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凝觉得牧遥一点一点的变化着。

起初她并不觉得，但是有一天清晨，她在花海中看到出门的牧遥，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少年感，他发现他的棱角柔和了一些，脸色开始变得红润，头发开始变得柔顺。随后她看到他的身体，有点像不到二十的少年，好像单薄了一些，胳膊细了，腿也细了，瘦弱了许多，但隐约之中又有一种结实之感，让人感觉有所不同。然后她看到他的眼睛，好像变的灵动了些，有一点点朝气，有一点点光。

“好像，是有点不一样了。”她看着牧遥迈着轻盈的步伐，低声自语。

牧遥自然是不知道雨凝心中所想，每日空闲时间，他便把自己锁在屋里，潜心修习脑海中的经文。这一个月以来，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异常的轻盈，身体如木石般结实，气力似乎也变得大了起来。有一次他在采药时，竟一下跳了五六米的高度，他一拳打向一块百斤巨石，竟将巨石打的碎裂，而自己的拳头却毫发无损。

不过遗憾的是，牧遥从未检验过自己真正的成果，他的实力，只是基于自我的认知上，并不知晓真正对战时效果如何。而他的对战技术，还是停留在“打人要打脸”的阶段。他也想过这种事，到最后得出的结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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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如白开水一般平淡，牧遥每日往复的做着同样的事。早起上山采药，快到中午回花谷做个饭。吃了饭休息一会，若是雨凝有事，便帮着雨凝料理，若是无事，便偷偷的溜到白灵道观看道观内的弟子修行。

这天，牧遥忙完花海的活，吃了晚饭，正欲闭门修炼，雨凝突然跑过来，扔给牧遥一件道服，神秘兮兮的道：“师弟，你赶紧收拾一下，咱们马上去道观听师父讲经。”

雨凝大眼睛眯成了月牙儿，蹦蹦跳跳，无比的开心，依她所言，她求了好久，才得到师父的恩典，准许牧遥前去聆听真意。这等机会，莫说是牧遥，即便是师父宠爱的自己，也不能如道观内门弟子一般，每次都有机会，而她自己，也不过准许每月聆听一次而已。这是牧遥的造化，是不可多得的机会。并着重强调了其重要性。若是寻常人聆听真言，会觉神清气爽，稍有天赋者，会觉心门豁然大开，悟性颇高者，会借此破境，悟得真理。

牧遥意动，一股喜悦自心底涌出。这也是他长久以来的愿望，是做梦都想有的机会。雨凝的师父，他也见过，是白灵山的玄净道人，已有百岁高龄，其修为已驻足启灵境大成之境。起身表示谢意后，回屋仔细的清洗了下身子，便换上雨凝带来的道袍，与雨凝前往道观。

“这次是我的师父讲经，他老人家可是货真价实的启灵境，在这条路上走了很远，每次听他老人家讲经，都受益匪浅。师弟你可要好好的听，有什么不懂的就提出来，让师父给你解答。”

“多谢师姐。”

两人走的不慢，下了花谷的山，再上道观的山，好在山并不高，他们从大道走，也只花了半个时辰。

这是牧遥第一次来到白灵道观，这次他们从正门进入，牧遥的身子挺得笔直。

进了门后，牧遥便看到一片极其宽阔的空地，空地的两侧，是郁郁葱葱的参天古树，中间是场地，足有百亩之大，场地之上，数十位弟子还在艰苦游行，还有不下百位弟子，如牧遥和雨凝般，穿着整齐的道袍，向着空地后方的道观走去。牧遥驻足远望，便明白了道观的布局。与其说是道观，其实是一片看起来极其朴素的建筑群，如那乡下寻常的砖瓦房，整齐的的座落在后方的地面上，那几间看起来稍微好一点的屋子，便有一间的屋檐上，平淡的刻了四个白色的大字----白灵道观。

牧遥加快了步伐，走到道观前停下，仔细的看着那两个大字，隐约间突觉得一股平和之气扑来，如春风拂面，如温水沐身，似是要渗入到自己的周身百脉之中，无比的温柔祥和。

“这道观虽残缺简陋，却叫人心思宁静，不生争斗之心，不生名利之心，确实不同凡响。”牧遥心中暗赞。双手合十，微微鞠了一躬，便与雨凝走入观内。

进入观内，牧遥便听到一阵祥和的诵经之声，定睛看去，只见道观之内，密密麻麻的放了上百个蒲团，此时已有数十人坐于观内，低头诵经，那最前方，一个花甲老人双眼紧闭，端坐在道像之前，嘴唇不断蠕动，正是雨凝的师父，玄净道人。

