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斗带着几分唏嘘的声音传出。

而梁月这边则是忙着应付由千岩军引动的【奇迹】，也就是一把直直戳过来的岩枪虚影！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身上火元素冲天而起，既然现在祸斗已经认输，那么自己也没有什么必要保留什么，用光剩余的这点力量怼上去就完事了！

千岩军们，让我试试你们的器量！

“嗷！”

一声仰天咆哮，开着祸斗百兽牙吠王的梁月迈着地动山摇的脚步三两步就冲到了那把岩枪虚影之前。

轰！

燃烧着烈焰的爪子一巴掌拍上千岩军的这一轮冲锋汇聚成的岩枪，远处的魈转身离开，若陀也是同样雷光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结果已经很明显了，梁月这一路上踏出去的每一步都消耗了这头祸斗大量的元素力，最后一爪子拍上去的时候已经完全是强弩之末。

能够引动【契约】的力量确实非常了不起，堪称奇迹，但结局确实有些微妙。

千岩成阵，可战魔神。

但成也如斯，败也如斯。

可战不代表能战而胜之……

黑气消散，夜兰看着上方明显是发动自杀式进攻的魔神若有所思，而后面露恍然。

果然，那家伙很强，看来后续的这些是梁月的计划之中了，也就是说刻晴和梁月确实如自己所想般做出了行动。虽然场面大了点连她都骗过去了，但是后续仍然可以如她所想一般进行。

而且……

看着远处不断靠近的一道雷光，夜兰知道自己在明面上的操作已经可以到此为止，示意了一下身后几位神之眼持有者悄然撤退。

既然玉衡星回来了，那这里就不需要她再多管了。

……

黑雾消散，从那头魔神体内一颗金色的流星飞了出去，这是梁月所掌握着的不断消散的最后一点魔神之力。

从翠玦坡到归离原并不远，梁月一边感受着这种飞行的感觉一边和身边飞着的这颗心脏交流着。

“所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又为什么非要到尘王那去看一眼？说起来，你到底是什么年代的？”

不知道归终死去的消息……又为什么会被封在靖世九柱下面？

这玩意要考据起来应该是在归终死去之后，岩王暴君打废了归离原才镇下去的点。

古璃月——魔神坟场。

所以怎么看时间节点都不太对。

“呵……我并非是死于璃月众仙之手。”

“嗯？”

那你对璃月仙众这么大怨气干什么？

“但镇压在我身上的封印却是众仙亲手压下的，若非如此，我又怎么会被孱弱的凡人击杀。”

梁月一愣，被凡人杀了？

金色的流星砸在了归离原上一个秘境入口前，手握斫峰之刃的梁月身边漂浮着一颗散发着几乎看不见黑气的像是晶石包裹着岩浆一般隐隐跳动着的心脏。

“就是……这里么？”

祸斗的声音中带着感慨，梁月瞥了一眼这颗心脏随后举起了手中的斫峰之刃。

自从他们上次从这里出来以后，这片秘境就再度尘封了起来，想要进入就只能是璃月系的人主动打开了。

大地微微震动，秘境之门重新连结地脉，梁月带着祸斗进入。

空中的那一轮大日依旧，整片遗迹还是当初的样子。

“尘王……”

带着祸斗游荡在这里，心脏上的黑气不断消散，梁月都能感觉到对方的那种不太正常的情绪波动。

“当年尘王虽然武力不如岩王，但她有一颗玲珑剔透的心和无双的智慧，在战争中我输给了她，最终，我成为了她麾下一员闯将。”

“还有这种因缘……”

梁月点点头。

“她的智慧令我折服，并不像岩王那样凭借着夸张的武力征战，而是与其子民一同在那惨烈的战争中一次次胜出。”

祸斗的声音继续传出。

“但她也明白，人力终有穷时，更遑论是强大的摩拉克斯了……那位虽然并不主动征战，但是她明白，这条路的尽头是神血与枯骨。”

“所以当时的尘王做了一个决定，带领她的子民与岩王并拢。”

“今我离民，皆安居乐业，几同归乡，莫如名之归离原。”

梁月点点头，这些在《石书辑录》里有写。

“但，这和你究竟有什么冲突？”

