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秀两人早已行至外围，熟练地躲在山坳，呆呆望着漫天血雨。

八脚怪吐了两次口水，湖岸周围只剩下枯树干草，看不见一抹绿色。

地面缭绕着层层雾气，入眼尽是苍夷。

过了一会儿，林苓过去收拢络腮胡的尸骨，往湖面方向看了眼，抹着泪跟随刘巽一同离开。

两人相伴携手去，各怀心思无人知。

湖畔八脚怪的尸身化作绿液，黑甲浸泡在其中，两把铜锤孤伶伶的躺在不远处。

……

“公子？”

“嗯，你没伤着吧？”张秀回过神来，叹了口气，“小鱼儿放哪儿了？”

“喔，我见院里石槽有水，将小红放在里边，就赶着过来帮忙了。”

！！！

张秀面色一变，那是黑牛喝水的槽子啊！

“走走，赶紧回去！”

……

篱笆院。

一红衣女子瘫坐在地，黑牛正伸出舌头，在她脸颊舔了又舔。

“牛牛，虽是我求阿姐将你召来，但也不必如此亲近啊。”

“牛牛，阿姐说你爱吃草，我去找些给你，好不好？”

“牛牛啊，呜呜~，你放开我呀！”

推开篱笆门，张秀心里才松了口气。

青荷牵住黑牛脖上的项圈，踏在红衣少女身上的前蹄也随着离开。

“呜呜，阿姐，它欺负我~”

青荷无奈道：“还不去水里，再待一会儿你就变鱼干儿了！”

坐在门口，张秀看到旁边的石盒，打开盖子刚碰到红色羽毛。

嗤~

手指冒出一股青烟，瞬间起了个燎泡。

“公子小心！”青荷几步过来，拉过他的手，在伤处轻吹了口气。

手指感到一阵凉意，燎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眼消失。

张秀：“……”

会术法治伤，还真挺方便。

“公子，那晚赤色羽毛沉入湖中，有一乌鳢正在追逐小红，从羽毛旁边经过，它们因此得以化形。

之后引来那八脚怪，它去拿羽毛也曾受伤，这才放在石盒之中。”

乌鳢……

一根羽毛就能使鱼化形，如此神奇？

张秀唤出墨玉尺，这两件物品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墨玉尺轻轻碰了下羽毛。

【雀羽，……】

【持有者：无】

雀羽，雀尾湖？

没想到墨玉尺除了生灵，竟然连物品也可辨认。

张秀站到石槽旁边，拿墨玉尺去碰触小鱼儿。

嗖！

红鲤后尾一甩，利落地躲开尺子。

青荷在旁边轻声说道：“小红，莫动。”

红鲤：“……”

【火鲤，九年幼鱼】

【因与雀羽亲善，得以化形】

【功德：0】

雀羽，亲善？

张秀有些搞不明白，一条鱼能跟赤羽扯上什么关系。

他拿起石盒，打算将羽毛倒进石槽中，犹豫道：“要不把小鱼儿先取出来？”

青荷领命，双手捧着鱼儿立在一旁。

雀羽安静地落在水中，张秀试了试水温，“放它进去。”

红鲤鱼欢快的在水中畅游，口吐人言：“阿姐，阿姐，你也进来呀，水里好舒服呢！”

“……”

张秀望着水中红鲤，愣住了神。

“有种仙药可以治疗阿兄旧疾，我一定为你寻来仙药！”

“阿兄身子差，慢些走。”

“……”

留信的甜儿，曾经也是这样喊他的吧。

脑海中，竟然记不清她什么模样……

奇怪。

张秀问道：“青荷，赤羽出现之前，在附近有没有见过一个女孩儿，年纪大概……十岁左右。”

“唔，好似见过一个女娃娃，那天午后她随一位道长往北边去了。”

“可还记得那人什么模样？”

青荷思索片刻，点头说：“大致记得，高高壮壮，面容憨厚，背着一把好大的剑，褐色麻布包的剑身。”

张秀默默记在心里，只是天下之大，又该上哪找她？

不知道那道士有没有去过南都城，或许可以试着打探一番。

张秀沉吟道：“青荷姑娘，八脚怪已除，你和小鱼儿也可继续在湖中生活，赤羽……放回湖里，我看小鱼儿挺喜欢它。”

青荷听完面色不由愣住，歪头看向张秀，犹豫着说道：“公子，你答应取出奴家本源时，奴家已立誓愿为公子奴婢，怎可食言。”

张秀：“当时有八脚怪把持雀尾湖，我也只能帮你取本源，现在没了威胁，你……”

青荷盈盈一跪，脆声道：“还望公子允诺，若违誓言，奴家却是要坏了修行的。”

噗噗噗！

“公子公子，我也，我也！”

坏修行……

还能这样的吗？

张秀无语道：“你先起来，奴婢什么的以后不要再提，昨天就跟你讲过，我们是朋友。”

“但此去南都，小鱼儿怕是不能同行，万一出了岔子，失去水源她会有性命之忧。”

红鲤跃出湖面化作人形，盈盈一跪，娇声道：“公子公子，有赤羽助我修行，只需数日即可不倚水源，两三日回一次水中即可。”

张秀：“……”

之所以拒绝同行还有一层原因，自身的气运有可能会对她们造成伤害。

只是这两天相处下来，青荷似乎没受到影响？

张秀心中疑惑，连土地公都会跟着倒霉……

或许，需要去做个实验确定一下。

“那小鱼儿好好修行，青荷你随我出来。”

……

在湖边逛了一会儿，张秀来到青砖塌陷的位置，在地面跺上两脚，喊道：“土地公在家吗？”

“公子，你喊谁呢？”

青荷疑惑的眨眨眼。

不多时，地面冒出个大脑袋，周老六拖着臃肿的身体爬上来，拱手道：“上仙召唤小老儿，不知有甚么事？”

一天没见，他的面色红润了许多，员外服也打理的整洁规整，此刻看起来比之前和善了许多。

厄运对他的影响似乎已经消除了……

张秀干咳两声，在一旁坐下，略有些心虚的说：“也没什么事儿，我准备离开这儿去南都城，跟你告个别。

另外，南都城若有事儿需要帮忙，我也可以帮你办一下。”

周老六面露感动，拱手作揖，拜谢道：“谢公子大量。

公子也是修行中人，若是久居南都，闲暇时可去城隍庙打探一下，若是有上官现身还请告知小老儿如今状况，可否调任别地任职。”

“行，没问题，只是要怎么才能见……上官？”

“默念此咒……，子时前后绕门外大槐树正转三圈，倒转三圈，即可。”

张秀应道：“好。”

“……”

周老六在旁边静立一会儿，疑惑问：“公子，可还有事？”

算算时间才待了一刻钟，怕是起不到效果。

张秀没话找话，问他：“晌午时，湖中八脚怪兴风作浪，你见着没？”

“看，看见了。”

“身为土地公，你为何不去帮忙？”

周老六面色一怔，喟然说道：“小老儿术法低微，不敢上前添乱啊。”

张秀本就不善与人交流，只能梗起脖子，沉默地盯着雀尾湖方向。

只要脸皮够厚，我就不会尴尬。

青荷：“公子，方才问那孩子，是你的阿妹吗？”

“嗯。”

张秀点了点头，素未谋面的亲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