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婶,你知道此处有个叫刀王的人吗?”
“你才大婶呢。神经。”
“这位丐帮的兄弟……”
“你才丐帮呢,有病啊!”
“此处的人不太友善哪。”伯虎感叹。
游侠,拳侠瞪着他。达叔道:“你嘴笨,这种事还是石榴姐来吧。”那石榴甩下纸烟,一步三摇,大咧咧地上前。
“这位兄弟,潘安一样的相貌,张飞一样的身材,如此随意街上走动,恐怕引起姑娘们躁动不安哪。”
“大婶,有啥事啊。”
“你看我手上的银两,只须答我三个问题,就是你的。”
石榴平举一锭银子,那锭银子直有两斤重,面前那人口水都要流出来,点头如捣蒜。
石榴笑道:“先给你。”把银两只一甩,那人欢喜接住。石榴提起长裙,飞扑向前,摁住那人人头,一顿好揍,边揍边骂:“叫我大婶。我大你个死人头。打你打你。抢钱啊!”那人只狼狈而逃,伯虎一纵而前,降在那人面前,微微一笑。
那人只吓得面无人色:“几位大王饶命,别劫色啊!”
伯虎轻轻一唾:“我等是正派人士,我是一帮之主,什么大王。”
那人陪笑道:“请问是斧头帮还鳄鱼帮。”
伯虎在那人头上轻一凿,斥道:“我只问你,此处有一帮派,栖于圣刀楼,那帮派欺行霸市,怎样去寻?”
那人苦笑道:“我是乡里牧牛的,养大几只牛,来这市镇上卖,镇上的恶霸,杀了人便埋了,那死人哪里还能言语。要知这些人的行踪,妓院赌坊,才是觅处。”
却有拳侠飞身而前,左一记大鹏展翅,右还是一记大鹏展翅,双翅凿在那人两边太阳穴,少林拳侠廿载功力,实在非同小可,那人疼出眼泪来:“大爷,又怎么啦。”
拳侠抓住他衣襟,道:“乡下牧人,哪里说得文绉绉话语!王家卫是你的谁!”
那人胡乱摇手道:“只是爱读书,丢两句书包,加位云云,并不认识。”
伯虎取过石榴姐的银两,塞与那人,“你这小哥,下次要说美娘子,可记住了。”心想自己也说不出口。那人狼狈自去。
伯虎召来四侠:“看来,此番只能到三教九流之地打探了,妓院谁去?都放下手来……我等先去赌坊打听吧。”
五侠稍换装束,拳侠毕竟是佛门俗家子弟,赌色两不宜,只在客栈中吃喝。伯虎扮作个翩翩书生,以本色示人,达叔扮作管家,手挽一包袱,内里却是黄金百两,游侠,小温侯两侧候侍,扮作大户人家门客。
五侠随街询问,先问了一米铺老板:“老板,我想去那市内最大的赌坊试试运气,可怎样走?”
