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啾啾!”
黄鸟的鸣叫声透过窗户,远远地送进朦胧的梦中。
米凯尔翻转了一下身体,自然地将侧卧在他身边的较小身躯搂在怀里,拱了拱。
“爱莉希雅……”
“哦?那以后见到我,你就喊我爱莉希雅吧!”
米凯尔瞬间惊醒,看着那近在迟尺的,带着黑眼圈的蛇童,一时有些恍忽,但紧随其后便是释然。
只是他突然地努了努嘴唇,想了半天,也没找到一套好的推辞。
“切,最看不得你这副纠结的样子。”
梅比乌斯一把掀开被子,跳下床,将地板上的衣物一件件捡起穿上。
米凯尔凝视着她的背影,一晚上过去,她的身体肉眼可见地欣长了一些,好在她对此很有经验,准备的衣服都放足了余量,倒也穿的下。
只是米凯尔脑海中思索的却不是这些,而是……
他又多了一件无法面对爱莉的罪责。
“你还愣着干什么?今天跟我去实验室,我们需要测试一下你和核心之间的同步率,会不会受这两天的事情影响。”
“这就……不用了吧……”
米凯尔一听到要出门,本能地有所抗拒。
“嗯?”
梅比乌斯裹着白大褂,哂笑着转过身来,眼神却瞬间变得凌厉:
“米凯尔,你,走还是不走?”
“走……我走……”
米凯尔悻悻地跳下床,刚要捡起地上的裤衩,动作却愣在了半途。
他的脑海中有一个问句在不停地回响着:
你在爱莉希雅面前,能做出这么坦诚又自然的动作吗?
答桉是显而易见的。
于是他每穿一件衣服,便要愣神许久。
梅比乌斯咬着牙等着,只当他还未从众多事情中缓过神。
打开房门,梅比乌斯先走了出去,左右张望了一番,回头不屑地说道:“行了,赶紧出来吧,爱莉希雅不在。”
米凯尔将信将疑地探出头,却冷不防被梅比乌斯攥住手跑了起来。
“好歹让我关个门啊!”
米凯尔暗骂一声,挥挥手,好在能用空间权能解决。
过了小半个小时,直到九点的铃声响起,米凯尔隔壁的房门才轻轻打开,爱莉已经收拾好心情,虽然尚不如曾经那般轻松,但眉眼间郁结的神色都被她轻轻抹去了。
“也不知道米凯尔怎么样了……就梅比乌斯那么粗暴的方式,能行吗?”
她往外走了几步,刚想去敲米凯尔的房门,却一时愣在了原地:
那扇门就那样开在那里,里面空荡荡的一片。
爱莉自然地走了进去,屋内的温度还未完全流失,甚至还夹带着一股从未闻到过的气味。
她探了探凌乱的被窝,果然,才刚走不久,床单上甚至还有一丝湿意。
“梅比乌斯居然真的有用……等等,这个是……”
她轻轻捻起一根绿色的发丝,神情有些呆滞。
她不信邪地继续寻找,两根、三根、四根……
那一丝丝绿色在洁白的传单上是那么显眼。
“呵……原来是用这种方式解决的么……”
爱莉咬着嘴唇,想要露出一个轻笑,嘴角不断咧开,但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床单上很快洒满了斑斑点点的泪痕。
…………
“米凯尔,你在作什么?继续加大崩坏能输出啊!”
梅比乌斯盯着屏幕上的数字,不可思议地喊着。
但米凯尔脸颊上不断滴落的汗水却在提醒着她——这就是他如今的全力。
“实验结束!”
梅比乌斯看都不看克来因打印出来的对比数据图,甩手离开了实验室。
跳下仪器的米凯尔连忙追了上去,只留下克来因一个人拿着数据,不知道要不要按例上传给梅博士。
“具体同步率是多少。”
米凯尔拽住了梅比乌斯,追问道。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表现不够理想,那往日里信手拱他调遣的排山倒海的崩坏能,如今甚至连一点点娟娟细流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断断续续地挤出。
梅比乌斯被他这么一问,也渐渐反应过来。她先是轻轻捶了捶米凯尔的胸口,言不由衷地安慰道:“很不行,百分之四十三,按照崩坏能的输出量来看的话,也就只有你在第三次崩坏前的两倍。”
“是吗……”
“也别着急,”
梅比乌斯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或许是因为……总之,明天再试试吧,核心的同步率不会无缘无故地断崖式下跌,或许明天就逐步恢复正常了呢?”
“唔……好吧……”
米凯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想要打开空间裂隙,但顿了顿,最终还是用双脚走出了实验室。
确认他离开后,克来因捧着数据探出了脑袋。
“博士……我们这样欺骗他好吗?”
梅比乌斯从克来因手中抽过文件夹打开,上面显示的核心同步率哪里是43%?
