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拳怕少壮,刀又何尝不是。年老体衰的老人,如何能对的过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过去没有人知道潜歌堂的首领居然那个永远喜欢听考生诵读诗歌,永远做出皮薄肉厚大包子的东市包子铺老板,吴老板。今后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景恒很清楚,这些人都是大恶人。为了钱,什么都可以做的人自然没什么可以宽恕的。所以景恒只是微微停顿了一下,刀还是落了下去,一点余地没有留,可是当吴老板倒在他刀下的那一刻,他似乎看见一种不明的情绪。
不单单是生命消失的不舍,还有对命运不公的怒吼。
北疆的马匪总是说,要是吃穿不愁,谁会去做这个打家劫舍,伤天害理的事情。
然而这就是一句屁话,要多扯淡就有多扯淡。所以景恒的刀落下去的时候,就算看见吴老板眼神里面的不舍和愤怒的情绪,也没有什么同情心。
坏人给自己做坏事找了一个好理由,挂上一个反抗命运不公的招牌就不是坏人了?
剩下的潜歌堂的人还有不少,至少三四十人,他们看着首领倒了下去,手中的刀握的更紧了。
景恒以为他们会拼命,可是并没有,三十几个刀客跪下来,这些原本为了钱什么都可以做的人,把刀横在自己的脖子上,有一小半人立刻抹了脖子,另外一大半人身子不停地颤抖着,有人大喊一声,站起来跑了,剩下的人也跟着跑了。
景恒没有阻拦他们,心里面不知道想着什么。
“首领不在,歌声魂断。”
一个抹了脖子,倒在血泊里面的人,艰难地抬起手想呼唤逃走的同伴,喉咙嘶哑着,想要发出声音,嘴巴里最后吐出的一句话是。
“我们当初说好了的。”
一共说好的话,叫誓言。誓言如果不去遵守,当然不至于被天打雷劈,天降神罚之类的,这些无恶不作,没有底线的人,也有属于自己的坚持。这份坚持有的守住了,有的人早已经忘记,这份坚持便叫做义气。
司徒惊云看着那些倒下去的尸体有些发愣,心道景恒说的不错,人心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
景恒不想司徒惊云那样发呆,他知道虽然到了这一步,但是还没完全结束。总不能自己老是给司徒惊云擦屁股,他也烦。
所以他要做一件让别人再动他们的时候,心里面会害怕的事情,于是他从库房里掏了一块墩布,沾了沾地上的血迹,在墙上写下几个字。
“要杀景恒,先杀司徒惊云。”
“晦气!”司徒惊云走过来给了景恒一拳,站在他的身边。
“到这个时候你也想着坑我。”
景恒嗯了一声,想了想,把后面几个字抹掉。
“要杀景恒,必先死在司徒惊云之手。”
司徒惊云看得出景恒的心情不平静,其实他也一样,那些刀客自杀的时候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像是吃饭喝水一般。但是只要有一个人开始逃跑,剩下的人就算已经把刀架在脖子上了,也立刻放下刀,跑了。
当一个人开始放弃坚持的时候,其他人跟着就变得简单,当一个人站起来逃跑,后面的人就会紧跟着他的脚步。
“走了。”
景恒两只胳膊分别揽住秦勇和司徒惊云。
“饿了,我媳妇给我们定好位置了。”
及第楼
到了这个时间,及第楼里面的客人都走完了,大堂空荡荡的,几个小厮坐在椅子上打着哈欠,但是不敢离开,因为今天难得的,东家还没有走。
东家一般都会在快打烊的时候,来二楼坐一会,然后准时回家,所有人都知道东家对自己夫人爱戴着紧,当然,是他自己说的。
今天例外,东家在等人。
有人穿过大堂咚咚咚的跑上二楼,穿了一身白衣的中年男人看着刚刚跑进来的年轻人,摇摇头。
“怎么还跟一个毛头小子一般。”
上来的人二十几岁,是个很利落的小伙子。
“爷,办好了。”
他说了四个字,嘴巴却是笑的合不拢嘴。
“这点事不值得这么开心。”
男人给他倒了一杯茶。
“我们不是没有能力动潜歌堂的人,而是不能随便动,潜歌堂不懂规矩,没有底线,我们必须有,否则老板问起来我不好解释,毕竟我们身上带着两个口字。”
只有一个字,带两个口。
年轻人接过茶,也不管烫,喝了下去,茶汤很热,烫的他长呼一口气。
“幸好有人开了头。”
中年男人道:“你先走吧,今天夜里注定不平静,不安稳,我在这多坐一会,虽然那几个小家伙可能不需要,但是总得是一份情面,能减去他们的麻烦。毕竟帮了我们。”
年轻人叹道:“他们几个运气真好。”
中年男人不语。
景恒三人离开了码头往及第楼赶过去,码头上的杀戮却没有停止。
一个刀客想逃跑,他贴着墙面,正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然后眼睛被什么东西晃了一下眼睛,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前后各有一个穿黑衣的人出现,一前一后,两刀给的扎扎实实。
库房后面,五个刀客跳进准备好的小船离开,解开缆绳的时候听见脚步声,抬头一看,头顶上面出现了十个穿黑衣的人,跟地狱的勾魂使者一般阴森,杀气腾腾,他们吓得面无血色,然后就是一阵弩箭射过来,五个人应声倒地。
景恒他们到及第楼的时候,刚刚跟东家汇报完的年轻人已经回到了码头库房那边,黑衣人把刀客尸体全部带回来仍在库房里面,乱七八糟的一团,年轻人看得直皱眉头,心里不舒服,于是他亲自把所有尸体一个个排列整齐,心里舒服了。
要杀景恒,必先死在司徒惊云之手。
年轻人读了一下景恒留的字,发现后面有一处涂改,心下奇怪。这放话的时候居然还写了错别字不成?