那老板摇头道:“不好耍不好耍,出门右拐,右拐左拐右拐左拐,那便是了,外乡人别输掉了裤子才好。”
五侠谢过,径往前行,直见到四海赌坊的金漆招牌,门外站两名黑面汉子,持刀叉腰而立,五侠拨开门帘,行了进去。
只见好大一个赌坊,里面喧声震天,各现兽色,众人围在几张大赌桌上,赌运气,赌人生,赌性命。伯虎微感反胃,游侠,小温侯会意,知其生厌,两人便挤入一张赌台前,伯虎和达叔只四处闲逛。
游侠,小温侯二人早接过达叔包袱,观看了数把,见两个输光了的赌客摇头站起,便入座坐下。这张台赌的是骰盅,分大小点数全围,那骰子每面点数不同,落在骰盘内有极轻微之声音差别。但拳侠,游侠二人内力已臻化境,虽在众人喧哗吆喝声中,仍是心境清明。
那游侠等骰盅摇毕,说道:“这把应是小。”拳侠道:“一三四,八点?”游侠道:“不然,是二三四,九点。”游侠与拳侠各掏出两锭金元宝,那金元宝直有两斤,游侠于小与九点各下一锭元宝,拳侠于小与八点各下一锭。骰盅揭开,却是一三四,八点,游侠不输不赢,庄家却赔了六锭金元宝,摆到拳侠面前。
原来两侠将内功用于赌技,拳侠再不是那个逢赌必输的拳侠了。两人一来二去,哪里能输,只微小处偶尔听错,却是赢时多倍,听错打和。两人桌前金元宝摆了一盘又一盘,摇骰盅的庄家换了一个又一个,最后赌坊主人来摇,也只输了个面如土色,赔笑道:“两位大爷,实在赔不起了。”
这边伯虎早已按捺不住,一脚只把那赌台踢裂飞起:“赔不起?你们要那赌客倾家荡产时,却如何不饶?把这赌坊砸了!”那赌客鸟兽散尽,早有几个不怕死的,提刀来砍,好比天兵天将遇上美猴王,只怕来得不够多。
边打还边叫唤,拳侠道:“醋坛大的拳头有没尝过?”游侠道:“酒盆大的拳头有没尝过!”拳侠又道:“尿盆臭的脚丫有没尝过!”
那拳侠掌作刀使,脚作枪用,砍来的大刀遇到这金刚不坏体,统统卷折,众恶哪里见过这等本事,个个如狗般翻滚下楼。那赌坊主人也想开溜,却哪里能走,早有游侠把他钳住,笑道:“带我们去见大当家的,不然……”只把手上缴来的一刀,如废纸般捏成一团。
那赌坊主人吓得全身如筛子般抖擞,用手一指那衙门所在,伯虎笑道:“哦?还敢作怪?”
那赌主说道:“不不不,不,敢!那大当家的,正正正,是我们县官大,大大老爷。”
五侠又哪里怕官来,管他是真是假,自有分说,于是压着那赌坊主人,前往衙门走去。五侠踱着官步,倒像是八府巡案,九省提督,前来地方,体察民情来。
这时对街早有两队衙役奔来,提着杀威棒,朴刀便要对付。伯虎从小温侯手上接过一刀,只一掷,那刀直飞对街,把那衙役首领的衙帽,串到了一家酒家楼头。那衙役首领,脸上哪还有人色,只招手唤道:“强盗往西边去了,大伙扯呼!”伯虎哈哈大笑:“此人甚会演戏。”心下却在盘算原来这县里的黑道生意,都是白道经营,然则那圣刀楼,却不吃黑钱?却没这个道理,见见这官再说。
走到了衙门门口,早有官差禀告了知县,那知县官服齐整,快步迎来:“几位大侠,光驾本县,本县官招呼不周,失职失职。”
拳侠斥道:“你这狗腿子县官,黑白通吃,我来跟你打听一人,你若说不认识,我和你对练少林武艺,看是你会铁头功,还是我会。”说完只把铁手往那知县耳上只一扭,那知县耳朵便如八戒煽风的家伙一般,又大又红。伯虎扑哧一笑,道:“人家说耳根子软,看来知县大人耳根子不单软,还能伸缩变形。”
那知县只疼得哇啊乱叫,好一会才问道:“大侠只管发问,又怎知我会不告诉啊。”
拳侠道:“好!我最喜欢爽快之人!我问你,此处有一圣刀楼,里面有刀王一干人等,为何我们遍寻不遇。”
那知县上下嘴唇发抖:“那是郭善人。白天他是善人,晚上他是拿刀的县官,这晚上的生意都归他管,却分我份子,让我作账面上的老板罢了。”
好,你便带我们去寻他,若有古怪,我用刀在你屁股戳上十八个窟窿,让你从此趴在那官案上办公。
五侠押着那县官去了,街上百姓见那大老爷被人押送前行,身上并无枷锁,兼且身穿官服,有人想哪里来的强盗如此嚣张。也有人心里称快,想这狗官管治下,黑帮横行,民不聊生,最好强盗押去一刀杀了,从此不再害人。
五侠押着那官直走到一座茶楼,这茶楼原来便是圣刀楼帮众栖息之所,达叔向街角连打手势,街角那人接令,拱手而去,令二百帮众携兵刃包围茶楼。五侠押县官进去,于一圆桌坐下,周围茶客虎视眈眈,剑拔弩张,想来都是魔教中人,那掌柜戴一黄毡帽,穿一小棉衣,却来应对。
掌柜先跟县官作了一揖,随即高声唤道:“上茶!”便有两肌肉虬结之人一一奉茶,脸上尽显彪悍之色。伯虎说道:“再等一个时辰,若你们楼主不现身,鄙人手重,可要砸了这茶楼啦。”
那掌柜道:“好说好说,哪里来的英雄?”
