财税学院的,财税的录取分数还算是比较高的。但我自己也明白,分数不能说明什么,特别是人品、性格,是不能用分数衡量的。

“我很烦这种小女生,”林释皱着眉头说,“刚才我们回来的时候,我还看到她挽着男朋友的手在苑南路漫步,显然是刚吃饱,还挺有闲情逸致的。特别让我无法忍受的是,她曾对我说女朋友对男朋友是合法抢劫。我当时正碰到不顺心的事,本来就窝了一肚子火,一听她这样说,我更是怒不可遏,但又不好发作。”

“那你怎么说?”林释刚停下,余溯然接着问道。

“我面无表情地说,‘那男朋友对女朋友是合法强奸了?’”

“哇……,厉害!”我们齐声嚷着。

“不要停下。”郑泽天对我说,他叫我帮他按摩,不要停下来,我碰到闲暇或心情不好时才会帮他按摩,心情好怎会做这种事。

“她看了看我说,‘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没时间和她讨论下去,找了一个借口走人。”

“林释,”我笑得捂住肚子,“我觉得你说得对,现在就有一些女生,以为有了男朋友就有了一切,什么都要男朋友买单,这只会在她男朋友心中产生极坏的印象,因为他会觉得女朋友真正爱他的话不是这样子的,而是会尽量为他着想。当然,如果男生家里很有钱的又是另一回事了。我的女朋友就不一样,她知道我家庭条件不好,而她家条件优越,所以很多时候都是她拿钱给我然后叫我付款的。”

“女朋友要学会体谅男朋友,爱情是平等的,只有相互的付出才能长久,如果女生一味地单方面索取,她会受到伤害的,我觉得男生的报复心比女生强。”余溯然语重心长地说。

“我同意你的观点,”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我觉得如果男朋友真正爱她的女朋友,他就不会伤害她,强行做女朋友不愿做的事!你们知道的,我曾和我女朋友在外面租房过夜,说句尴尬的话,我只是做她的保镖兼保姆,我连洗脚水都给她端上了,特别是在暑假前,我们不是在外面住了四天吗,每天晚上睡觉前我不但要帮她按摩,而且还要给她讲故事哄她入睡。我跟她说保姆尽到职了,她笑笑说我就是她的终生保姆。”

“好啊,我也想帮她按摩。”郑泽天抬起头大声嚷道。

“屁,你想得倒美!”我按下他的头。

次日,林释早早就回去了,吃完早饭,我们闲着没事做,都在寝室里翻杂志。

“不行,”郑泽天突然说,“昨天晚上你们的话对我有所启发,我仔细想了一夜,我要出手了。”

我和余溯然面面相觑,茫然地看着他,纳闷郑泽天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

“我不是说着玩的,我想清楚了,大二不出手就晚了,我妈还叫我带个媳妇回去给她看呢,我要帮她实现这个愿望!”

“郑泽天,”我对他说,“你说清楚点,是你要还是你妈要?”

“我们都要,不过我更需要。我现在就出发,到晓南湖给她打电话约她出来,不打无准备的战,如果她拒绝出来,我就去文波看书,也不枉走了那么远的路。她若拒绝我,我顶多难过一天;她若不拒绝我,我则难过六天,因为我不可能天天约她,那时见不到她我就会心烦、难过。”

“好,失败了不要紧!”我从抽屉里拿出一把糖递给他,白苏说不大喜欢吃糖,把一包糖都给我,“给你一把糖,说话时可以给她吃,女生都是好吃零食的。”

郑泽天接过糖,背着书包喜笑颜开地走出寝室,我连忙追上去,拍着他的肩膀说,“我们从不为做过的事后悔,我们只为没做过的事后悔。”

他坚定地点点头,这时余溯然站在我旁边,我们目送郑泽天远去的背影,暗暗为他高兴。余溯然说他感到很欣慰,他终于迈出实践的第一步了!我说,是的,该出手时就出手,纷纷火火闯南湖啊。

然后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

“最近我也有感情危机啊,”我刚关上门,就听到余溯然叹气说道,“我和我女朋友相隔那么远,一年只能见几次面。”

“你觉得有距离感?”看到他沮丧的样子,我试图安慰他说。

“不是,而是她觉得有距离感,”他摇摇头无奈地说,“不管怎样,以后如果娶不到她我就去当和尚。”

“不会吧,”听他那样说,我倒是笑了,“看不出你是这样的人啊!”

