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庆见一个人向自己冲来,连忙向旁边一闪避了开来,定睛一看是吴老板:“吴伯伯,你……!”
“哈哈哈……”吴老板放声大笑道:“好!好!好!”连道三声好。
金老板胡老板也相视一笑,金老板向杨夫人说道:“贤侄果然不愧是杨兄的儿子,这家传的移形换位已学到了九成,遇到事情跑路自保是没问题的,弟妹可以不用担心,就放他出去闯一闯吧!”
杨夫人这才知道吴老板是为了试探杨庆的功夫才突然出手,吓得煞白的脸有了一丝血色,笑道:“多谢吴兄有心教导,我也不知道他跟他爹爹到底学了几成,又整天胡闹,实在是放心不下。”
她转向杨庆道:“既然伯伯们说你能出去闯,那你就跟着他们好好听教,谨慎小心可不能像在家一样惹事生非,不要给伯伯们添乱,记住,江湖行走人头只有一颗,头没了命就没了。”
杨庆笑嘻嘻地说道:“放心,娘,我的头硬得很,没不了。”竟是能出门浪的开心盖过了丧父之痛。
杨夫人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了。
以杨老板这种有钱程度停灵七天已经是最俭的了,突然一下有要事要办,于是第三天就下葬了,各种执事家伙排了整整一条街。
虽然是异乡人但是已当此处是故乡,没有说要送灵还乡,最终埋进了城郊一个花高价买的背山的风水宝地。
类似古老板这种想着在这件丧事上赚一笔的商家没有赚到预期的银子就有点像蚀钱的感觉,又不明就里于是就骂杨公子不孝小气。
原来杨金城和胡老板金老板吴老板所属的集英阁是一个江湖传闻中极有势力的组织,不知道首领是谁,只知道能被集英阁收纳的哪怕你出门的时候光着屁股身无寸缕的穷也能让你不到一年内满身珠翠的发达,就是赚到得钱要缴一多半上去,然后成员一生会收到一次九连珠令,让你干什么就得干,哪怕现去死也得死。
据说沧州有个丁员外也是集英阁成员,富可敌城,到了七十接到九连珠令要他拿出全部身家,他不舍得,于是被灭了全家,三个儿子加上儿媳孙子家仆一个没留。
当然集英阁不会平白无故发令叫人去死或者叫人舍财,所以这些年杨老板他们的汇集行赚得风生水起,日子甚是安逸。
只是这安逸到现在就要打破了,汇集行四个老板全都收到了九连珠令,杨金城这边能接令的只有没有什么江湖经验的杨庆,父债子偿,享了老子的福也只有背上老子的锅了。
小气的不孝子杨庆在送自己爹上山之后就准备出门,杨夫人见儿子第一次独立办事就是这样重要的大事,虽然不舍但是也明白早晚会有这一天的,当下把行李给儿子整理好,事情交待清楚,嘱咐回令的时候一切听从安排不要有任何异议。
杨庆开玩笑道:“娘,如果号令是叫我去死呢?”
“钱财无所谓,叫你死那你不要死,一定要逃!”杨夫人盯着杨庆表情严肃说道。
杨庆非常意外,说道:“不是说必须听令么,不然身家性命全部难保?”
“娘知道,但是娘只要你活着,你活着就行,不要担心娘。”
杨庆本来是开个玩笑,听母亲这样一说好像是真的要生离死别一般,于是忙笑嘻嘻道:“嗐!我开玩笑的,哪那么容易就死的,娘不要担心了。”
杨夫人道:“我知道,不过白嘱咐你。反正你记得要平平安安的,江湖险恶,多留个心眼,人头第一。”
杨夫人终究还是不放心,于是派管家江尚三跟着一起去,再带上一个得力的家丁,加上胡金吴三位老板及随从一行九人骑马出发了。
大家遇店打尖,无店露宿,紧赶慢赶这天黄昏到了一个码头写着“新安渡”。
天色已晚,船家在河对面明早才会过来,附近倒有一间荒废了的旅店,残缺的招牌可以看出来原先就朴实的叫渡口客栈,估计没有生意关张了,杂草已经没入膝盖。
众人于是拿着兵器把草都割了,发现除了有灰尘外倒不是很破旧,店不大不小有五间客房。
大家相处已有十天半月,都已熟悉,当下各司其职。
江管家吩咐两个随从把灰稍微掸一掸一个洗锅做饭,他和另一位自去放马吃草,杨庆和三位老板就在大堂歇息。
正聊着突然听见一声喊:“店家,有房间么?”
杨庆转头向门口看去,来了一行老中青三人,为首老人头发花白,身材精瘦,中年人高高壮壮,少年人也很壮实约摸十几岁的样子,看来是也是没赶上船要住宿的人。
“我们不是店家,这店已是荒废,我们也是借地方歇脚的,各位请自便。”杨庆站起来对着老人回道。
“那就打扰了。”老人冲着四人抱拳行礼,杨庆和胡老板四人也回了一礼。
老人在店内转了一圈,回来向四人说道:“共有五间房,不知在下是否可以借用一间?”
“出门在外都是异乡客,老丈请自行安排,我们有四间足矣。”胡老板答道。
老人又抱拳行礼,又对中年人说道:“栓子,你和大保把东西都搬到东边第一间房。”
原来这年轻人就是王大保。
杨老板出殡的那天王大保送完了最后一担纸钱元宝,觉得自己要找点事做。
光靠古老板一个小寿衣铺养活三个人不太可能,除非城里天天死人而且只光顾这一间铺子。
他想起在街上遇到的那位老人说想找活路做就去七星桥北找卖面条的刘大饼,于是跟古老板说了自己的想法。
古老板道:“你去历练下也好,能找到活计也行,找不到就回来再寻他法。”
王大保一路打听着向城北走了两个时辰才终于看到七星桥。
到了了桥北就像是两个世界,都是低矮棚户,茅草遮顶,四壁透风,污水横流。
桥头排着一溜等活计的苦工,王大保找到其中一位问道:“大爷,请问卖面条的刘大饼您知道在哪儿么?”
