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行走在这北部城市的道路之上，路旁商贩的吆喝声与过往并无大异。

“插播一条紧急新闻，插播一条紧急新闻，存放于中洲市上古遗迹的两具遗骸于昨晚被盗，国家级督察官朴古女士悬赏十万元寻求线索……重复一次……”

路旁广播的声音传来，行人纷纷驻足仔细聆听。

“嘶……十万啊，兄弟，我有一个暴富的好主意了，哈哈哈！”

“去你的！你不知道这被偷的东西玄乎的很吗？听说上次有个保安不小心碰了一下就疯了！现在人还在国家研究中心里呢！”

“不是说就是一般的精神病吗……”

“……”

萧行没有理会周围行人的议论，只是扭头静静地看着咖啡馆离的一位独臂女性。

而那位女士布满疤痕的面容上，正浮现着一抹久违的笑容。

“你还是回来了。”朴古的声音在萧行耳边响起。

“我未曾离开过。”萧行语气平淡，“不过是睡了些时日罢了。”

“你是打算向我们告别了吗？”朴古透过玻璃，透过自己的镜像，看着眼前这不变的男子，轻声问道。

“嗯。”萧行微微点头，“此行收益良多，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这样啊……”朴古声音小了几分。

北部的城市多风，夹杂的雪化后才会生长的雪景花瓣漫天飞舞，落在城市的各个角落。

“再见。”朴古将头扭过，“虽然很是不舍，但你我感情应该只算是好友，对吧？”

“取决于你的意志。”不知何时，萧行已经到了朴古面前，将一颗布满鳞片的心脏放在了朴古面前。

“这是……”

“若有他日遭遇绝境，此物可唤回玄蕴神龙。”萧行的声音很轻，但在朴古耳中却显的很是清晰。

“你果然没有杀他。”

“杀戮对我来说无可厚非。”萧行推开玻璃门回头望了朴古一眼，“但，不要将自己陷入无尽的杀戮，那，才是最可怕的。”

……

北部的城市规模很是庞大，萧行走了近一个下午，来到了一座学府面前。

虽然已经是傍晚，但仍有不少人在里外活动，这或许也是与之前最大的差别吧？

虽然有些唏嘘，但自己早已习惯了。

萧行摇了摇头，随后便径直穿过了门禁，向着学府深处走去。

一旁保安室内打瞌睡的保安说着梦话，外面夜市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灯光透过玻璃照着老人那略有些疲惫，却又祥和的脸颊。

学府内部，一间标有办公室的房间里，正传来阵阵的翻书声。

一件身披墨绿色军装，正细细批改着手中论文的一位老者。

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便有些难以置信地向着门外看去。

只见眼前的少年穿着那身熟悉的衣服，面带笑容地站在自己面前。

“您还是回来了。”夜长枫放下手中的工作，缓缓起身，向着萧行走去。

“从未离开过。”萧行搀扶着夜长枫，将他安置好，便坐在了对面，“近来可好？”

“好着呢……”夜长枫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灾难尽数褪去，亡魂皆有归宿，城邦承接千年，虽不是永恒，但已有了永恒的影子了，好的很呐，哈哈哈！”

“是吗？那便可好了。”萧行没有多说，“此次前来，一为告别一事。”

“嗯……”夜长枫沉默了一会儿，笑道，“您不必如此啊，呵呵呵……”

“二为你的执念。”萧行指着夜长枫的胸口，缓缓道，“如今彼岸破碎，人的心灵便是亡魂新的归宿，每每有人逝去，旧的亡魂便会归于虚无……”

萧行说着缓缓起身，将夜长枫桌上的一朵梅花拿在手上，道：“你为了她，不惜以力量为代价，真的只是为了一个归宿吗？”

“你，还想和她继续活下去吗？”萧行看着夜长枫，语气愈渐沉重。

“先生，这不必了……”夜长枫思绪良久，摇头晃脑道，“她就算活了过来，也不再是当初那个她了。”

夜长枫仰面看着天花办，灯光有些刺眼，自己便上了眼睛：“她是黄昏之人，黎明来临之刻，便是黄昏消散之时，况且先生又何曾见过黄昏与黎明共存呢？”

“我见过。”萧行将手中的梅花放下，“你想见吗？”

“有什么后果吗？”

“当然。”萧行面无表情道，“世界崩灭。”

“不必了不必了……”夜长枫连忙摆手，“这本是违背规则之事，我不想为了见她一面而让她的心血白费。”

“可你的日子不多了。”萧行看着窗外，若有若无地说着，“你，甘愿带着心爱的人一起消散在这世间？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不甘啊……”夜长枫摇着头，眼角已有了一点泪光，“秦周二人留下尸骨，是因为他们早就约定好了，他们本是同根生啊！可我和小九呢？她消散的那一天我才知道，她作为黄昏之人的秘密……只有她的气血，才能唤醒这满目疮痍的大地啊！”

“我尊重她的意愿。”夜长枫颤抖地将梅花从桌上轻轻拾起，“即便我的欲望再过强烈，也不能。”

“嗯……”萧行驻立良久，才微微点头，“你的意愿，我明白了……那就祝你们终有重逢日吧。”

萧行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夜长枫擦了擦眼角的泪，随即便继续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工作。

突然，方才自己未看完的论文纸张上，浮现出了一朵朵鲜艳的梅花，“别哭，我一直在呢。”

夜长枫猛地擦了擦眼睛，字还在。

随后夜长枫看向萧行离开的方向，一下子想起了那句话。

“那就祝你们终有重逢日吧……”

“终有重逢日啊……”夜长枫摩挲着手中的纸张，眼中柔情万般。

随后又躺在了座椅上，仰望着天花板。

耀眼的灯光刺得夜长枫的眼睛有些生疼，而他只是一个劲地摇头，流泪，没人听得清他嘴里诉说着的千年苦愁。

第二天。

夜长枫从睡梦中醒来，手中的论文依旧是原样。没有昨晚那行令自己失态的那句话。

夜长枫连忙起身找了许久，却一无所获。

“为什么啊……不可能是梦啊……”夜长枫呢喃着，随即拿着批阅好的作业向着教学楼走去，消失在了清晨的人流之中。

不过现在的他已经不能发觉自己桌上那缓缓出现的文字。

“我回来啦，可你为什么不开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