分明是4.3%!
崩坏能输出值勉强能达到帝王级崩坏兽的下限!
“博士,这个情况,要和梅博士反应吗?”
“先不要,等明天二次测试结果出来再说。”
梅比乌斯还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希望。
但她再思量了片刻,又挥了挥手,丧丧地说道:
“还是先告诉她吧,省的最坏的结果出现,她还没有一点心理准备,倒时候挨批的人还是我。”
梅比乌斯嫌弃地努了努嘴,等克来因再走远后,等实验室一时间只剩下她一个人之后,她才扯了扯领带,将背靠在墙壁上,任由自己的身体缓缓滑下。
杀死律者之后,理论上是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假期的。
虽说所谓的假期,也是“半反应”状态,即始终要保持能完成战备的状态,已应对各种各样的突发情况,但对于将下级任务下方后的逆熵来说,今天,确实是个假期。
但米凯尔既没有回宿舍,也没有去逆熵的办公区。
他害怕,他不敢去面对自己队友。
他不敢去面对认识希儿的每一个人。
更害怕,面对爱莉希雅。
况且,对于他而言,工作尚未结束。
工作,他自己赋予他自己的工作——报复。
是的,他要报复一切,报复所有直接、间接,有意无意害死希儿的人。
他用暴力与纵欲报复了梅比乌斯。
他以痛苦和背叛报复了自己。
至于阿波尼亚——希儿符合原本命运的死对于她本身就是最痛苦的报复。
但还有一个人,还有一个活着的人,他尚且逍遥法外,不会受到任何惩处。
甚至若不是米凯尔借由希儿的【故事】看到了尘封的往事,他都不会把这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联系在一起。
“勒兹伦……”
他默默乘上了“维尔薇的链条”,来到了地面。
“身份验证成功,米凯尔队长,祝您外出办事愉快。”
机器合成的女音异常温柔,虚假的温柔。
眼前矗立着一道人影,在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
只是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米凯尔便已紧攥住希儿留下的项链,即使血顺着指缝点点滴滴落在脚边,也毫不在意。
她低着头,合着手,保持着祈祷的姿势,走到了米凯尔面前,无神的双目扫了扫米凯尔的手心,若有所思。
“阿波尼亚!你要来阻止我吗?”
“啊——是我的行为让你产生误解了吗……”
阿波尼亚歉然一笑,随即偏转过身体,将路让给了米凯尔。
后者自然不会这么轻易离去,或者说,阿波尼亚本身就与那件事牵扯颇深,再加上她身上恹丧的气质,一下子就让米凯尔的双目赤红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她还能笑得出来?
但这一次,他没有再将感情付诸于冲动,而是耐住性子,等待她的陈述。
“米凯尔,你是要去找勒兹伦吗?”
“明知故问。”
见米凯尔这副态度,她也不强求,只是挥手指了一下空空如也的道路,示意米凯尔大可以就此前去做他想做的事。
可她越是如此,米凯尔反倒有些惊疑不定的意味,摸不清楚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呵呵,米凯尔,如果你坚信自己所要做的是完全正确的事情,那也不必受制于我,你大可以自己去做。但既然你止步于此,那应当是还愿意听我多说两句……”
她忽然再次走上前,“米凯尔,【请】让我帮你整理一下衣领吧。”
“阿波尼亚,你……”
不可否认的是,当她说出那个【请】字之时,米凯尔的心情一下子就舒畅了许多。
那并不同于昨晚发泄式的慰藉,而是一种在心中逐渐温暖的氤氲。
“即使我想要给予你更多的慰藉,你似乎也不会接受,那我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米凯尔,【请】松开手吧。”
伴随着她的话语落下,米凯尔松开了已被鲜血染红的右手。
阿波尼亚将它轻轻捧起,她用自己雪白的袖口将米凯尔手掌间的血揩拭干净,而后她撕下另一截袖子,柔和而轻缓地一圈圈绕过米凯尔的手掌,最终在手背上打了个小巧的蝴蝶结。
米凯尔只是呆呆地看着她做完这些,又将手伸向了米凯尔腕部的项链。
“这个不行……”
米凯尔一边抗议,一边紧张地抽回手。
但阿波尼亚只是轻吐出了一个【请】字,他便又乖乖地将手奉上。
倒并非是他不想反抗,而是他一下子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反抗。甚至于……他很享受这种感觉。
正如阿波尼亚自己所说:“这不是太过在意细节,而是身处这样的时代,这种琐事已经成为了一种奢求。”
眼眶一酸,但米凯尔抬起头,强忍着不让自己的泪水夺眶而出。
也因此,他并没有看到,那攥在手中的,还未被阿波尼亚擦拭的项链上,并没有留下一点点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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