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陈留郡,最大的家族是谁?
相信住在此地的人们,张开就会来,即便是三岁小孩,也不例外。
袁家,自是袁家无疑。
不过最近数十年间,你要是再问这个问题,想必这里的人们,就有了些许为难。
袁家依然很大,大到这陈留郡,有一半产业都是她家的,之所以为难,是因为这袁家多年前,遭逢变故。
曾经庞大的家族,一下就只剩下了两人,也因此,这庞大的家业,如大厦,也如独木,有了将倾之势。
也就在数十年前,袁家是何等的风光,除了其上古世家的底蕴,一门三杰,三位大境界高手,以及其下附庸家族、门派,那是数不胜数。
家族产业,遍布五湖四海,然而一夜之间,上天便像开了一个不小的玩笑,就此没落。
袁家三杰一同成名,这称号也随着那一夜的变故,一同湮灭。
自此,袁家一蹶不振,刚逢此变故,一些门派还能试探性且礼貌的脱离袁家这条大船,到后来,则是明目张胆将袁家产业,据为己有。
袁家门人见此,发现只剩下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妇,以及一个嗷嗷待哺的女婴后,更是在家族中肆无忌惮,恶仆欺主,中饱私囊,显然是墙倒众人推,曾经一度辉煌的上古世家,一下便跌进了无底深渊。
不过幸好,尚有少数真正忠于袁家的家族。袁家老太君,也尚算一位能人,果断遣散了大部分门人,因为她深知长此以往,这些门人,便不再是好的帮手,而是吃你的口,惜割了大多数在外的袁家产业后,也为袁家保留下了陈留郡这一片祖产,才不至于让这艘驶在历史长河中,那么多年的大船,一夜间倾覆。
虽保留下了产业,但袁家的传承,又让年事已高的老太君犯了难,毕竟袁家剩下的两人,都是女人。
这袁家数千年的传承,接下来该当如何?
都知道,只要人在,家族就定会兴起,但这些变故,来的实在太快,快到每个袁家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夜色朦胧,薄雾轻掩,陈留郡像是暮年的老人,没有了熬夜的习惯,早早的进入了梦乡。
整个郡上,低吟的虫鸣,随着不断熄灭的烛火,安静下来,直到沉寂。
唯有袁家那大宅门口,两盏巨大的红灯笼,像是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从未熄灭过,直直的盯着门前方向,不忍错过任何路经此地的人们,又极像为了在此等候某个人,不至于让这要等之人,在归来时,迷了路。
所谓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这时陈留郡的主干道上,未有风雪,但犬吠声,却忽然而起,伴着这安静的深夜,也有了那么点意思。
郡上出门在外的人,不多,这犬吠声,已是让数间屋舍,重新燃起了烛火,检查是否有小偷光顾,发现没有,烛火又重新归于沉寂。
不多会儿,薄雾处,便有人影晃动,从虚影判断,人数还不少,渐行渐近,也将嘈杂声,从深巷带到了这袁家大门不远处。
在这熟睡的深夜,许是向来如此,抑或本就没考虑到这个时间点是睡觉时间,这时挺远便能听见一少年声音传来,在这宁静的深夜,听起来尤其响亮,只见那少年道:“袁小洁,你们陈留郡的精神生活也太贫瘠了吧。”
对话的两人,自是从幽冥域界归来的崔少爷和袁小洁,后面的,则是服侍崔少爷的仆役。
袁小洁白了这家伙一眼,意思很明显,你能不能小声一点,影响他人睡觉。
要是从一个眼神,就能判定出那么多信息,那崔少爷,也就不是那个崔少爷了,只见他继续大声道:“各位乡亲们呐,如果生命只是睡觉,那多无趣啊,青春易逝,何不起来把酒言欢,高歌一曲.......”
袁小洁本已是很克制自己了,不过有时她却发现,对这家伙,没有比拳脚更好的东西,来代替要说的话语。
你看,效果就很明显,崔少爷在“啊”的一声后,就安静了许多,
崔少爷和袁小洁,之所以会到得此地,是因为崔少爷接到族长命令,来探望这袁家老太君,毕竟两人还有那层关系,崔少爷再合适不过,且现在的崔少爷,也与之前有了些许不同。
故这桩婚事,不至于让袁家以为崔家只是敷衍了事。
崔少爷怒道:“袁小洁,你最好对本天才......给予一些必要的尊重。”
袁小洁道:“要是我不呢?”
