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衷戆拙憨笑,这些年来太子妃贾南风下出来的蛋,都是牝的,包括现在的弘郡公主,想不到谢玖给自己生了个皇儿,这下让司马衷顷刻间感到精神大振、喜上眉梢。
“大丈夫应不喜形于色,应该洞察世事,察微知著,这些都是经世学问,作为当朝太子应该多多揣摩这些东西,不要随心所欲的嘻嘻哈哈,忘乎所以。”
“哦哦……,儿臣一定改过来就是了……”
司马衷稍微有点拘束起来,怕被晋武帝再次徵责说叨。
“叫司马遹,是朕给取的名字,你的估计也取不上什么好名字,也怕你去跟太子妃说,到时肯定让她反感,甚至对你大发雷霆。”
对于晋武帝司马炎细微入致的关怀,司马衷还是很耳顺的。
“还是父皇替儿臣取名字好,司马遹……,遹……,还挺好听的!”
“遹,这遹字原词代表遵循,是父皇在汉朝王充的典籍《论衡·佚文》中借鉴过来的,其文为:‘能推精思,作经百篇,才高卓遹,希有之人也。’,所以这遹字也有卓越的意思,代表朕对皇孙的殷切冀望,希望他将来是个弸中彪外、揜迹文武的帝王胄室!”
司马炎似乎在诘问自己,在对于国之储位的选择上率尔操觚,这片邃炁作云、氤氲霞蔚,连司马炎自己都置身其中,逡巡难返。
谁可执手定风雨,君子如珩,昱耀千秋。
轩陛不曾有相似,璧门凤阙,柧棱金爵。
落的何处绲纮紞,银瓶玉卮,晏照璀璨。
“遹儿,你快过来……”
司马炎朝不远的司马遹方向,声音清澈的喊了一下,一旁的阉宦费严见到,想走上前去把司马遹给臾曳过来。
婢女颖颖一看櫂起了波浪,周围洋溢着若久别重逢的气息,特别是司马衷的脸色,处于跌宕起伏的变化中,这与谢玖的那不平衡心里,如縠纱绉起,在彼此碰撞挤压,道破了那一直抑郁在西宫帷幄内的话语:“连自己生的孩子都不认识!”
天衢腾芳,神来蹇骧,这父子相逢竟然会是姗姗来迟。
如今这几年的煎熬,被彻底的抚平了縠纱绉纹,不再东想西想,该是什么就是什么,反正褫下了这多年的屏障,走过去了就是柳暗花明。
“遹儿……,快过来,你父王在这里!快来……”
司马遹见有人在后面喊他的名字,头上荟蕞几撮的短发髻微微颤抖,似乎显的更加活跃。他放弃了和始平公主的玩耍,两只眼睛瞪的象宫殿飞檐悬梁下的小灯笼,在照射着面前的几个高大的身影。
“什么父王……,我不知道……,从来都没听说过……”
说完便把瞪着的两只颎眼,给一闭,又斜着发髻皱起眉头,再歘然重新睁开小灯笼一样的眼睛调皮的喊道:“哪个人在说父王,这父王是哪里冒出来的……”
记的谢玖曾经时不时在司马遹面前抱怨道:“唉……,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来相认,往后别认他做父亲!”
虽然这只是一句随便唠叨的话语,但在司马遹的心里,却是特别有意思的叽叽喳喳,声音还特别的棒脆。
“快过去吧!这是你的父王!”
阉宦一看不对,心想:“这小皇儿怎么磨磨蹭蹭的,真让人心急”,所以走过去就把司马遹挹了过来,离司马衷近在咫尺。
司马遹一见这个不但陌生,还两眼象宫殿大门门扃上,粲粲发光的兽眼,遂趑趄不前,感到一阵害怕。
急的忙把阉宦费严的手一推,抱紧费严的腰桶转了半圈,躲到后面偷偷露出半张脸,看了一下司马衷又立刻缩了回去。
“哈哈……,这小子,连自己的父王都不相认,还怕的象小老鼠一样,尽找有洞的地方钻!”
司马炎不禁哈哈大笑,遂自接走到司马遹的身边,抚摸了一下那几撮短发髻。
“遹儿,爷爷说你不要怕,对面的就是你的父王,是他生下你这司马家的皇孙儿的。”
“我不去,我不认识他,看他两眼的样子……,分明不是我父王!”
“遹儿,我是你……,你父王的!怎么可能不是呢!”
“你不是,我又没见过你!”
“司马衷,你看看,这么多年你一直都不关心谢嫔妃,现在知道难过了吧!你的儿子都不想跟你相认!”
司马炎一看这父子两个是针锋相对,没有一种久别重逢、两眼泪汪汪的喜极而泣的感人场面。
“父皇,这完全是太子妃的过错……,我……,我都被她蒙蔽着……”
见事比常人慢几拍的司马衷,或许是被太子妃贾南风给蒙蔽了双眼,并且一直在太子府里沂水舞雩、悠然自得,怎么会顾得这离开太子府的谢玖,竟然在西宫里有了自己的儿子-司马遹。
“遹儿,让父王抱抱……”
司马遹仍然攥着阉宦费严的襕幞裤衩,两眼惊慌失措的看着呆滞木讷的司马衷。
“好了,既然都相认了,还是让遹儿有个准备的时间吧!别看遹儿小,人可挺机灵聪明的,心思里也有自己的小算盘,这皇室周围,以后朕看遹儿没人可以比的了!”