雨凝与牧遥找个蒲团坐下，闭目等待，他们来的不算早，也不算晚，并未等许久，道观内便坐满了人。

玄净道人缓缓睁开双眼，扫视了座下的众人，准备开始讲道，此时牧遥抬头，正好瞧见了玄净道人的目光，那一瞬，牧遥心中像是被铁锤狠狠的敲了一锤子，剧烈的跳动了起来。此时的玄净道人，与他们先前见面完全不同了，全然没有寻常老人的和蔼之气。他看到了一道深邃的目光，宛如大海般深邃，宛如天空般辽阔，他此生从未见过如此目光，他此时心中只有一份觉悟，突然明白什么是临千军万马，巍然不动！临山崩地动，波澜不惊！

“天道枉枉，日从东升，月从西落。世间万物，皆为自然，世间诸事，为而不争。然世间诸多磨难，诸般困苦，皆为利而引。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下熙熙，皆为利趋。然利有穷尽，人欲无终。故老朽今日有言问诸位，趋利于红尘争渡，博一世功名，却求一生诚惶诚恐，或清风明月山水间，得一世清闲，许一生本心宁静，何选？”

玄净道人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到了每个人的心里，众人眉头紧锁，皆低下头思索，牧遥也不例外，他陷入沉思，反复的琢磨着玄净道人的问题，这不是新题，他懂事起便一直在思考这一类问题。

突然，牧遥觉得衣角被人扯动，低头看去，便见到一脸纯真的雨凝看着他。

“牧遥师弟，牧遥师弟，这个问题我知道。”

雨凝歪了歪身子，凑了过来，小声道：“我选清风明月。”

雨凝的眼神无比的纯净，牧遥看着他的眼睛，突然愣住了，但牧遥的心却突然痛了起来，一股悲伤莫名而来，一幅幅过往的画面也在自己的脑海中闪现，他的胸口像是被人狠狠的插了一刀，又像是被夺去了重要的东西，疼痛难忍。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却只能埋在心底不能说。

片刻后，牧遥眼中突然利芒一闪，看着雨凝道：“师姐，我没有答案，也有答案，只不过这个答案，一会就变了，不过这个时候，我有一个答案，是博一世功名。”

雨凝一愣，看着牧遥的眼神，幽幽道：“你这骗人的嘴，师姐我才不信。”

牧遥呆了一下，不再说话，他自然知道，自己所想，雨凝定是猜不到。

玄净道人在上面看得一清二楚，，他看着牧遥，有些疑惑，这先前的凡人，不过两月，气质竟如脱胎换骨般，与先前大不相同，似乎有迈向求道之路的潜质，心思也还不错，没有什么上天害理的想法，就是年龄大了点，若是年轻个十五岁，可以收为外门弟子。这般想着，他便把牧遥滤了去，再看向雨凝，不自觉点了点头，心里道：“这小丫头确实讨人喜欢，若是这两年有所突破，就收为内门弟子。”

想着他便淡淡的哼一声，对众人道：“今日老朽在此讲道，把此次讲道设为论道，借此增强各位对道的理解，并找出自己的道，各门下的弟子可大胆说出自己的想法，并与其它弟子论证。若是不解，可直接提出，老朽不才，愿尽绵薄之力，为各位解惑。”

众人听罢，均施礼应允，而后两三人一群，三四人一帮，聚在一起，开始论述自己的观点，一时间，大厅内讨论声不绝。

突然，牧遥后方不远处，一个男子站了起来，这男子约莫十七八岁，面如冠玉，身材修长，一头黑发直垂腰间，十分俊美，唯一不足的是，这男子略显阴柔，缺了几分男人的阳刚之感。

男子瞄了一眼牧遥，喉间发出一声冷哼，随后对玄净长老施了一礼，道：“周玉长老，方才看到雨凝师妹与这位...嗯...兄台闲聊甚欢，弟子想加入讨论，奈何位置太远，过去恐烦扰了诸位，但颇为好奇，斗胆提出请求，希望这位兄台可将自己的道与众人分享，共同进步。”

说罢，男子再次斜着眼睛瞥了牧遥一眼，眼中露出的，竟是几分怒色。

“什么情况？”

牧遥一愣，他显然没料到这种突发情况，自己来道观不过俩月，其中有一个月在床上度过，除雨凝师姐外，他唯一接触的就是雨凝的师父还有险些令他死去的李牧，除此之外，自己未曾与任何人接触过，但这般哗众取宠的行为，而且矛头明显指向自己，令牧遥心中颇为不爽。

“怪了，我与他素不相识，也无新仇旧怨，他为何突然与我过不去？”

雨凝看着两人，小脸有些发红，她再次扯了扯牧遥的衣角，小声道：“师弟，这个人叫周玉，人倒不坏，就是酸的很。”

语罢，雨凝不再说话，将头低了下去。

牧遥一愣，看了看雨凝，又看看了看周玉，一下子便明白了。

“原来这小伙子也喜欢雨凝，看我与雨凝相近，吃起醋来了。怪不得，怪不得。不过要真这么说的话，即使先前没有新仇旧怨，那现在便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