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没有对错之分,因为那些传统的标准所影响,此界之中只有随心所欲才会有少许自由,”苍之暗说道,“没什么好胡思乱想的,第一次杀人本来就会有心理压力,你还没有亲手夺取他的生命呢,以后就习惯了。你不想杀他,但他是赌上了比你所要的更重要的东西在战斗,他未必不会杀了你啊……生命很廉价,习惯这世道的残酷吧。”
倒坍的冰宫依稀留下了一些残壁,一片废墟上有些幸存者无助的站着,迷茫且弱小。战争中,受害最多的总是弱者,底层人民的生存只有苦与更苦,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只是为了生存而生活。
“尼德伯桑族已经破灭了,这些人到最后也是会死的吧,”榧然看着四方稀疏的人群,“真有点负罪感,如果我没来,他们也许还有机会一切依旧的生活着。”
“我建议你把他们都杀了。”苍之暗语气变得很冷冽,虽说是建议,但强硬的像命令。
“没有必要吧!我不想成为杀人狂魔啊。”榧然有些惊讶。
从废墟中爬出的幸存者在寒风中摇晃,像是失去了基座的雕像,他们丝毫不敢去想今后的日子该如何度过,也许有人在哭泣,但早被寒风的咆哮震散了,显得一片寂静。
“他们族类的高层已经逃跑了,剩下的这些人只会被其他族类奴役,被审问今日的事情,尼德伯桑的一些遗藏和机密,被拿去当实验体,当个生不如死的奴隶,你杀了他们,反而是在帮助他们逃离苦海,”苍之暗平静的说道,“你的行踪也不能暴露,光之族正在秘密地追杀你,你背负的王座是多少人疯狂的源头。古代的余孽找上门你可抵挡不了,古代的平均战力就是四象灵积,所谓灵积,就是灵魂由量变达到了质变,守望星海,天脉回收对其已经基本失去了效力,难以击溃,而杀不死那些人只会让消息传播得更快,麻烦越来越多。而且三仪的实力只称得上星河摆渡,一旦你失去身躯,那么天脉的收割对你还是强效的。天脉不会直接更替宇宙,但对内的调控可以很频繁,管理者补充一个星团系的质或能都是快速高效的,更别说你仅为星系的体量了。”
“我下不去手,这毕竟是一条条命,间接杀和直接杀是不同的,以蝴蝶效应引发天灾的人也不知道这是自己的罪过,便不会有负担。”榧然轻轻吐了口气,“就算认定了生死无意义,我也不会愿意做那个屠万为雄的人。”
“你还挺善良,”苍之暗摇了摇头,剑刃随之震动,“这种品质出现在你身上是有点可贵的,神的确不该失去人性……因为人性蕴含的意义最开始本是形容神的。而我们这些人啊,早就失去了这种品格,我们忠于教廷,一切阻拦我们的全部斩除,我们是为了维护和平战争机器,矛盾到早已失去为人的一切可贵品质了啊……”
榧然看了看那些风雪中的轮廓,他们大多数是去化龙能力的低阶修者,在这种环境下和普通人无异,拥有被龙血强化过的身体也不免被冻死在这种温度的冰原上,他们大多都不具备离开这极北之地的实力,又失去了族类的给养,不是冻死,就是在抵抗严寒中耗尽力量而亡,强韧的身体被冻瓷实后或许比人体更加坚硬,但有什么用呢?还是会在稀薄的寒气中逐渐崩碎,化为一地冰尘。
尼德伯桑应该有对外的传送阵,但城市都已经毁坏了,估计其也不会幸免于难,所以他们只能在此坐以待毙,或是被外来探查的人俘虏。
他想到这里,沉闷地开口:“要杀你就动手吧,我不杀。”
“……”苍之暗没有动静,沉默了片刻,“我尊重你的选择,你不愿杀,姑且也算是命运的选择吧……行了别讨论这种沉郁的问题了,我们是来干嘛的?你打了半天难道忘了是来找镜晓的?”
“你不说等他自己挖上来么?我们又不知道他在哪。”榧然向下瞄了瞄,破碎倒坍的建筑安静的躺着。中子星爆炸既便被正面防御扛住了泄出的力场也能对地面施加上万亿吨的压力吧,既便这冰层被岁月赋予了更强的数值但如果地下被挖空了也会坍方吧……所以可以得出空洞应该距地面至少有数百米,这距离足以让一个路痴鬼打墙了,但向上总不难分辩……吧?