“还有,”我补充道,“你别亵渎佛的**,和尚是心静的人当的,而不是失恋的人,这个你应该清楚的。”

我说着话,只见他爬上床,盖住被单睡去了,我也不再说什么。

国庆长假很快就回去了,在路上时常会被腼腆的新生叫住,师兄,请问……,怎么走?当他们迷茫地向着我指的方向走去时,我仿佛看到自己的身影。

郑泽天那天约她被婉拒了,但我们还是很开心地过着日子。我们对他说,没必要为了一个女生而郁郁寡欢,生活是精彩的,我们要打造出一片属于自己的舞台。郑泽天有时也会埋怨,说我“出则美女同游,入则贤妻相伴”,我除了笑笑,也不好说什么。有时他还是很难排解心中的郁闷,我们只好安慰他,给他信心,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大家都不容易。

“易璐和张远航去东湖浴场的相片冲洗出来了,那个地方真的好美,我好想好想……

“我姐和张远航好上了,本来说只做死党的,死党怎么变成男朋友了?

“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都没庆祝什么在一起多少周年,而他们今天晚上却在庆祝满月恋爱,他请我姐吃西餐牛排,好浪漫。

“寝室一个的女生收到他男朋友寄来的一大包德芙巧克力,我们好羡慕,她分给室友一人一条,但给我两条。

“我没说讨厌分开啊,只是觉得郁闷,想哭。

“不,我不听你的,我就要哭。

诸如此类的话,易筱只要遇见一件别人有而她没有的喜事,她就会打电话第一时间告诉我,我知道她也只是说说,发发牢骚,这样心里能够平衡些。当她向我叙述此类事情时,我总是静静地听她讲,我知道,说累了,她会停的。

有人说,没有能力给她的,就放手吧。

易筱的埋怨与牢骚只是为了宣泄心里的不平衡感,没有其它的意思,我知道自己不会放手的,除非她不想要了。

易璐和张远航在一起了,我问起易璐,她对我说,他对我很好,真的很好,我刚开始是感激,但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了……。

我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不能说是张远航骗取了易璐的感情,从死党到男友,是一个感情磨合的过程,也是爱萌芽的过程。

易筱的牙齿连续几天疼得吃不下饭,我不能不去看她了。

第二天,我捎带了一些止痛药过去找她,看到她穿着白色裙子站在校门口踟躇着,就向她走去,她嘿嘿对我笑,我知道她不敢和我牵手,因为这是她的学校,她害怕被同学看到。我们已经有三年的感情,但她从不允许我在她熟人面前牵她的手,我到现在还不明白,她究竟在害怕什么。

她看到我后说牙齿不疼了,我怀疑她前天说的话是假的,既然来了肯定是不能走的,易筱要我陪她去武昌司门口的户部巷小吃街,原因很简单,易璐和她男朋友去过,所以她也想去。肖恒是学生会的人,我们在户部巷相遇,他说他们的部长请客,一共有十多个人,我心里纳闷一个小小的学生会怎么那么有钱。

户部巷满条街都是小吃店,这可乐坏了易筱,她一路上手舞足蹈地跳着笑着,眉飞色舞地向我复述易璐来的时候吃了些什么。我带着她吃韩国铁板烧,台湾卤肉饭,其实易筱自己吃不了多少,她仅仅想尝尝而已。水果色拉很贵,一杯三元,水果和色拉都很少,她吃了两杯后,一路上埋怨色拉的钱花得冤。我在想,她自己的衣服,包括买给我的衣服都要上百块,而两杯色拉才六块钱就值得她一路埋怨?

将近中午,易筱感到累了,要我带她回我的学校,我站着不动,她捏捏我的鼻子说是不是怕。我笑着没有回答,心想确实有点怕被白苏看到,以前可从没有这种忧虑的。

回到学校,她嚷着要去湖畔的阴凉处休息,我带她走到湖畔北面靠近苑北路的小竹林,因为那里树木多,是乘凉的好去处。

刚擦完椅子,她就迫不及待地拉着我的手坐下。

“你不爱我了,”易筱双手放在白色的裙子上,“因为你不像以前那样主动。”

我看了看她,没有回答。

“你是不是怕我来你的学校?”见我没回答,她嘟着嘴不高兴地说。

“哪有?”我的手放在她的手背上摩挲。

“你还去跳舞吗?”