带着人过来和老爷子联合嘛，没有什么问题啊。

“彼时的归离集在尘王的智慧和岩王的武力治下愈发繁荣，但这天下却总是战祸不断，归离集，太大了……”

正常，强秦，虎狼之国也，需合纵攻之。

当时的归离集就是这个地位。

起自天衡北，盛时阡陌交通，市镇农田远至石门而不绝。

从整片璃月版图来看这个位置已经是横跨归离原、荻花洲、云来海了，没道理不眼红的。

“但跟你还是没有什么关系吧？”

一人一心脏走在这片空旷的云雾之上看着远处自然生成的史莱姆和不知道从哪进来的无孔不入的丘丘人打架。

“那位岩王，无意逐鹿……”

“嗯？”

“吾乃祸斗，所行所过皆染烈焰。”

梁月懂了，祸斗就不是什么守成的存在，魔神的特性让他随时会引发火灾，当时的归离集并不适合像是祸斗这样魔神到处跑。

“所以众仙封印了你？”

“尘王和理水亲手将我封入琥珀之内，虽然抑制了火焰，但是在那五感尽丧，只余思想的琥珀内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折磨，你能明白吗？”

有点意思......

就是没有什么磨损被这么整该疯也疯了，但是这不对，按理来说并不需要做到这种程度，不说归终那种智力型英雄，就是老爷子出手给他稍微压制一下就行了。

没理由做这种明显是对待囚犯时的操作才是啊？

于是梁月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但得到的却是祸斗愤怒的回应。

“你的意思是说，我遭受的那些痛苦都是虚假吗！”

“嘶......也不是这么说，但你有没有可能忘了什么？比如记忆缺失之类的？”

“忘了什么？我永远也忘不掉当初的我破开理水的封印，带着我的愤怒与火焰复仇的时候，那些刺向我的岩枪！那就是我曾为之征战，为之守护的凡人！”

梁月沉默，在这一点上实在是很难说的清，除非去找老爷子和理水叠山过来当面对峙。

“那，你的言灵又是怎么回事？”

言灵这种东西可不是什么普通的操作，仙人能做到呼风唤雨，但像是控制情绪到这种程度那已经是到达神的领域了。

“那是我将死之时获得的能力，直到岩枪刺穿我的身体，在凡人众身后的尘王那怜悯的目光中，我获得了这所谓的【言灵】的能力。”

“还有这种操作......那你又是怎么被镇在靖世九柱下的？”

祸斗看了他一眼。

“已经身死的我原本只是不断游离着的残渣，但是不知为何，大概是两年前的时间，似乎有人引动了那几根柱子，那个人作为载体将游离的残渣聚集，但他最终进入了那个遗迹，我也被镇压在了那个地方。”

祸斗想了想又接着开口。

“虽然如此，但只要有一丝完整的意识汇聚，只要所谓的【火灾】不曾灭绝于这片大地，残渣就会不断汇聚。”

梁月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祸斗的这颗心脏，那特么好像是自己被老爷子带到这里来的时间节点......而且这个先不论。

这算什么？

只要有【名】仍然存在于世界上他就不会真正地死去？太超纲太逆天了吧？

“不对......这样的位格不可能存在于提瓦特上，死去了就是死去了，就是曾经的元素龙王也没能达到这种高度。”

否则现在的水龙就不是二代了。

“哼哼！谁知道呢......”

“算了，我们到了。”

梁月摇了摇头，带着祸斗的这颗心脏来到这片空间中存放着尘世之锁的地方。

它仍然还是就那么静静地飘在那里。

“这是......尘王......”

祸斗的心情非常复杂，一面他曾是追随着对方的祸斗，但对方又同样是间接造成他死亡的凶手。

“提瓦特上的一切都会被地脉所记录，现在有你的心脏和这把归终留下的尘世之锁，我应该能顺着地脉在世界树内找到些什么。”

元素切成了草，同时梁月一手摁在祸斗的心脏上，一手轻轻抚上尘世之锁。

这也是他带着祸斗过来这里的主要原因。

......