“要不我们去研究下那个镇族圣物吧,”苍之暗开始尝试向下方释放通迅请求,他觉得一个在太空里翻滚一圈就分不清原坐标系上下的人未必能找到重力的垂直方向,“那个和她有关系,说不定能用来定位。”
“不在他手上啊?”榧然瞅了眼自己刚建出的墓,“我看他好像是虚空拔刀,但又没有储物戒。”
“镇族圣物应该会供奉起来的吧,他应该是用某种术法召唤来使用才出现空间波动的。”苍之暗猜测道。
“难道不能是他有个储物空间?”榧然突发奇想。
“我觉得能手动制造宇宙泡的或许不会用脸扛陨星起码是个四象巅峰吧,要是懂得维度术法的话就不能开个门把你召来的送走?”苍之暗吐槽,“应该就在下面这一堆里。”
“你觉得那些人会知道在哪吗?”榧然看了看断壁下积雪中的人影,讪讪地说道。这叫什么,这就不带脑子看小说忘了自己所处的现实设定不是这一套。
“我觉得是不知道,”苍之暗呵呵了一声,“路西法找我这把剑这么多年,难道没绑过路人问过?小说看到佩奇脑子里去了么,这么重要的东西会让无辜群众知道?”
“不是驭天级别么,那么大的能量应该会很显眼吧?”榧然问道,“你找找看?”
“我是不知道,”苍之暗又呵呵一声,“你领域基础功能比我少么,你都找不到我有什么新方法。路西法隔三差五去审判族溜达,怎么没发现我?驭天会显眼就不会隐蔽啦?我不调动力量世界也未必能显示我的精确位标好吧?”
苍之暗用一系列反问表达了他内心的不屑,体现出他为人刻薄,自视甚高的性格,表露出……
榧然沉默地做着阅读理解,忽然大地猛地一震,冰原自城市中心开始裂开,延伸为巨大的缝隙,似是深渊敞开了大门,气流倒涌,呼啸的寒风中夹杂着人们的惊叫与哭喊。
目所能及的冰层都在崩碎,坍陷,卷起冰尘,吞噬了渺小的人影,这些神族面对灾难却同凡人般无法抵抗天地的伟力……不过他们居然不会飞?可能依靠反冲之类的力学飞行在空气倒灌的环境不起效吧。
“怎么说?你干的?”榧然迅速用领域控制大量的气体向自己的下方填充,免遭被刮得风中凌乱的结果。
“不是我,”苍之暗推测道,“难道是镜晓路痴把地下挖空了导致这中子星崩碎的泄露力场干扰了冰层的内部应力平衡?引发能场分化而使物质粉碎是很巧妙的,这冰的粒子结构又这么复杂,没这么苟史运吧。”
“也许是他毛了直接砸上来了呢。”榧然提出新论点。
“这冰层至少也得有五十亿年历史,还在炼金阵加持下,能硬砸上来砸成这样,好歹也是接近驭天了,她实力要是没衰退为啥不直接传送?”苍之暗反驳,“肯定是另有其人!”
“那还能有谁啊?”榧然挠头,“难不成是镇族圣物?”
“不能,那东西能自行调动力量就会有自主意识,还会给尼德伯桑人碰?”苍之暗说道,“脑子是个好东西,希望你也有一个。”
话音刚落,大地再次震颤,下方的裂缝中涌出巨量的火焰,伴随着紫色雷电闪烁,一幅世界末日的景象。
榧然震惊,这特么是大陆板块运动,岩浆喷发么……可这片大陆全是冰啊,还是飘浮的,底下是压得和固态一样的水啊?
苍之暗也震惊,还真是镇族圣物?这火焰和雷电是标配啊。
裂缝中一道影子冲天而起,火焰与雷电随之沸腾,颜色陡然化为黑色,凝聚成无数黑色的蝴蝶。榧然目力极好,能看清蝴蝶翅膀上繁复的花纹,当然也看清了那道影子……一把剑!