旁边的人都哄笑起来,对着这位被问的调笑道:“哟,你也是大爷了!冲着这声‘大爷’你也得好好给人指路!”
这位也嘿嘿笑了两声,骂了回去:“狗日的!怎么了?都是人,那些有钱人能当大爷我就当不得?”
王大保挠了下脑袋有点不知所措。
这位被问的“大爷”看他的样子,笑道:“小哥不用客气,往西走有个摊,这里就只有一个卖面条的,就是他了。”
王大保连忙道谢,在众人调笑“大爷”声中向西找去。
刘大饼叫大饼却卖面条,是因为生下来的时候爹妈希望他一生能不愁吃喝,他爹也开面店但是觉得饼是最好吃的,所以取名叫“大饼”。
他看到一个年轻壮实的小伙来到面店前,开口就要找秦五,他问道:“你认识秦五?”
王大保道:“不认识,是一位老人家让我来这里找您,说可以找秦五。”
刘大饼道:“跟我来。”
刘大饼带着王大保转向店后一个小巷,七拐八弯地来到一个茅草屋前。
门是开着的,门口一个小竹凳上坐着一个约七八岁的小男孩,屋内有人大声说道:“我去他娘的,我非得宰了他不可……”似乎非常气愤。
刘大饼对小孩说了什么,小孩进门后出来对刘大饼点了点头,刘大饼向王大保招了招手,两人进入屋内。
王大保看着屋内都是短打扮的汉子,中间一张方桌坐着两个人,旁边条凳散坐着十几个,方桌正对门口位置的是一位粗眉细眼方脸壮汉,眉头紧锁,左手边是一位年纪稍长络腮胡子大汉,脸涨得通红还大口喘气,想来是刚才骂人的那位。
“秦五哥,这位是九爷爷叫来找咱们的。”刘大饼向方脸汉子抱拳交待了一声后就自行离去了。
秦五站起来向王大保抱拳说道:“幸会幸会,九爷爷能叫你来找咱们那肯定就是自家人,不知道小哥是怎么认识九爷爷的?”
“九爷爷?”王大保心想那个老人原来是他们的九爷爷,看来应该是很受人尊敬的。
他当下把路上偶遇老人的事向秦五等人再述一次,道:“九爷爷说如果想找活计可以来找秦五哥,我初来乍到不认识什么人,不得已厚着脸皮就来了。”
“哪里的话,九爷爷能让小哥来找咱们那肯定是小哥值得结交,咱们这里都是出力气的兄弟,街面上有什么可做的活路都会叫上咱们,大家给了个名号布衣帮,兄弟不才被推为帮主,你叫我秦五哥就行了。咱们虽说也是帮派却不如其他帮派比如什么路刀帮一样有钱有势,不过是咱们穷苦人抱团一起讨生活罢了。”秦五说道。
他虽然看上去是粗汉子,但是说话却十分有礼,对王大保这种年轻人也是很客气。
“这些鸟话就不要多说了,是九爷爷叫你来的,那以后就都是兄弟,咱们一起讨生活就是。”络腮胡子大汉估计是个急性子,听不得这一番长话,向王大保道:“大家都叫我李胡子,你也这样叫吧。”
王大保恭敬称呼道:“秦五哥!李哥!”
当下众人都互通姓名完毕,李胡子让王大保也坐到旁边条凳上,这就算他入了帮了,然后继续讨论刚才未完的事。
原来帮里前几日有兄弟接了给胡刀帮在码头搬面袋子的活,在一个兄弟身上搜出一小包面粉,当即被打得口吐鲜血抓了关起来,且把这一批货的短少全部算在他身上,要他家里拿三百两来赎人。
那位兄弟不承认自己偷面粉说是自己买的,胡刀帮又坚持不给钱不放人,双方僵持不下。
李胡子道:“胡刀帮张刀疤那小子前几年调戏梅家姑娘被咱们打了之后就一直找茬,得亏咱们心齐才没被他得手,这次算是被他逮到机会了。真想宰了这狗日的!”
“急也没用,咱们的帮规靠力气吃饭不许偷鸡摸狗,相信兄弟确实没偷,但胡刀帮财大气粗和官府又是穿一条裤子,他们要找事我们也没法,说不得只有再去交涉,看有没有什么办法不用钱可以把兄弟救回来,三百两都够咱们几家人过一年了。”秦五说道:“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去!”
关人的地方是个仓库,张刀疤就是管仓库的工头,看秦五亲自来了,虽然说是穷帮怎么着也是一帮之主,人多势众多少要给几分面子,于是出到门口接待,说道:“秦五爷,仓库重地,恕在下不能请您进去招待。”
秦五道:“好说好说,我们来此的目的张爷应该知道了,请把我们兄弟交还我们回去查明了情况再向您通报,如果真是我们兄弟不是,该见官见官该怎么罚就怎么罚,张爷您说了算!”
张刀疤让手下把人带了出来,身量看起来是个十几岁的年轻人,已被打得鼻青脸肿,衣服上血迹斑斑,眼神中却是不服之气,一见到秦五哥和兄弟们才忍不住哭道:“秦五哥,我没偷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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