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锁在幽暗深宫里的纯嫔呆呆的看着水缸里的浮萍,眼神呆滞无神,脑子里想到的却全是那日韦妃恶狠狠的威胁,以及弟弟慷慨激昂的陈词。那天她没有告诉弟弟怀孕的事,想来以后也没有机会了。她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孩子,是娘亲对不起你。”,她转过身,默默走进了屋,拿起桌边的白绫含着泪笑道:“吃人啊。”,白绫被挂在了房梁之上,当那条白绫勒住了纯嫔的脖子时,她的眼珠子被涨的通红,用手拉扯着拼命挣扎,普通一声板凳摔落在地,浮萍漂浮在缸中,被阴冷的雨水打落。
数个月前。纯嫔这几日心情很好,年前难得被皇帝翻了一次牌子,而冬日里的一句话又让太后和端王对她青睐了很多,太阳暖暖的,感觉一切都充满了希望。她哼着小曲,走进屋内,将房门轻轻关上,取出了袖口里的的黄纸,偷偷看了看自己请太医开的药方,又有手轻轻揉了揉自己的肚子,一脸幸福的笑意。没错,她怀孕了。在深宫中,母凭子贵,是每一个不得宠的妃子唯一翻身的机会。她知道韦妃绝不会让她把孩子那么容易生下来的,也只能过几天先求太后让弟弟孙易进宫,为自己抓些药来,等日后实在藏不住了,再寄希望于太后和端王的庇护。
而就在孙易进宫的前一天,一场暴雨笼罩在了整个京师,雨水敲击着院内水缸里的浮萍,纯嫔一个人在廊前默默绣着等三皇子大婚时送给小郡主的礼物,心里全是些甜蜜的泡影。
“纯嫔娘娘,韦妃娘娘请你去长春宫呢。”韦妃的贴身太监尖锐的叫着。
“那个,公公,韦妃娘娘叫臣妾有什么事吗?”纯嫔恭敬的说着,放下了手上的银针,赶忙从荷包里取出了一些碎银子放到那太监的手里。
“这个洒家可不知道,至于娘娘你的钱,洒家可不敢收,在这深宫中谁不知道,韦妃娘娘平时管教下人最严格了。”那太监轻蔑的将银子在手里颠了一颠,说到下人二字时语气更是加重了不少。很快太监领着纯嫔到了长春宫,让纯嫔在外面候着,自己先进去禀报。
长春宫外,阴雨绵绵,纯嫔就这样一个人在廊前等了很久,一些雨水被风吹的打在她的身上,白天也不见韦妃让她进去。
“进来吧。”屋内传来了韦妃冷漠的声音。
韦妃大量着她有点湿了的衣服:“妹妹,你看下人多不懂事,刚刚我还在午睡,下人怕打扰我,不敢叫醒我,结果让你在外面等了半天,衣服都湿了,来喝杯茶把。”
纯嫔胆怯的低头走向韦妃身边,看着韦妃将一杯茶递到她的身前,正欲伸手去接,谢恩的话还没说出口,下一秒茶水却倒在了她的手上,她一惊,炙热灼的她的皮肤直发红,但依旧双唇紧闭,忍住痛不敢叫出声,生怕惹怒了韦妃。
韦妃看着纯嫔的手说道:“哎呀,妹妹的手都烫伤了,怕是没办法继续为三皇子殿下和小郡主绣花了吧。”
话刚说完,一个眼神间,屋里的太监就押住了纯嫔。韦妃走了下来恶狠狠说道:“那日太后宫中我就看出你是个狐媚坯子了”
纯嫔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说着不敢
韦妃却也不正眼瞧她,自顾自的说着:“不敢?我看你没有什么不敢的,偷怀了皇上的龙种,又找太医给自己把脉开药方子,还向太后求情让自己弟弟进宫,你以为这些能瞒的了我?怎么你还真指望太后和那端王能保你不成。”
韦妃笑着摸了摸纯嫔的肚子说:“我听说你弟弟是翰林学堂里的学生是吧,而且你家好像在江南的盐商生意似乎不是那么好呀”
纯嫔听着提到她弟弟,更是自顾自的用力磕头,头都全磕出了血,哭着说:“娘娘,臣妾错了。娘娘求求你放过臣妾和弟弟,臣妾做牛做马也会报答娘娘的。”
韦妃笑着说:“做牛做马倒不必,我可以保你弟弟后半生功名富贵不尽,也能让你弟弟明日就暴死在这京城之中。你孙家在江南的盐商生意,向来被汪,高两家压着我也是知道的,不过至于他们到底怎么样全看你怎么做。”韦妃慢慢走到纯嫔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纯嫔面如土灰,只是点头。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发生了些什么,六神无主的她只记得迷迷糊糊中回到了宫去,坐在床沿,过了半晌,双唇依旧禁闭,但是一滴滴泪水却落在了刚刚绣的锦缎之上。
在韦妃定下来谋害郡主的毒计之时,宫外的贾叶也并不平静。丞相府上贾叶在屋内来回踱步,陕西总督派人送来秘信,信中言之凿凿说秦王已经返京,而且礼物竟然是北朝右贤王的太子。我费了这么大劲才利用那些文官学士扮倒了孙承宗,谁成想皇上竟然是派秦王任甘肃总督,这样一来只怕北境的军权又要落入刘家的手中。