“不跳了。”说着话我举起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轻吻一口。

“你骗人!”她挣开手说,“你骗人,前次我打电话给你,你的室友说你去跳舞了,我叫他不要跟你说我打电话到你那里,他同意了,所以你并不知道我打电话过去。”

“别闹了,”我笑着对她说,心想回去肯定跟他没完,到底是哪个人说的,我嘱咐过他们的话,他竟然忘了!“他们都不知道,乱说的。”我补充道。

“你就知道说他们不知道,就会说他们不知道!”她别过脸大声说。

“别这样,”看到她莫名而来的脾气,我感到无可奈何,“你今天心情怎么不好了?”

“我今天怎么就不好了,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心情不好了,你……。”她还没讲完,被我紧紧拥入怀里,且把嘴唇贴在她的嘴唇上,我知道把她拥入怀里她就说不出话了。好一会儿,她慢慢地推开我,我故意看着她发笑,她则低下头拉着我的衣服擦拭嘴唇。

“你很寂寞。”看到她静静坐着没有说话,我故意凑近她的耳边说。

“你……,”她乜斜着昏昏睡眼说,“我不寂寞,我只是很累。”

“那靠在我的肩膀上。”我拍了拍肩膀,示意让她靠下休息。

“天气阴沉了许多,我们沿着湖畔走走吧。”易筱站起来说,我向上空望了望,太阳已经隐藏到厚厚的云层里去了。

我和她并肩走着,我知道她不习惯牵手。她看我不牵她的手,故意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并赌气地嚷嚷说永远都不要牵。我只好跑上前去哄她,扮鬼脸逗她笑,最后她才把手递到我跟前,我握得紧紧的,她笑着说疼。我说不握紧你你又要耍性子到处乱跑,跌到湖里去我还赔不起你妈这个宝贝的漂亮女儿,她不好意思地笑了。

走了不远,易筱又说累了,要休息,我们只好转回原来的地方,因为那里的竹子树木繁多,说白了就是比较隐蔽,这对情侣来说相当重要。

刚坐下,易筱滔滔不绝地说着,似乎有说不完的话,我笑她话多,她说女生就是多话的,说着还拉着我的耳朵质问我是不是对她不耐烦了,我无辜地看着她摇头,她才放开我的耳朵继续说:

“前天我们四个女生去男生宿舍检查卫生,刚好有那个男生宿舍的门没有关,我们就直接走进去,却看到一大群男生围在电脑前看电影,他们竟然在看那种不堪入目的电影!看到我们女生进来时,他们神色慌张,纷纷离开,我们不好意思地退了出去,”她点点头,手指指着我的大脑说,“嗯,我现在知道男生的大脑整天在想些什么了。”

“放开,”我甩开她的手说,“你别指着我,这和我没关!你看到了?”

“没有。”她坚定地回答。

“你没有看到怎么知道是那种片子?”

“我们瞥见有一个女的没穿衣服,咦,好恶心啊。”她皱着眉头说。

“是你还是你们?”我笑着问她,她也知道我这时笑是不怀好意的。

“我们几个女生啊。”

“那还不是看到了。”

“没看,”她睁大眼睛说,“我刚才不是跟你说我没看到吗!”

“刚才你说瞥见有一个女的没穿衣服,那就说明被你看到了。”我凑近她的脸庞说。

“是,但我没看……。”

“是还说没看,你真厉害啊。”我不由得笑了起来。

“啪”的一下,她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我说没看就没看,你就要欺负人!”

“我欺负你?”我捂住脸说,“你敢打我?”说着我举起手。

“你敢,那就试试看。”她做出防备的样子。

“你看我敢不敢,把手拿开,别遮着脸。”

“你一个大男生,竟然要打我。”她抓住我的手说。

“放开手,你看我敢不敢。”

“你敢打我,我就……。”

易筱还没说完,就被我搂进怀里,她稍稍抬起头看我,但双手还是捣着面孔,眼睛从指缝间瞅着看我,我低下头轻声说:

“你这个傻傻的女生,打了人还真怕别人还手。”

她可能意识到我不敢打她,张大指缝对我痴痴地笑着,我低着头用鼻子触碰她的鼻尖,她慢慢地放开手,看到她一起一伏的胸口,我情不自禁地把脸贴在她的胸口,感觉是那么地柔软,如同在寒冷的冬夜缠绵在松软的羽绒被里一样舒心。

“你的胸口好香啊。”我小觑着她说,她的脸颊出现浅浅的红潮。

“香你的头。”

“你的头没你的胸口香。”我的脸依旧贴在她的胸口上,听到有节奏的心跳声。

“崔宁,”她歪着头说,“我以前看过一部80年代的电影,那里有个小婴儿,如果他现在看到小时候的自己,不知道有什么感受?”