司马衷感到很无奈,只得答应司马炎的建议,另行安排时间和司马遹再相见。他攘袂站了起来,缓缓的坐在轩陛下,心里或许很不是滋味,但嘴里却在呲呲的傻笑。
尴尬弥漫在了空气里,让沉郁的廷堂渐渐去消化,只有放光的楠木轩栈雕刻,在金碧辉煌的宫殿里阒思下去。
阉宦费严带司马遹回西宫后,把司马遹一声不吭,还识若怪物一般的眼神,都跟谢玖说了一遍,惹的谢玖哈哈大笑。
“这几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唉……,只可惜了羊琉斐,她原本比本宫更高贵,可是却被这……”
谢玖喜极而泣,但这悲悯从心里深处而来,眼里含着泪花,折射出不曾忘却的过往曾经。
“你此去,就是教会太子能行男女之事,这就是你无上荣耀的责任,司马家是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司马炎曾经在明光殿里皇后杨艳的寝宫,对皇后的婢女谢玖满眼期望的说,当时谢玖两腮霞飞,收敛着下颌,心慌意乱,都不知道这事情怎么去做,并且自己还是懵懂无知的。
“哈哈……,还让自己真的赶上了!虽然太子痴痴傻傻的,但总还是太子,还是一国至尊,往后的真龙天子!”
在太子府里,这司马衷闷闷不乐的往床上一躺,他似乎觉的有点累,两眼满是司马遹挹着襕幞袨服、紧张害怕的躲在后面,攻防自如的窥探姿势。这样的亲情淡漠所带来的尴尬心酸,默默的如双拳一样在捶打着茸阘的司马衷的心扉,似痛非痛,但却令人异常难受。
“太子殿下,今日怎么啦?一声不吭的,平日好象不是这样的……”
太子妃贾南风一看情况有点不对,遂走到龙榻凤翥的床沿说道:“今日跟谁生气了,是哪个狐狸精又惹太子不高兴了?”
“你……,你……,你知不知道谢玖她……”
“她怎么啦?她不是在西宫吗?你快说,你是不是去找她幽会了……”
说完贾南风脸色大变,本来醜黑的脸颊就显的更加绛沉下去,并且龁紧牙齿,怒眦而视。
“这狐狸精这么多年来,竟然还对太子不死心,上次没有斫刺菹醢了她,让她陪着羊琉斐一起见不到日出日落,真是可惜了!”
这从心里迸发出的一团漆黑的恶戾,在凶恶的眉宇间突然扩散成万丈仇雠。
“别这样跟太子较劲,今日太子的确不高兴,让他好好休息一会吧!”
郭槐从外室搴帘而入,见贾南风跟司马衷在怄气,遂靥笑着宽容气量,并且抚着贾南风的后肩说道:“刚才太子刚进来的时候,李苟悄悄的都跟我说了,我才知道原来是怎么回事令太子不高兴。”
“娘,你快说啊!到底发生了什么,李苟跟你说些啥,是不是太子跟谢玖说了些什么?”
“事情说小也不小,说大也不大,我先跟你提醒一下,你可不能发脾气,或者跟太子在这里又大吵大闹,天翻地覆的,如果不这样,为娘的就跟你说了!”
郭槐看着贾南风一脸的惊诧慌乱,疑惑如山峰叠嶂中的云翳,层层无缝衔接,并且挣扎想镢破半边,这一向偃蹇怃敖的贾南风,也似乎显的蕴藉温凊。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娘,我都怕死了!心跳的象被掣上天去似的!”
“跟你实话说吧!今日太子殿下他见到自己多年不见的儿子了!”
“什么,儿子,难道这个小狐狸精生了儿子,自搬迁到西宫一直沂水絃歌、逍遥自在,原来是另有所图的……,并且还生下了太子的血胤,娘,这可怎么办啊!”
贾南风听到这里,如同晴天霹雳,让她胆战心惊,身如巉岩之中,涯砦之上,即将掉入万丈深渊。
“别怕,这也没有办法啊,当年皇上下旨意保护了谢玖,让她住西宫,只怪当初忽视了她,而只把心思放在了羊琉斐贵嫔上,让她逃了出去告于皇上,皇上见她有了太子的骨肉,当然会答应她的要求,让她在西宫生下孩子来的。”
“唉……,只怪自己当初不够心狠,一戟斫刺了这贱货,并喂食于宫中衙署的苍猊犬,现在倒好,还生了个儿子,这叫我怎么活啊!”
贾南风遂哇哇大哭起来,捶胸顿足,悲凄难捱,使宫阙寝帷因而为之变色,如面前皆是豕突狼窜一般。
“好了,好了,别哭了!虽然对你不利,那可以想办法对付的,你虽然没有太子殿下的嫡嗣子,但你妹妹贾午不是刚诞下儿子韩颉嘛!到时你改一下姓氏不就是了,神不知鬼不觉的,谁会知道!”
“哼,绝不会让这个……这个小……成为……”
贾南风把声音压低了很多,她怕这痴呆愚笨的太子,会听清楚这句话,这无疑会让太子的心脏会受不了,何况这是直接的在骂太子。
“能不能说话轻点……,让不让我好好休息会!”
司马衷狠狠的一蹬衒耀的衾裯,差点踹到贾南风臃肿的屁股,惊的贾南风立刻站了起来。
“你倒埋怨起你的老婆来了,你就不想想,你每天生活舒舒服服的,本太子妃哪里没有在伺候你,没有我,你哪有舒心的日子,现在倒好,自己心情不好,还向我抱怨,并且还用脚来踢我,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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