“除魔派有无听过?”
那掌柜眉毛一挑,挥手召来一人,耳语一番,那人急步而去。五侠谈笑风生,喝酒吃菜,并不怕下毒。
堪堪过了半个时辰,只见那魔教众人刷地站起,围站于茶楼大门前,伯虎谈笑喝酒,只以眼角斜窥那大门入口。
只听得那掌柜的唱道:“圣刀楼楼主到!”门口但见四名小童各提一五色花篮,花篮上装满花瓣,或玫瑰,或丁香,或茉莉,或兰花,把花瓣沿路铺洒,一人从花路中缓缓走出,只见他一身白衣,一尘不染,腰间系镶金丝腰带,以一绿玉作扣,青翠欲滴。那人缓缓抽出腰间佩刀,刀作圆月形状,倒像是西域物事。
他轻往刀上吹一口气,姿式闲雅,脸上,呃!长了一张老夫子里流氓的脸……哈。
这白衣男说道:“我毕生追逐侠士西门吹雪。”
伯虎道:“西门吹雪是用剑的。”
白衣男“……”
又道:“我毕生……”
伯虎道:“鼻毛跑出来了。”
那白衣男怒不可遏,哇哇乱叫。提刀摇头冲杀过来,哪还有什么名家风范,只如街市杀猪那屠夫阿四一般。伯虎暗笑,先提剑挡下他一刀。
原来这圣刀楼楼主倾慕西门吹雪,从小便爱穿白衣白裤,连袜子也要穿白。想那白袜也易肮脏,因此挨了他老娘不少打。及后拜得名师,竟雄霸西北,得了那刀王称号。
此人极力模仿,知那西门吹雪喜用花童开路,便重金礼聘,寻常人家哪肯让自己家儿童到这比武之地,这招募便无人肯应。只他一亲戚知道他是个傻子,倒不会害了孩童,便漫天要价。于是白衣男每年花了好多银两,去雇这些花童。
伯虎先已拷问那县官,知他爱洁,故意惹其发怒,只两招便获得先机,提剑反撩,直取其要害。那人定过神来,刷刷两刀,一守一攻,刹那间便予以反击。
伯虎只觉其刀中所蕴含劲力沉重,暗暗心惊,想自出山门,大小不下二十场力战,从未遇内力能与之匹配之人,这人内力雄浑,刀法精深,此战难胜。
原来这刀王练得一身神功,却也有一番计较。
话说在十五年前,大丑还是小丑。唔,白衣男还是个十六少年,他相貌不佳,师傅也并不待见,兼且记心不佳,旁人三四次便能记住的口诀,他往往要花半天时间,学武之志自此不坚。
那日师兄弟练剑散去,他把招数全然记错。这一招是左手出拳,再转身剑劈,他练了一番,不是忘了身转,便是忘了出拳,只想加练一番,又怕师兄弟笑话,就走到一无人山谷中去练。
他转身,剑劈,只累了个大汗淋漓,却一无长进,心中恼恨自己天资不佳,把剑狠狠掷于山石之上,便想退出师门,从此罢武耕田便了。
却听得嘿嘿冷笑,心惊抬头看去,只见一老者站于山腰之中,小刀王心想:“哗!比我还丑。”那老者红光满面,但须发全无,长相抱歉,发出冷笑声的,便是他了。
只听得那老者斥道:“自怨自艾,亏了老天赏你吃饭的身子。你记不住剑招,不能笔录琢磨?难道只记性佳者才能练武?比武之时,忘记剑招,难道不能随机应对,你是练武还是背书?”