崔少爷道:“本天才现在,虽暂居这齐云榜第二十一,但以本天才当下的天赋,假以时日,定会翱翔九州,也一定让你明白,空有努力是没有用的,没有天赋,一切都是白搭。”
说完,双手负后,四十五度角向上,脸上淤青虽未散,却也挡不住那股自认为的潇洒与不羁。
袁小洁道:“你好意思,你们一起出来的废物三人组,人家知焉是新人十一,那莫胖子,也到了十六,你再看看你,天才,你没有自卑心的吗?”
崔少爷道:“喂喂,我说袁小洁,你可不能如此强人所难,要知道,本少爷在未成为天才之前,这起点是有多低?”
袁小洁道:“能抵的过李知焉吗?人家才学武几个月。”
崔少爷道:“你要这么说,你还自诩为天才少女呢,怎的这次不进取,还倒退了,上届还十三,这次已是到了知焉后面,位居第十五了呢?还被那废物莫胖子摸到了屁股。”
说到此处,崔少爷脸上,不免便有了些得意。
得意,不免就有些忘形,他也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所以就据理力争。
不过在下一刻,他就有了悔意,让他又明白了一个道理,女人,是不能讲道理的。
崔少爷揉了揉这刚刚隆起的新伤,怒道:“袁小洁,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暴躁,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大家都是文明人,即便观点不一样,大家各持己见不就好了吗。”
这话听来,刚正不阿,同样很有道理,只有崔少爷自己知道,形势比人强。
即使自己已是天才,但从这齐云新人榜亦可看出,自己还不是这暴躁少女的对手,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想着总有一天.......
袁小洁望着他,笑的意味深长,道:“你现在是不是想着有一天超过我后,怎样羞辱我?”
崔少爷压下心中所想,道:“哪有的事,这次我能成为天才,也多亏有你的照拂,对于此,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袁小洁道:“真的吗?“
崔少爷道:“千真万确。”
袁小洁道:“你这样说,倒让我有点不好意思了,我照拂你,其实是有私心的,不仅是因为我们之间的那层关系,我照拂你,更大的原因是想通过你,让崔家也照拂我袁家一二,对此,我要向你表示歉意。”
崔少爷一愣,没想到袁小洁会如此坦诚。
他当然也想到了这点,只是不愿想,也不愿去点破这层关系而已,道:“且不说老太君本就是我崔家之人,就拿这次来说,这造化对我崔凯的人生,简直可用翻天覆地来形容,所以袁家之事,也就是我崔凯之事,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袁小洁在笑,不过笑的有些诡异,又有些阴险,不信道:“真的?”
许是为了表示诚意,崔少爷挺了挺身子,看上去,也就挺拔了许多,话语,也调成了字正腔圆,道:“千真万确,若此事有假,我崔凯必遭天谴,碎尸万段,天打五雷轰,下十八层地狱.......”
也不知是崔少爷发誓发起了瘾,根本停不下来,还是觉得应该如书中一样,有一位心爱的女子,能迅速捂着其嘴,心疼的让他不要再发誓。
之所以现在还在不停发誓,是因为要等着那位心爱的女子,来捂住其嘴。不然这发誓,就太没有仪式感了。
场间也的确有一位女子,长得,也的确漂亮,不过现在,却没有要堵住他嘴的意思,而且看着他发毒誓的样子,还在笑,笑的颇为诡异,哪有半点心疼的意思。
想必觉得这样一个人表演发誓,终究不是那么回事儿,抑或这毒誓也会有尽时,这不多会儿,能想到的毒誓,都发了个遍,终是停了下来。
此刻崔少爷有些萧索,心中感慨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见崔少爷如此,袁小洁道:“好吧,我信你。”
说话间,众人已然到了袁家大门处,正如每个游子归家一样,都有一种莫名愉悦的心情,袁小洁也不例外,欢快的蹦跳了过去,也许只有此时,你才会感到,她是一位真正的小姑娘。
轻扣门环,有些激动,又有些心怯,但更多的,却是一种期待,期待这门里的人和事,都还完好如初,如自己走时那样,一成不变。
袁小洁对门内的想象,已然构思了几遍,唯独这门,始终没开,再扣门环,依然如此,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对此,袁小洁对门内的想象,已是枯竭。
有了些情绪,顺势一脚过去,这声响动,终是引来了人声,一道谩骂声。
“谁家的孤魂野鬼,大半夜的,在此处惊叫唤,真是扰人清梦。”
袁小洁怒道:“袁家的孤魂野鬼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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