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第三天早上,徐澄之早早出门,周行得知简从之邀请他去游览名山后,不解道:“山有什么好看的?不到处都是吗?”
他们魔教,坐落于千刃险峰之上,四处皆环山,徐澄之所在的扶风派也差不多,在一处群水环绕之处,去他们那一趟格外麻烦。而且武林那地方,各式各样的山都随处可见,千奇百怪都有。
徐澄之听了这话,本来期待的心情也平息了一点,沉吟道:“当然不,至于区别在哪,等我回来再告诉你。”
然后他去了简从之的家里,从褚物那打听到的地址。
简从之收拾好东西,正出门,一看徐澄之站在外面,不免有些惊讶,问道:“我记得帖子上写的时间是辰时吧,而且是在学而斋会面,我记错了?”他以为是自己出了差错才让徐澄之来早了,而且来这找他。
徐澄之笑着摇摇头,说道:“简兄写的确实是这个时间地点,不过我来早了而已。”
“那徐兄这是?”
然后徐澄之说起他从褚物那听来的,关于简从之遇到麻烦的事,表示如果有能帮上忙的地方不要客气,自己受其关照定当竭力帮忙。
简从之看向他的目光畅然中有一点欣慰,感慨自己所交值得,然后表达了对徐澄之的感激,但婉拒了。
“徐兄能有这份心意,感激不尽,不过只是家中发生了一点小事而已,已经解决,不劳徐兄忧心了。”
然后他向徐澄之诉说了大致经过,他家和附近的一户人家在地产上有一点纠纷,按理本应归于他家,可是那人与地方官员有些渊源,看中了他家的地,这才闹起纠纷。几番周折,终于保住了地产。
两人就这样边说边向众山走去。
狭窄的青石板路,两道渐行渐远的身影,看上去极为相似,简从之一向是那套简单的青色长袍,而徐澄之在来临安以后就换上了一般读书人的衣服。
山不远,走了半个时辰就到了。
徐澄之与简从之走在满山绿林中,所望皆是山中景致,旁边还有一条小涧,潺潺流水声不断。他们一路走过了几座石桥,向山上而去,山中秋意尚未见,只是在这其中,偶尔有一两棵树叶子已先红了部分。
徐澄之摸着一片绿叶,说道:“还不到枫叶的季节啊。”
简从之笑道:“徐兄莫急,再往前走看看。”
于是徐澄之怀着期待再继续走了一段,左边一转便出现了一条向下的小道,豁然一新,只见曲径幽幽下,红影渐次开,其中杳然趣,非与尘者传。
那已红透的枫叶,极密,极轻,叠成了网,风在叶尖舞动,阳光落在这抹红色上,留下了那直抵人心的明亮与炽热。
“这是?”徐澄之惊住了,为眼前的景象。
“徐兄来自江南,想应未见过枫林才是,因此特想邀诸友来一看,可惜他们都有事。”简从之轻叹着摇了摇头,走了下去。
徐澄之跟在其后,视线始终聚集着眼前之景,轻笑道:“错过是他们的福浅了。”
“无事,现在还是这早枫开的时候,在等一两月其他树也该红了,到时候漫山遍野都是,徐兄当也看看那副场景才是。”简从之回过头笑道。
“那当是极美。”徐澄之好像已能看见了,可是,“一个月后。”他不由得沉凝了一下。
简从之以为他在为科考的事担忧,说道:“无事,科考便在半月之后,等科考完,正好为徐兄和连筌他们庆贺一番。”
徐澄之倒不是为这事担忧,不过他也不能对简从之说明,只能说道:“那就先谢过简兄了。”只是,他有一个问题想问很久了,但问出来或许有些冒犯。
简从之看到了他的犹豫,洒然一笑,道:“徐兄想问什么尽可直言,不用顾忌,你我朋友之间,何须如此!也不必再称我为简兄了,直接叫我从之吧,我亦以澄之称贤弟。”
“好。”徐澄之颇敬其为人,心中感慨了一番,然后问道,“从之,你为何不参加科举?”他之前听过,学而斋大部分人都是要参加的,有几人已经考了好几次了,但简从之与秦云起便不参加。
说起科举简从之难道有些沉默,他看向前方的景色,所望渺然。
“澄之你觉得这景色如何,若是归隐山林,终日与此景相伴,也不枉此生吧。”
“那从之是对做官没兴趣了。”
简从之无奈地摇摇头,说道:“倒也并非如此,我祖上也做过小官,不过早已没落,世代贫寒,徒留一份门第而已,从小父亲教导的便是读书科举,以后报国为民,又岂能没有科举及第的愿景?”
“那又为何?”
“科举和澄之你所想的或会有那么些不同,关于科举的书你都熟读了吧?”
“自然。”徐澄之听他这么问,不由得有些疑惑,“科考考的不是这些吗?”
“考试的范围是这些,可是,能否考中靠的却不是做的文章的好坏。”
他对自己的才华也是有几分自信的,可是之前考了两次都未中,而原因也和他本身没什么关系。
第一次是因为世族与士人的冲突,他受此牵连,被除名,第二次是因为得罪了一个达官显贵,因此也错过了,之后,也与科举无缘了。
“这样吗?”徐澄之倒是没想过这些,“云起兄也是如此?”
说起秦云起,简从之脸上又有了一丝笑意,说道:“云起很有才华,不过有些恃才傲物了些,官场不适合他,幸好他也无心于此。”
“那也是。”他突然想起一人,问道,“林怀远呢?”
简从之有些意外从他口中听到这个名字,不过,“也曾听他们说起你与他有几分交情,林怀远的话,其实之前我一直将他归到不学无术还轻言学术的富家子弟这类,不过现在倒稍微对其有些改观。”源于不久前的交谈。
看徐澄之一副深思的样子,简从之安慰他道:“不过澄之你暂时也不用太担心了,你即将参与科考,现在想这些也是无益,尽力而行即可。”
徐澄之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既然如此,为何不归隐山林?”
“终究还是无法忘却吧。”简从之沉默了一会,看向远处,临安即在下方,连栋的建筑,隐约可见的繁华街道,川流不息的人群,而在这表面之下,是无数他亲眼见过却无力改变的人们的苦痛,他无法为他们做些什么,可也无法就此离去。
在一天的游历后,徐澄之又回到了荒宅,看到周行依旧在练剑。
徐澄之看了一会,出声道:“你也去外面逛逛如何?整天待在这里,还是说你压根不知道什么是游乐?享受一下时间也未尝不可吧。”
“我也是可以享受时间的,在剑的时间之外。”剑光划过,周行的目光始终落在其上。
“剑对你而言不是快乐吗?”
“当然不。”周行道,“它是在其上的某种难以言明的东西,用生命来形容它也不为过。”
徐澄之叹了口气,说道:“等修仙路开始,可就没有这样的时间了,去外面走走吧。”
他的话语没什么异常,周行却敏锐地感觉到了什么,从徐澄之那低垂的神色,他说的怕不是自己。周行看向客厅,那里还摆放着一本徐澄之还没看完的书,想起对方来这临安,说要参加科举,可是却又很明显对当官什么的没有兴趣。
“所以呢,澄之,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春风不语,唯有旧时波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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