这老者与他同丑相怜,对他耐心教导,一招一式反复校正,原来这严师未必人人适合,这丑徒儿心怀感激,自此学武比旁人加倍用心,又得西域佳缘,自此成为中原刀王,魔教一楼之主。至于为非作歹,却是深负师恩了。
伯虎只把那风雨剑使得淋漓尽致,那剑犹如一尾活龙,攻势绝难预料去向,使得极快之时,又如千百道银蛇,于不同方位袭至。如此快剑,极耗内力,但如此暴风雨般的攻势,正是要一波击溃敌人。
那拳侠道:“好啊!这鸡腿。想不到魔教中人,也有如此厨艺,可见食之一道,未涉人品性。”
啪!
那游侠道:“于这当口,你还有心思大啖鸡腿!你看那楼头的黄衫女子,是否对我眉目传情?”
啪!
达叔拍完两掌,说道:“你们不伦不类,不明不白,难道伯虎便稳操胜券?你们在此食色性也起来?”
小温侯轻摇折扇,挾起两颗花生:“伯虎至今未尝一败,此人观之不似人君,伯虎如败于他手下,可算是羞家。”
只听那刀王口中嗬嗬急叫,似乎正勉力抵挡,四侠相顾微笑,认为此战已妥,各人自小温侯碗中分得花生,噙噙观战。
哪知伯虎此刻心中却生惧意:“我一套剑法已然使尽,他精力却越见旺盛,风雨剑如此变化,尽被接下,一会他便要来攻!”
果见那刀王狞笑一声,腰肢一扭,接下伯虎一剑后发力攻来。此刀法快绝无伦,众人只见眼前如道道白虹飞出,刀剑相交之声比先前只有更是密集,这刀王攻势竟比伯虎更猛!
四侠同时惊呼,在惊呼声中只听伯虎“砰”的一声,后背撞上白墙,原来那刀王快刀将伯虎身周全然罩住,刀中掌斜穿而出,伯虎只能急退,这才背部撞墙,已然输了半招。
伯虎心中恍然若失:“我这剑法竟然输了!我这剑法竟然输了!”
又听得众人齐声呼叫,原来那刀王一刀劈下,只欲把伯虎右腿劈作两边,伯虎着地滚去,堪堪避过此招。那呼叫声中,只四侠声作惊惶,余下尽是魔教教众失望声音。
眼见要败,伯虎忽然心中如电般闪过一个念头:“比快我便是输与了他,难道我乐极神功,他却能与我匹敌?!”
眼见那刀王一刀削来,要削伯虎手腕,伯虎亦一剑刺出,直取那刀王手腕,此乃两败俱伤之法,如两人俱伤,那只能比试掌法内力,伯虎兵行狠着,以求反败为胜。
刀王哪里便肯撤下兵器,手腕只一转,避开伯虎一刺。伯虎变招极速,于其刀头上用剑只一拍,此一拍用上了八成乐极神功功力,刀王只感觉对方内力如洪涛骇浪般传来,忙运全身功力相抗,双方同时受此巨力,亦同时虎口剧震,只听到哐当两声,刀剑齐齐落到地上。
原来伯虎用剑,内力不能尽传剑上,一撤去刀剑,伯虎连发三掌,那刀王连挡三掌却喷了三口鲜血,伯虎跟上轰的一掌,散去他一身功力。
除魔派挑了圣刀楼,武林震动,更大的危机正等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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