不过他很喜欢景恒的作风,大家都是年轻人,风格脑回路应该都一样。
“黑爷,都结束了。”
一个黑衣人走过来说了一句,态度谦卑。
谁都知道飞云会除了那位找不到人的老板,最恐怖的两个人一个叫黑烟一个叫白煞。这个黑衣年轻人笑起来确实很阳光,在黑衣的衬托下愈发看起来活力满满,当然他在切人放血的时候,笑的更加阳光。
“我在这等一下,你们先走吧。”
黑烟拿了一把椅子,坐在库房里面。
黑衣人整齐有序,依次撤离,安静的只有脚步声。
不久之后,码头上又来了一群人,打头的是灌江口的三当家,离着老远就闻到血腥味,库房的门开着,摇摇晃晃的灯光下,一个穿黑衣的年轻人坐在那里,三当家看着年轻人,咬牙切齿地从嘴巴里挤出一句话。
“直娘贼的,这潜歌堂的银子,飞云会居然一个都不吐,全吞了。你爷爷的,走!”
京师暗道上能让人避如蛇蝎的人不多,刚刚好飞云会的黑烟就是一个。灌江口的三当家就是把自己点成一股黑烟,都不敢去触一下这位的霉头。
韩木志自从卸了官,管着青云阁之后,府上很久没有叫人过来了。虽然叫的人分量上不值得他亲自接待,不过涉及到青云阁中的人,不止一个。
来的人是京兆府的总捕,一个坚毅果敢的汉子,不过他在韩木志面前,还是有些局促。
“你们京兆府要带这两个小子走?”
韩木志问道。
总捕连连点头:“挂着人头进城,多少眼睛都看着呢,这个事府伊大人也得要问的清清楚楚才行,卑职知道大人传唤,虽然这两位的身份不一般,但是。还请大人莫怪。”
韩木志语气有些奇怪地道:“你知道的吧,这两位都跟着我读书做事过一段时间,算是我青云阁的人。不过青云阁毕竟不是法外之地。”
总捕的心里一松。“谢大人体谅,对的对的,卑职感激不尽。”
韩木志没说话,沉默了一会。
“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青云阁不是法外之地,任何一个人不能去挑衅大乾的律法,可是青云阁的人做事情。对了,阁内奖赏,错了,阁内罚,实在不行,阁内杀。懂了吧。”
总捕立刻站起来俯身一拜:“卑职明白,这就告退。”
韩木志嗯了一声。“去吧,你府上大人问起来,你就这么告诉他就对了。”
总捕弓着身子退出府,出了府门才敢直起腰来,心说这位青云阁的韩大人果然不一样,是真的不讲道理。幸好自己位卑言轻,让府伊大人自己烦恼去吧。
及第楼里面,景恒他们坐下来看着这一大桌子菜,有些不好意思。
“这么多菜,没酒喝可真是有些遗憾。”
司徒惊云问道:“为啥不能喝酒。”
景恒把司徒惊云面前的酒壶拿到自己面前。
“你是大英雄,明天还要带着队伍往京师赶,喝醉了算什么事。”
司徒惊云嘴角抽了一下,好像是不妥,不过对面是景恒,哪能不喝。
酒过三巡,两个少年郎都喝红了脸。景恒拍了拍他的肩膀,问他为啥从北疆到现在,连一句谢谢都没说。
司徒惊云把最后一杯酒仰头喝了,放下酒杯:“你这只傻狐狸,自己滚过来帮我挡煞,我还用跟你说谢谢?”
薛宝钗在一旁听得俏脸一寒。
司徒惊云低声道:“我以后都帮你挡回去就算了。”
薛宝钗突然明白过来,景恒问他为什么不说谢谢,因为对于他来说,不管是远赴北疆,还是不顾身份在京师灭掉潜歌堂,这些事情只需要司徒惊云一句谢谢就足够了。
而对于司徒惊云来说,这些事情是无数句谢谢都配不上的情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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