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不明就里,但四周之人,却因云雾的出现,开始凝神戒备。
云雾里,云里雾里,看不清虚实,与人以轻视之感,又给人一种莫名的诡异。
这样一物,能杀人?这样一物,怎么杀人?
不知者,定然如此想,亦如此说。但知者,定会知道十方鬼圣如何杀人。
特别是杜江,他游历天下,自是知晓历史中,各个时期的豪杰。
他雄踞齐云榜中,自也知晓数百年间的风云人物,鬼圣的手段,他自是一清二楚。
既然一清二楚,便不能有轻视之意,一旦涌出这种情绪,今日的他,便算是败了。
学艺时,师父常教导他,在世间,任何与圣相关的人物,都不可小觑,故此,他清醒知道,十方鬼圣,虽为跌出圣人境的伪圣,但终究是圣人,毕竟这样的成就,他自己就从未做到,那巅峰的风景,也未曾一览。
比起众人的小心翼翼,他更是全神贯注,凝神静气,提起酒葫芦,顺着嘴角,朝自己猛灌一口。
云雾中,一声,突兀而来,似带有远古气息,也似将当下,直接带到了远古,与人一种时空错乱之感。
“东!”
这样一声,忽的自场中响起,随着这声的,还有一臂的延伸,准确来说,是那团云雾拉的很长,一下就延伸到了杜江前方。
这条雾臂的延伸,非常之快,几乎话音才落,便到了杜江之前。
引得杜江饮酒中,刚扬起的头,一下便缩了回去,再无之前的从容。再望向那团云雾时,一阵蹙眉。
云雾延伸的手臂,若歌姬手中的彩带,一招无建功,旋即而返,毫不拖泥带水。
杜江见状,道:“想不到两百年后,还能领教前辈高招,可谓是幸甚之至。”
转而举目向上,朗声道:“韩飞,若此局侥幸赢了,杜某定要请你饮酒。假若输了,你得请我。”
闻此,那道盟处,便有不满之声传来,有执事道:“杜江,你得清楚,这些人在今日之后,再无明天,你说的饮酒,只能是自说自话。”
杜江眉头一皱,继而皱眉向道盟处,道:“我一直不明白。”
廖化文冷冷道:“先生有何不明之处?”
杜江冷笑道:“哼,我不明白你们这些杂鱼,为何能说出此等豪言壮语来。”
就整个世间而言,能将道盟说成杂鱼的,定是不多,但也定要知道,杜江也是世间不多的几人之一。
关夔道:“杜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杜江道:“杜某只是饮酒,还不曾醉,故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廖化文道:“辱我道盟,可非一件明智之事,至少在清醒的状态下。”
杜江拔开散乱在唇角的发丝,朝地上一吐,道:“我呸,就你们这些杂鱼,在杜某看来,不过一群乌合之众,以前也就算了,自杜某行遍天下,看尽你等肮脏龌龊之手段,老子这饮酒,都不曾如之前一样香过。”
罗兴发压低声息,道:“杜江,道盟是有些过错,但也伸张正义,维持世间主要的秩序,此中,也是有大功绩的,还望先生正视。”
杜江道:“杜某懒得理会这些,若再让杜某碰到道盟中人作恶,影响老子饮酒,老子定要宰了那人。”
廖化文满面怒容,刚欲答,便被陆定国抬起之手阻下,并道:“道盟之大,超过世人想象,其中不乏作奸犯科之人,所谓人力有时尽,陆某精力有限,不可能做到事必躬亲、面面俱到,还望天下英雄督导此事,惩前毖后,以儆效尤。”
好似每天做的事,都在下结论,好似每次说的话,都是结论,在陆定国说出这话后,杜江也不好再说什么,亦不再冷眼于道盟一众,向场中那团云雾看去。
宣和殿处。
似还有不服,廖化文放低语气,如同一只受辱的狮子,咬牙道:“总有一天,大人要让他好看,叫他在大人跟前神气。”
罗兴发笑道:“老廖,这杜江正为我道盟出力,何须与炮灰置气,伤肝伤肺。”
关夔道:“这些心高气傲的家伙,平时就不将我道盟放在眼里,要是因此两败俱伤,才是喜闻乐见之事。”
见关夔幸灾乐祸,众人也心照不宣,笑意旋即爬满众人之脸。
...............
云鹏上,韩飞低眉,冷冷看着道盟一众,随杜江的转首,也回到场中,笑道:“那定会是韩某请先生你了。”
杜江道:“为何?”