“感受,”我抬起头凑近她的眼睛说,“就和我刚才贴在你胸口的感受一样。”

“混蛋!如果电视里的人是我,我肯定会每天放映,”说着她坐了起来,但很快又大声地嚷着,“你看我的裙子,”她指着裙子说,“那是什么?”

我看了看,随即笑了,“那是鸟屎。”

“嗯,”易筱摇着头带着哭腔说,“我不要,好恶心啊,你要帮我洗干净。”

“别这样,静一静,”看到她哭闹的样子,我连忙劝慰她。

“我不要,”她依旧摇着身子说,“怎么鸟屎弄到我的裙子上了?”

“可能是从树上掉下来的,”我拿出纸巾帮她擦掉,“你别这样闹,我现在在帮你擦干净!”

“我不要来这里了,我永远都不要来这里了。”我帮她擦干净后,她还一直哭闹。

我把她抱起来,沿着湖畔走着,她依然毫无理由地吵闹,我不耐烦地说:

“再吵就把你扔进湖里。”

这一招果然受用,她当真停下来,委屈地嘟着嘴唇。

走了一小段路,我感到太沉了,才把她放下来,我们一直走到湖畔钟楼北面,她看了看裙子,皱着眉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但看到湖畔的独角兽旁有两只白色的兔子后,随即向兔子跑去,兔子是湖边一家小卖部的老板养的,两只白色兔子在草丛间跳着走着,甚是可爱。

易筱在它们跟前站住,兔子似乎不怕人,嘴里依然咀嚼着青青的嫩草,只是眼珠子不停地转动。

我高兴地跑到独角兽旁,双手轻轻地抚摩着,易筱瞪了我一眼,大声嚷道:

“就你事多,那只石头很脏的,你直接把手贴在上面就不怕脏?手没洗干净最好不要来碰我。”

“这不是石头,这是独角兽。”我不高兴地说。

“我才不管是什么呢!我只知道它很脏,你这么不讲卫生,看以后谁要你!”

我咬着嘴唇不好说什么,她继续说,“还不去洗一下,手都脏了,”我只好跑到湖畔洗手,但洗好回来后她又说,“湖里的水那么脏,可以洗手的吗?要用自来水冲。”

我当作不曾听到这句话,此时兔子走到她的脚边,她很快又恢复了惊讶的笑脸,正试图蹲下去抚摩一身洁白的兔子,她的手刚触碰到兔子时,兔子很快从她脚边溜走了,她急得咯咯地笑。

易筱对许多小事情充满爱心,时常为一朵小野花或一只从眼前飞过的蝴蝶发出惊讶的感叹,但对社会上的事情却知之甚少,白苏却不一样,她深谙世事之道,懂得周旋于各种场合。

所以想到易筱和白苏的种种差异,我发觉自己处于一个尴尬的境地,我知道以后一定得靠自己闯出一条路,易筱有没有能力帮我,还是一个不能确定的问题,而且我越来越为她的未来,与其说是我们的未来担忧。面对我的家庭、我迷茫的未来,我的压力越来越大,况且易筱曾对我说她妈妈说以后嫁出去只要不降低生活水平就可以了。不要降低生活水平?我在想,以后我有没有这种能力还是个问题呢!我希望以后我的妻子能和我一齐打拼事业!易筱做得到吗?我不敢往下想。

易筱永远是个小孩子,她经常说以后不会做饭不会洗衣之类的小孩子的话,其实这些话也不全是赌气,易筱不会缝衣服是我所知的。前学期我的衬衫掉了两个扣子,我让她帮我缝,她说不会,所以从那以后都是白苏帮我缝缝补补的,白苏甚至连鞋子都会缝补,她解释说爸爸妈妈工作忙,家里的活她一个人全包揽,所以大多数手工活都会做,面对心灵手巧的白苏,我感激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有一次易筱的衣服破了,我说我帮你拿给同学补。当她知道我的衣服都是白苏帮我缝补时变得很不高兴,赌气不理我。我说你又不帮我补,就会假装无知。她说你不会拿到裁缝去啊。我听了后非常气愤,我说拿到裁缝去是要钱的!我没像你那么有钱,哪怕是一毛钱我也要珍惜。那件事发生了几天后,她跟我说她开始跟她二老公学针线活了,手指不小心被刺了几下,还在二老公的床头哭,我听了后在欣慰地笑了。