他的心脏漏了一拍,晃了晃手中的剑刃:“看,我说对了。”
苍之暗默不作声,他大概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得让镜晓来处理,于是开始疯狂地向下方打信号,可镜晓就像和不懂人类的电磁波频率是啥意义的外星人一样对大功率发射阵不理不睬。
剑悬立空中,无数黑蝶绕其上下飘飞,有如彼岸花开,引蝶来舞,榧然看着这番景象,心有所悟,不由问道:
“……你打得过么?”
“我觉得吧,是打不过。”苍之暗一边面无表情说道,一边在心中终于接上了频道,一时不知道该是激动还是悲怆,有如人类得到了一串和自身思维逻辑不同以致不能理解的回复,“什么情况?”
此时镜晓也正缩在碎冰里瑟瑟发抖,仰望天空的视线是如此单纯无辜:“力量散失了啊,不管我的事。”
苍之暗有些无语,劫火谴雷,还都是审判属性的,从力量概念划分上来说魔龙血统是黑暗且暴烈的,属于审判的相反面,倒也不是克制的问道,水火之间谁灭谁也要看谁更强,但同为剑身对方却没有封印什么的能自主发挥,这打啥啊不坑爹么。
“你就说怎么办吧。”他无奈地吐槽。
“我也不知道啊,”镜晓顺着冰原崩碎的裂纹在崩落的碎冰后俯卧前进,鬼鬼祟祟瑟瑟发抖,仍然以无辜的语气回应道,“你先顶住,我绕后一波,看看能不能把力量吸回来……”
苍之暗听着这充满着敷衍的哄骗型语句,心知这货是在脸不红心不跳的胡说八道。
“打不过?”榧然沉浸在苍之暗的投降主义语言带来的悲哀里,面露忧伤之色,“咱也跑不掉,怎么办呢?万古之后被人考古发现了,会觉得一个人爱上了他的剑,从此过上了天天击剑的快乐生活……可突然遭逢人生大变,俩个基佬合葬在一处,啊,凄美的爱情故事……”
“哈?”苍之暗心道怎么都在胡言乱语,是语言系统坏了还是突发恶疾神经病加深,“你在此处,不要走动,我去探探路。”
好经典的语句,榧然点点头,用力把手中的剑抛向了蝴蝶飞舞的中心,并且大喊道:“去吧,皮卡丘!”
“王德发?”苍之暗听着同样经典的语句,心道真的临阵发病啊,自己踩着空气不想被晚风吹起鬓间白发却让我这么个老人家风中凌乱?不懂得尊老爱幼啊?
“这应该是某种征兆,他和路西法接触前后也严重的发病了,可能是王座碎片回归的影响,跨时维提前做出了命运的提示……”亦然渊冷不丁来了句温馨提示,“这应该是在一段时间内,这样的话就算会发冲突也是速战速决,那么你先用掉屯起来的力量迅速镇住这货抓紧和镜晓碰面吧。”
“发神经的征兆?设定是出院前写的吧。”苍之暗吐槽之后暗叹一声,有多少年没有战斗了?……如今又要开放力量了。
世界似乎突然停顿,风声静止,天色又阴沉了一分,自虚空中般,遥远而飘渺的传来,冰川开裂融化,瀑布倾泻而下,山峦崩碎倒塌的宏大回响,似是巨龙扯碎了缚束的锁链,宫殿尘封的大门打开,沉寂的火山再次喷涌,是充满了力量的回响。
在空中打着旋的黑剑融为黑雾,凝结成少年的模样,身着一袭缀甲的黑衣,黑发下藏着平淡的眼神,榧然努力看清了那张脸,熟悉的脸上充斥着熟悉的孤独与冷漠,手中还提着一柄黑色长剑,这就像是……自己?
“你怎么长得像我?”榧然震惊,在心中疑问三连,“你能变人形?为毛之前不化啊?”
“凝个身体为什叫变人形?和凝个扫把有区别么?你妖魔鬼怪见多了吧?化啥?真想搞基你自己不能凝啊,我现在是为了准备出招需要身体的回路运转才放的外置空壳,我的核心是封于剑身的,”苍之暗在远处的空中转身,将本体横于胸前,观察着蝴蝶风暴,“什么叫像你?这么经典的皮肤广为泛用好吧,你这肖像还没桐人古老呢,谁知道谁是第一,夜行刺客身着风衣滑翔无声飘落的割喉都不算最早,拼谁先杀谁的一刀流都不能做为剑道起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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