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达命令的不是别人，正是涵州采访处置使葛士达。

王钰与水仙儿从鲍徐老陈的家中离开后，便直接回了涵州监察寮。

听了二人的汇报，见到了代表监察寮身份的令牌，考虑到吴韬不服管的秉性，葛士达便随车前往，亲自挂帅，会一会下帖阎王。

“为，为什么？”听到葛士达将自己当成嫌犯看待，吴韬也很是恼火，奈何官大一级压死人，吴韬也只能那个顺从，但也需要一个理由。

“不要废话，把令牌交出来！”葛士达满脸堆肉的脸上失去了往日的笑容，一改往日笑面佛的模样，很是严肃的说道。

“丢，丢失了。”吴韬在身上摸索了一阵之后，很是尴尬的说道。

“你的令牌被这两位兄弟捡到了，是在万昌斌死亡的监室之内捡到的。”葛士达将二人交给他的令牌掏出，在吴韬的面前晃了晃。

此时的吴韬也明显的慌了，脸色煞白，痴痴的盯着葛士达手中晃动的令牌，无力辩解。

他不知道是自己无意掉落的，还是凶手刻意栽赃，毕竟自己这两日都去过关押万昌斌的监室，且有狱卒为证。

“兄弟啊，这两位兄弟也是为你着想，才将令牌交到我手上，毕竟还是有嫌疑的，但是我们还是充分相信你的，只是不让你介入调查与人把柄。当然，你也要相信兄弟们，会查个水落石出还你清白的。”葛士达见效果达到了，便直接恢复到了以往笑面佛的神态，语重心长的安慰道：“你就权当放假吧，你伤势还未痊愈，正好借此机会好好休整一下。”

人，有的时候识趣最重要。

虽然吴韬并非识趣之人，但此时此刻，也已经别无他法。

姜城分寮见涵州采访处置使亲临，自知事情严重性，直接超规格安排了一间豪华套房作为三人的临时办公地点。

“小陈庄，第正堂，万昌斌？”了解完整个案件目前所掌握的证据之后，葛士达不停的念叨着，整理着侦破的思路。

“咚。”

“咚。”

“咚。”

突然间，葛士达停止了敲击桌面的动作，抬起头，直接命令道：“去调查一下万昌斌是如何升任姜城典狱长的，还有他就任之前在何处行医。拿着画像去姜城！”

一语点醒梦中人，水仙儿和王钰瞬间知道了葛士达的心中所想。

“绝，一个字，绝！”满脸油光的水仙儿极度谄媚的说着：“毕竟采访处置使！”

“滚！”葛士达没好气的佯嗔道。

故地重游，二人的心情却是异常沉重。一场事故，四百余条生命。

当初的界河早已被填平，但是已经深深烙在二人记忆深处的画面却永远也无法抹去。

“大娘，近来可好啊？”故人重逢，免不了的先客套一番。

“你是？”依靠在门边坐着的陈阿婆抬起了头，露出了一双毫无生机的眼睛。

两年的时光，痛失挚爱的陈阿婆整日以泪洗面，哭瞎了双眼。

见此情形，二人不免心生悲悯。

“我是邻村的，来找你们村的第正堂！”为了不再勾起老人家的伤心往事，水仙儿没有暴露身份。

“哦，你找小第啊，一直走到头，河边就是。”陈阿婆伸出枯槁的右手，指了指曾经界河的方向，“但是他们家没有人，小第前两年去了城里，说是到大户人家去做工了。”

“老人家，那他家可还有人在啊？”

“没了，一个都没了！除了小第姐弟俩之外全部死在了界河里了。没过两天，那个女娃也死了。”陈阿婆摇了摇头，轻声叹息道：“也是苦命啊！”

“怎么死的？怎么没有及时就医呢？”王珏顺势问道。

“我老婆子眼瞎，也看她不见，只听到那女娃哭的死去活来的，具体怎么死的我就不知道了，这村里的大夫治不了，这城里的大夫不给治啊！”

“不给治，为什么呀？”

“这我一个瞎眼的老婆子到哪里知道啊，只知道万大夫那天就是不给治。”

“万大夫？万昌斌？”王钰试探性的问道。

“对对对，就是他！万大夫平日里可好了，不管什么疑难杂症他都能治，而且啊，对我们穷人家还特别慷慨，能不收钱的就不收钱，我们都管他叫活菩萨咧，但是那天不知为何，就是不给医治，急匆匆的关了医馆的大门。”

活菩萨？

身上背着三条人命的活菩萨？

王钰冷笑了一声。

看来，葛士达的推测有了结论，这第正堂与万昌斌之间确实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为了帮姐姐复仇，手刃仇人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眼下唯一难以破解的就是第正堂的不在场证明，如果凶手是他，那么他又是如何潜入大牢实施犯罪的呢？

反观吴韬，作案动机、作案时间全有，想要洗脱嫌疑也绝非易事。

一时间，案件又进一步陷入了僵局之中。

万昌斌当初所为何事拒绝施救，导致一位花季少女惨死家中？

万昌斌与第正堂一家先前是否有过恩怨瓜葛？

万昌斌在羌城行医，为何突然选择入仕？而且还是在陈亚兵就职医馆所在的姜城？

万昌斌又是如何从一名医者一跃成为姜城典狱长的？

所有的一切随着万昌斌的死也成了一个谜。

王水二人在村中转了一圈，并未发现太多有用的信息，便直接去奔了涵州羌城医馆，万昌斌三年前行医的地方。

“万昌斌？医术高超，为人正直，挺好一人啊。”

“万大夫？我们这里最好的大夫啊。”

“万大夫？我来的时候他已经不怎么在医馆了，不怎么熟悉，不过这两年还有不少慕名前来找他瞧病的老百姓，都说他人好。”

整个羌城医馆似乎对万昌斌的印象都不错，对其医术、为人皆是赞不绝口，但是对于万昌斌当初为何选择弃医从政却没有人知道其中的具体缘由。

“你们可有人知道第正芊当初是因为什么病身亡的？据说是当初万昌斌拒绝医治导致的身亡。”王珏想着从第正堂姐姐的死因探索一些有用的信息。

“哦，那个女娃啊，我记得，还是因为当年的界河投毒事件，那女娃中毒稍浅，没有当即发作，两天后才开始神志不清的，那晚她弟弟背着她来到医馆的时候已经病入膏肓了。我记得那晚正好是万大夫值班，可是他好像要去港城见一个重要的人，便提前关了医馆的门，可不曾想万大夫刚离开不多久，那女娃便毒发身亡了，第二天那女娃的弟弟来医馆闹了好久的。”

“什么人啊，能比救治眼前奄奄一息的病人还要重要？”

“万大夫那晚简单的查看了一下女娃的病情，以为能够拖上两三天的，便没有及时施救。我记得万大夫有一次喝醉了说他早有了离开医馆的想法，好像是因为一个女子，还是一个有夫之妇的女子，那夫妇二人好想都和万大夫相熟，正好出了这档子事情，没过两天万大夫便离开了。”

猛然间，一位与万昌斌身前交好的郎中无意间透露的一句话引起了王水二人的注意。

夫妇二人，有夫之妇？

陈亚兵叶舒涵？

一个巨大的疑问在二人的脑海中升起。

“那万昌斌离开也是在界河投毒事件发生后的四天内？”水仙儿似乎想到了些什么，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大差不差吧，反正不到一周的时间。”医者皱着眉头，仔细的回想着，但是，两年的时间过去了，具体的时间节点此人也不敢笃定。

一周，一周，一周之内？

难道……？

一个大胆的假设在水仙儿的心中就此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