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4章 孤身离去

赵羽受宠若惊，想不通为什么。

如果楚云落的这种举动和现在身陷绝境有关，至少此时此刻，全身心都是因为楚云落把头倚过来的满足感、幸福感、战栗感的时候，他愿意让这绝境一直维持下去。

这样的时候，他的世界里没有别的任何东西，只有她。

“我会努力变得更好，好配得上你。”闷了半天之后，赵羽才憋出了这样一句话，声音很轻，但非常郑重、认真地道。

而楚云落的回应只有两个字，而且是非常爽利、冰冷的两个字：“闭嘴。”

“……”赵羽无言以对，终于明白过来他刚才的那句话反而破坏了气氛。

也不知过了多久，楚云落忽地再次开口，声音同样很轻，语气自然地道：“你已经很优秀了。”

“可我还是觉得配不上你。”赵羽真心实意地道。

楚云落不会知道，赵羽这样说的时候是真自卑。只因为，赵羽觉得，他到目前为止所拥有的值得夸耀的一切都是巨龙给的，并非是他单靠自己的努力获得的。他只不过是沾了巨龙的光，这才能有以往那一次次的闪光表现，才能有今天。但是，楚云落的一切却都是她自己挣得的。

“我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完美。”楚云落平静道。

这个时候赵羽变得出奇地敏感，带着微涩的笑意道：“那就是说，你承认比我更完美了？”

“本来就是啊。”楚云落当仁不让。

这句话却又激起了赵羽的斗志，他也不知道自己和楚云落会如何发展下去，但看现在的表现，前景倒是一片大好，那么，还有得是时间追上她！

心中稍微有了些底气后，赵羽便又轻声道：“你不会知道你在我心里，或者说在咱们渭城的很多同龄男子心中有多么……神圣。”

“神圣？”楚云落愕然。

“嗯。估计第一次在私塾里见到你，就有很多人沦陷了。”赵羽一边回忆着，微笑道。

“怎么会？”

“当然会。你不知道，那时候的你唇红齿白，五官俊俏的无人可比，一举一动都招人喜欢，甚至让人自惭形秽。用我们后来的话说，那就是漂亮到让人没人敢和你交朋友。”赵羽说着话笑意已是更浓。

“你确定你说的是我？”楚云落难以置信地道。

“只能是你。”赵羽有些无奈地道。

“那你是什么时候沦陷的？”楚云落笑问道。

“第一次见你。”赵羽实话实说。

“几岁？”

“七岁。”

“你七岁就已经……开始对女孩子有好感？！！”楚云落更加难以置信。

“当时候还很单纯好嘛，就是觉得你长得好看，想要接近，但又不敢。”赵羽没好气道。

“那好吧，这还真是头一次有人跟我说这种事。”楚云落笑道。

这时赵羽又反问道：“那小时候你对我有过印象没有？”

楚云落微起了眉，努力回忆道：“呃……在十三四岁之前，你好像是完全透明的……我都不知道身边有你这样一号人物。”

“……”赵羽实在被打击惨了，不过，他知道这也确实是实情，“那后来是怎么对我有印象的？”

“有一次赵清哭着去学堂找你，手里还拿着一个沾了泥的地瓜，我当时看到你像个大人一样哄赵清，又和她一起分地瓜吃，很是羡慕呢，从那以后才对你有了印象。”楚云落认真地道。

“感情还是沾了赵清的光，不过，如果不是你今天提起，我都忘了这件事了。”赵羽道。

“然后你就又透明了，再次对你有较深的印象，就得从那次殷离要买有来有去，你不让说起了。”

“我的人生还真的就是从那个时候转折的。”赵羽悠悠地道。

楚云落没有马上想明白，但仅仅过了数息，她就一下直起了身来：“你是在那时候拜的师？”

楚云落一把头拿开，赵羽便立刻感觉肩上空落落的，楚云落头发上的清香也自然远去，令他好不惋惜。

“你继续倚着，没关系的。”赵羽道。

楚云落白了赵羽一眼，一本正经地道：“快说，是不是那时候拜的师。”

“好吧，是的，就是在那之后不久。”赵羽只得道。

说起来，能找到巨龙，其实完全就是因为当时的恻隐之心，他先放了有来有去，然后有来有去才带他找到那具尸体。而那股恻隐之心，其实又不全是因他自己而起，而是赵清先舍不得，然后他才舍不得，然后变得非常坚定的。

这种种因果，真的很难解释得清。

“各人有各人的造化，我真的为你高兴。而且，我也觉得，商龙前辈收你为徒，是他捡着了。”楚云落笑道。

“为什么这么说？”赵羽纳闷道。

“难道你不觉得，你一直很有担当吗？都说有多大的能力，就有多大的责任，你拜商龙前辈为徒后，你所做经历的种种，至少在我亲眼看到的那些事情上，你都很有担当啊。很多人生怕担责任，而你却是主动往身上揽责任。”楚云落认真地道。

“我有你说的那么高尚吗？”赵羽不可思议地道。

“不是高不高尚的问题，而是不畏难、不妥协，对，就是这样。”楚云落加重语气道。

“咱们两个这样互相吹捧有意思吗？”赵羽忽地笑道。

楚云落也一下反应过来，没好气道：“我只不过是说出心中的感觉而已，不过，就算我把你说的很好，并不代表你就已经达到了我心目中的标准，你还差得远呢。”

“我说了，我会继续努力啊。”

“不给机会！”楚云落一脸嫌弃地道。

赵羽作势欲哭，直接无耻地把头贴向楚云落的肩膀，同时委屈地道：“求求你，不要这么绝情。”