那是连天空都燃烧着的一片战场。

面前则是手握长枪的千岩军。

那是真正的古璃月、靖妖闲邪的千岩军！

军阵中的千岩军们每一次刺击、挥砍等都能带出像是老爷子投出的岩枪的虚影。

若有魔物进入阵中又能灵活变阵，便是没有那种玄幻的力量加持，其个体战斗力仍然夸张。

“千岩军......”

祸斗的声音带着复杂的情绪。

就像是今天的岩枪同样再度递了过来一般，曾经的他也是这样被击败，被岩枪所刺穿......

天上有飞鸟啼鸣，那悬浮在空中的长袖女子最终像是完成了什么一般，一把巨大的岩枪贯虹而至，梁月这边的视野在渐渐模糊之前看见了一张模糊，但脸上染血的脸。

那目光......

毫无疑问是仇恨了。

还真是像祸斗说的那样，因为被归终和理水叠山真君封印所以回来复仇然后被岩枪捅死？

“对不起......”

忽然，女子的声音在本该五感丧失的一人一心脏心底响起。

那是归终的声音......

画面至此接触。

重新睁开眼睛的梁月叹了口气，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面前的尘世之锁忽然像是引动了这片天地一般，大日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整个星空一样的屏幕。

“那是......地脉的记忆！”

梁月本来都要停止输送元素力连接世界树了，但是眼看这情况赶忙继续烧蓝。

倒映着画面的星空中，在那种时代完全称得上是繁华的归离集中祸斗显得是那么格格不入。

无论他走到哪里，燃起的火焰都会造成毁灭。

即便是祸斗藏在深山老林里，但时间一长整片地域都将被火焰所缭绕。

于是渐渐地有一种声音出现了。

祸斗就是灾难的代表......

他找到归终请求对方封印自己的五感，以理水叠山的琥珀封印让自己的火焰不再溢出。

“祸斗，你可以等摩拉克斯回来......”

“不一样，我......不是灾难。”

梁月看了一眼祸斗，只是这会他只剩下一颗心脏，想看出对方是什么表情倒是不太可能了。

画面翻转，祸斗消失了，但【祸斗所过之处必有火灾】这样的【言】和【名】都已经传了出去。

语言是有力量的，更何况是在这个世界规则允许，并且真的会回应【愿望】的世界中。

岁月的积累磨损了祸斗，传唱的【言】真的将祸斗变成了【祸斗所过之处必有火灾】的灾难。

人们亲手制造了一场灾难，最终其破封而出，带来了一场浩大的，席卷归离集的火灾。

接下来便有了之前的一幕。

最终在这场灾难被平息以后，众仙发现了其中的问题所在，封锁了关于这件事的流通，后人也渐渐都将其淡忘再无记载流传。

“这就是你的【言灵】的由来啊......”

画面消失，这片遗迹重新回到了曾经的样子。

人制造了这样的一场灾难，最终又由人克服了灾难，但是非对错又该由谁评定呢？

站在仙众的立场上，他们履行着守护的契约。站在凡人的立场上，祸斗的出现确实给他们，给其他的生命带来了灾难。站在祸斗的立场上......

他本就是仙众中的一员闯将，当他将灾难带给敌人的时候他是归离集的英雄，但当他将灾难带回来的时候，所面对的又是来自身后的岩枪。

一时间梁月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原来，当初是我自己......呵，磨损......”

祸斗的声音响起，那颗心脏上所能散发出来的黑气已经趋近于无了，这说明他也已经撑不了多久。

并且这一次和曾经死去不同，曾经的他以【言灵】诅咒这片大地换取了归来的机会，但这并非没有代价，就像是现在的他缺失了一部分的记忆一样。

所以如果他还想以【言灵】续命，那梁月肯定是要出手阻止的。

而且他自己在解开心结以后似乎也没有那种想法了......

“怪不得，在我复苏的时候心中不止有恨，所以才有了那个和你的赌约......”

梁月想了想，确实，如果只是单纯的仇恨，那祸斗大可不必用这么迂回的方法，当然，前提是他打得过当时蹲在门口的魈和若陀。

“年轻的仙人，我问你！在你看来，我是恶吗......”

祸斗的声音愈发飘渺，梁月没有做出回答，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心脏上的最后一丝黑气消散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