送易筱回去的途中,我们在路边一人吃了一碗一块钱的豆腐花,她乐呵呵地把钱塞到我手里让我还钱。

大二要考英语四级,由于白苏的英语很好,每天晚上我们都在一起上自习,我碰到不懂的题目就向她请教,她对我很有耐心。

一天晚上,白苏刚好要开会,我没去上自习,在乱哄哄的寝室根本就看不下书,寝室来了几个下国际象棋的同学,余溯然正意趣兴然和他们开战。郑泽天在练习书法,他自己戏称不会打球,不会跳舞,只能把练字当成一个业余突破口,林释正伏在桌上画着什么。

临近期末的时候要考英语四级,我和白苏都复习得比较充分,易筱可不一样,她吵着要我给她复习,所以我只能在周末去她学校帮她复习。易筱高中的英语基础不扎实,上大学后学得很吃力。

易筱学校的学习风气不是很好,每间自习室只坐着稀稀疏疏的几个人,她经常带我去最高层的自习室,那层楼自习的人更少。

一天,我在自习室给她报写单词,她听写单词的出错率很高,我把统计好的单词本拿在手上笑着说:

“听写的单词共有五十个,你的正确率为百分之七十。”

她忸怩地笑了,且欲拿起书拍我,但被我挡住了。

“说你还打人!你看这个,”我把单词本仍在她跟前指着让她看,“我报的明明是boyfriend,而你却写成boyfriends,你竟然有那么多的男朋友!”

她本来是侧着头懒散地趴在桌子的,当看到自己写的boyfriends时,不好意思地笑了,且握着笔把最后一个字母划去。

考试期间,郑泽天丢了钥匙,我们都很着急,万一被别人捡到后开门进来可怎么办!着急没有任何用处,郑泽天郁闷得睡不着觉。次日早上,余溯然把钥匙扔还给郑泽天说,“钥匙插在门锁上不拔出来,比丢钥匙的后果更严重,前者能开门而进,后者只能破门而入。”

我们都面面相觑,原来郑泽天没有把钥匙拔出来!可是郑泽天一直辩解说不可能没拔出来的。

“别再说了,”余溯然不耐烦地摆摆手,“辩解是没用的,记得下次把自己的钥匙看好,丢了钥匙可以找回来,丢了责任心就找不回来了。”

“厉害啊,”郑泽天忸怩地笑着说,“刚上完党课,悟性就提高了,以后我们还要靠你领导呢。”

“你少说这样的话,往后记着就行了。”余溯然说完背着书包出去了,寝室里只有风扇依然脆弱地转动,晨曦从窗台照射进来,夹杂着清冷的秋风。

我们都过了四级,只有余溯然和白苏拿了优秀,易筱和易璐刚刚超过分数线,易筱查到分数时都哭了,她说她们班只有一半的学生过了四级!

我们班只有五个人没过四级,英语老师的策略还是比较正确的,每节课都让我们在多媒体语音室看英文电影。西方电影总免不了出现接吻的镜头,我故意朝女生那边望去,只看到一个扎着辫子的女生低下头不敢看屏幕。

考完四级的那晚,我和白苏经过情侣路时,意外间看到那个扎着辫子不敢看接吻镜头的女生和一个男生靠在杨树旁接吻。

女生的心思,我永远都读不懂。

四级一过,下学期的英语六级也就不远了。

白苏和小默的火车票已经买好了,明天一早就走,我到她们寝室时看到乔小默的爸爸在帮她整理行李,心里纳闷她的爸爸怎么来武汉接她了,当我把疑惑告诉白苏时,不料她拉着我的手走到门外。

“怎么啦?”我对白苏的惊奇感到莫名其妙。

“别那么大声,被小默听到她会生气的!他不是小默的老爸!”

“不是?”我感到很惊讶,“你该不会说是她的男朋友吧?”

“嗯。”白苏点点头说。

“她男朋友怎么这么成熟?”我故意探头望进去。

“东北人嘛,大多是这样子的,他长得是比较强壮高大。”

“好象还不止这些。”

“还有什么?”

“不说了,我们快进去吧,免得小默起疑心,刚才还好她在盥洗室里,否则如果我向她的男朋友说叔叔好,不被她打死才怪!”说着我走进寝室,不一会儿,白苏跟着进来了。

我们随便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题,他自顾埋头整理行李,看到这种情景,我也不再说什么了。

火车站的站台票已经售完,白苏抬不起两个行李,我只好挤进人群混进去。

当白苏靠在火车的窗旁向我挥手时,我才感觉到她要走了,火车缓缓开动,乔小默趴在窗前哭得一塌糊涂,我突然对身边这个高大的男生肃然起敬。

火车最终消失在我们的视线里,我看了看身边这个高大的男生,他的眼角有泪打湿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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