“不要脸！”楚云落一边用手挡住赵羽的额头用力向外推，一边笑骂道。

黑暗的水下世界，幽暗、冰冷的大冰球之中的一角，本是必死绝境，推心置腹、不掩本真的两人关系竟真的在这样的境况下拉近了很多，也算是极大的收获了。

但是，危险终究还存在，尽早都要面对。

果然，没过多久，两头蛛螂再一次向冰球发动了攻击。它们也需要休息，但是它们需要的休息时间更短，它们要利用这种优势以高频率的袭扰将冰球内的众人活生生耗死！

又是两天过去，还是看不到希望，而且众人的精神状态真的大不如前，可以说败局已定。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休息最少的韩千雪面容憔悴，声音沙哑道。

“可是没有办法呀。”梁小雅带着哭腔道。

“是时候做出决定了。”韩千雪语气沉重地道，“我觉得，我们唯一的希望就是和这两头蛛螂全力一搏，让最有希望逃走的人逃走，剩下的则拼死拖住这两头蛛螂。”

一向温婉的韩千雪竟是说出了这样一个答案，不由让众人目瞪口呆。

然而，仔细想想，这好像真的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了。

沉默中，虽然没有人明确表示赞同，却已在不知不觉中思考这样一个问题：谁逃，谁拖？

逃得人有机会活，拖得人必死。

梁小雅有小石榴，妙玉有二条，她们两个明显是最有希望逃走的，剩下的人全部留下来拖住两头蛛螂，这便是所以人想到的一致结果。

“不要！”

“不！！”

梁小雅和妙玉几乎是同时喊了出来，只不过一个说的是“不要”，一个说的是“不”。

赵羽心里是有些不舒服的，不是因为韩千雪所说的办法把他也牺牲了，而是因为把楚云落牺牲了。就像韩千雪会为梁小雅着想，他当然更会为楚云落着想。他死，可以，楚云落死，不可以！

那么，还能怎么办？

赵羽并没有听梁小雅和妙玉又说了些什么，而绞尽脑汁思考起来，他觉得韩千雪的办法至少为他打开了思路，应该还有类似的更好的办法。

赵羽简直就是为了应付危难和紧急情况而生的，越是在这种关头，他的脑子转敏锐，反应也越快！

片刻后，还真被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梁小雅和妙玉都走，剩下的人必死无疑，但是，如果只走一个呢？

剩下的还能坚持一段时间，而逃出去的那个兴许还有那么点可能搬回救兵来！

不过，这样机会还是比较渺茫，万一逃的那个也挂在了半路呢……

肯定还有别的办法！

赵羽的脑子转得更快了，觉得办法好像就在眼前了。

分身！

没错，就是分身！

他可以趁激战中，让自己的分身潜出去，这样挂了也没什么损失，还有下一次，下下次的机会！虽然成功率是个问题，但是，小石榴、二条目标同样很大，它们的成功率也没有高到哪去！

趁着现在大家还没有被耗死，一定要尽快试一试！

于是，赵羽毫不犹豫地开了口，将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后，然后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可以一试！”听完之后，韩千雪第一个表态。毕竟，梁小雅的命是命，其他人的命也是命，如果能让大家都活下来，她也不愿牺牲任何一个。

“那就这么定了！”赵羽道。

“等等！”就在这时，梁小雅忽道。

所有人都向梁小雅看去，却见这姑娘忽地压低了声音，微皱眉头道：“其实就算赵师兄真能出去，及时搬回救兵的希望也很渺茫吧？”

“至少还有一线希望。”赵羽道。

梁小雅点了点头，然后道：“反正都是很渺茫，这里其实还有另一个很渺茫的机会呀，我觉得可以先试一试。”

“噢？”众人不由怔住。

梁小雅看向赵羽，脸竟是微红了一下，然后道：“我其实一直都很羡慕赵师兄的六合齑雷剑，所以，刚来到这里的时候，甚至还期待能在这里得一套仙器。这里有很多宝物啊，我觉得赵师兄可以先在这里找找，说不定能找到有用的呢。虽然机会渺茫，但反正搬到救兵的机会也很渺茫啊。”

“呃……它们的蛛网会侵蚀宝物的灵性，这里的宝物都已经失效了吧？”赵羽不确定地道。

“不一定所有的都失效吧？哪怕只找到一两件有用的，也能增加一点逃出去的机会吧？”梁小雅不死心地道。

还真是这么个理！

就像蛛螂的网敌不过毒蛟的本命蛟毒，这里兴许有宝物是蛛网腐蚀不了的呢？而不惧蛛网腐蚀的宝物在对抗蛛螂时，肯定能起到一定作用吧？

沉默中，所有人都渐渐更倾向于梁小雅的这个新提议了。

……

“轰！！！”

“砰……”

轰响声中，碎冰乱飞，地底激起了大量淤泥在各式各样的神通光华中被映成了各种颜色……

剧烈晃动的冰球之内，小石榴的背后，藏在那里的赵羽的悄然取出了分身玉符，滴血灌注道力。

在外面的两头蛛螂绝不可能看到的情况下，冰球中已是多出一个人来。

小石榴尾巴朝下一点，冰球底部立刻便多出了一个窟窿，赵羽的神魂转移的到分身中，直接跳了进去！

赵羽这一头扎下，并不是进入了水中，而是直接进入了冰球下方的淤泥中。

他身上连个避水诀都没有，而是只加持了一个影隐诀，手里倒提着最具隐蔽性的黑齑剑，在淤泥之下像条泥鳅一般向着水下世界的更深处穿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