韩飞道:“世人皆知,杜先生你很会躲,但韩某这具十方鬼圣,先生却无处可躲。”
杜江道:“是吗?正如那北地烈酒,世人皆言其....若岩浆入口,烧心灼胃,可你知道吗?就是这样的烈酒,最后却成了杜某的挚爱,你说好笑不好笑。”
韩飞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先生品鉴一番。”
杜江单手一引,示意请。
韩飞亦不再言语,双手交叉,十指如歌姬,轻妙曼舞,好似有种魔力,场中那具云雾,也随之轻舞。
只见他口中说出“东、南”二字后,云雾又延伸开来。
与之前不同,此时延伸出的,是如雾的两条手臂,自东南两个方向,向杜江袭来。
云雾瞬息而至,杜江眼神一凝,也不在意青石板上的血污,就地一躺,便躺在了冰凉的青石板上,与刚才那具黑甲,遥遥相望。
也正因为这一趟,才让东南方向袭来的云雾,无功而返,杜江一个鲤鱼打挺,再次立于场中,自嘲一笑,道:“前辈已出了两招,但小子无能,定不敢让您三招的,对此,小子亦有些手段,还请鬼圣前辈品鉴品鉴。”
如此说,自是得不到回应,故此,话音一落,他的手段,便随他的三寒剑,递了过去。
云雾不远,剑却很慢,看不出任何精妙之处。
好在那团云雾也很慢,即使韩飞十指已舞出了残影,十方鬼圣依然很慢,三寒剑,便落在了云雾中。
一股寒气,直逼灵魂,冒着滋滋白烟,自云雾中升起。
“东南西!”
低沉之言,再度响起,似是远古而来,不知是哀鸣,还是痛吟。
在这声后,云雾延伸出三条雾臂,自东南西三个方向向杜江逼去,直至将他逼出数十米开外,连带他的三寒剑。
杜江喃喃道:“不愧是鬼圣前辈,假若让你使出当年的十方神通,定要如韩飞所言,杜某将无处可躲。”
说话间,又提剑向十方鬼圣刺去。
不错,他要赶在鬼圣使出十方神通前,结束这场战斗,不然他将毫无机会。
“东南西北!”
远古之声,又自云雾中来,随着这声的,还有四条雾臂,向刺来的杜江涌去。
只是刚近到杜江数米处,雾臂迅疾的势头,便慢了下来,如同被冰封住了的八爪鱼,在冰块里缓缓蠕动。
“天与地。”
与之前一样,声音来自远古,不同的是,雾臂却来自此番天地。
就在这时,一条雾臂,稍显突兀,自上空而来,若一条巨蟒,径直砸向地面的杜江,而杜江脚底,一条雾臂破土而出,恍如地龙自地府袭来。
杜江大惊失色,只因他的剑,只格挡开了东南西北四条雾臂,他的头,只斜斜避过了头顶那只云雾化作的巨蟒。
而脚下,他只是预测到了会有雾臂使来,但预测,终究只是预测,故有些始料未及。
雾臂一接触到他的鞋底,便将他掀翻了出去。
待重新站定,杜江已是饮了好几口酒,看着右腿上的斑斑血迹,一阵皱眉。
忽的,转而一笑,自嘲道:“以前喝点马尿,总要假装踉踉跄跄,如今倒好,可以正大光明踉踉跄跄了。”
这样的笑话,一点不好笑,特别是人群中,群雄庄严肃穆,一点喜悦之色都看不出来,连同他们的话一样,一样悲观。
“这韩飞竟能唤出鬼圣,有些棘手了。”
“是啊,若连杜江都胜不了此人,那后面的杨灵和墨翟,还如何处理,这次举天下之力,如此兴师动众,若无功而返的话,定要成为天下最大的笑话。”
“唉,那也没办法,点墨门虽寥寥数人,但也人才济济,竟有以一门之力,对天下之能,你能拿他怎么办。”
“视天下英雄如无物,这句话在之前听来,好似笑话,但在当下看来,也好似笑话,只是嘲笑的对象,早已变作了自己,如此,便是最大的笑话,唉!”
“可不是如此,道盟发布屠魔令,自己不下场对敌,难道想坐山观虎斗,渔翁得利?”
“管他的,做好自己的事即可。”
“假若今日不铲除此门,我等也不用回去了,反正回去也是个笑话,不如一拥而上,就是一把枯骨,也要留在这擎天峰上,至少告诉这些魔头,包庇魔族是不对的。”
“唉,黄兄如此,又有什么意义呢?不说一把枯骨,就是一个有灵魂的普通人,别人也不会在意你如何想,如何看的。收起你那条小命,找准时机,再来匡扶正义不迟。”
“对,我等当静观其变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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