就在此时他的目光落在了桌案前京城国子监学堂送来的学生名单上的一个名字,孙易。贾叶作为文坛数一数二的人物,也听过这个年轻人的名字,他这些年来在京城中写的一些,十分受年轻男女的追捧,他曾见过这个年轻人,两家高家曾经给他的书信中也提过,如果没错的话他还是两江孙家的人,这时他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心中已经敲定了计策,他问向身边的儿子说:“你在学堂任司业,认不认识这个叫孙易的。”
叶品听了这话点了点头:“认识,才学嘛一般而已,只是写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民间吹捧起来的,他有个姐姐在宫中,今天还和我请了假说要明天进宫见她姐姐。”
贾叶打趣的说:“你就有学识了?还说别人,这样你今晚把他领导府上一趟。”
当夜叶品就将孙易请到了府上。
孙易到府上时,贾冲带着个老花眼镜,依旧在微弱的烛光下处政务,又特地留孙易在府上一起用餐。孙易望着桌前的白粥,咸菜,和一些馒头恭敬的说:“丞相位极人臣,想不到生活如此清贫。”
贾叶听了这话,也放下手中的朱笔,走到桌前,笑着拍了拍孙易的肩膀说:“不好意思呀,户部的折子,让你等了这么久,咱们边吃边聊。你也别嫌弃,一起坐下简单吃点。”
贾叶拉着孙易坐下后说:“我见到国子监学堂里的名单你名列前茅,民间又流传你有京师第一才子的美名,顿生惜才之情,看到你就让我想到自己年轻时候啊。只是先帝留有旧制你已经在国子监学堂读书,不能参加科举,真是可惜了。”
贾冲掰开半个馒头放到孙易手中,孙易接过馒头,也惋惜道:“写书作诗,徒有些虚名罢了。恨不能和丞相一样为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贾冲吃了两口,又将馒头放下,听了这话故作悲叹:“苟利国生死以,岂能祸福趋避之,传承此心吾辈责啊。想想去年冬天,那些冻死的老百姓要是能有这一口馒头吃,或许就不会流落到那样的下场了。兵部和那些地方封疆大吏多是食民脂民膏之徒啊,我听说秦王在边关大胜,这番回京只怕是兵部刘家将来更是要一手遮天了。”
孙易听罢这话想到了年前大家去京城外一起抗议的一幕,那天其中的内幕他知道的不多,只是看到那么多学士和一些丞相下属的文官也都跪在那里,心中瞬间觉得正义之气蓬勃,骄傲之气溢满。他也是气愤的放下了馒头,刘家是什么东西在他心中早已经画好了一幅肖像,学宫中看着那些学士的诗歌文章中不少骂他的,而这些职责他越权僭越的事又偏偏多数都是真的。
贾叶握住孙易的手,一边咳嗽一边说道:“现如今只有你能救这天下的黎明百姓了,在这宫中端王和柴洳郡主最得太后宠爱,乾元节那时候二人也一定会入宫赴宴的。我听你们学宫的师傅说你明天请了假要进宫见你姐姐。如果你能有机会让你姐姐在乾元节只要想办法伤到柴洳,到时候将这是赖在刘家韦妃手上,皇上一时必然大怒,加上之前韦清朝堂失礼,和孙承宗的事情,到时候触犯众怒,刘家也就离倒不远了。”
孙易支支吾吾的说:“这样害人,况且那样的话我姐姐也会。”下半句他实在不忍说出口,也实在不敢说出口。
贾冲先是摆摆手,伸出了两个手指道:“皇上治国一讲礼教,二将法度,照大乾律,又有我们保她,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见孙易微微动摇,贾冲又大义凛然的搬出些家国大事的道理,言为天下之人,牺牲一二人,又怎么能避免,你我皆言圣人舍生取义之道,然畏缩不敢前,谁又为天下百姓做主。孙易向来敬重眼前的这个所谓德高望重的老丞相,也听的越发激愤,心中念着为天下之人,牺牲一二人,又怎么能避免。对贾冲一拜再拜后,他终究决定明天将这番慷慨大义告诉自己的姐姐。可是他怎么能知道,封建王朝的黑暗统治下黎明百姓又怎么能获得真正的解放呢,他们所期望的一切要等着百年后,一个伟人带着一群人民英雄建立起了一个充满希望和光明的社会主义国家,要等到伟大的1949年。
贾冲看着这个年轻人远去的背影,手抚摸着胡须,唱起一曲收姜维,用戏腔喊到“来人,为老夫换上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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