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关,沿河岸而建,仿佛镇守在此的神兽霸下,而潼关城,则是他负着的那块巨大石碑。
潼关筑城向上,与山川相连后,直至连接到金人府,然后天河好似在此动了他念,忽然九十度转弯,向南而下。
许是南方之地,的确有诸多留恋之处,此时天下人,均背着行囊,步入南方,又或是如魔族那般,穿着铁甲,向南方杀来。
金人府,便建在这转弯处,也因这道天险,变作了一道重要的防线。
潼关向下,则是道禁城,与金人府的天险不同,此处易守,也易攻,与潼关的左右拱卫不同,此处前方,便是一浅滩。
仿佛那天河流经此处,已是累了,因此疲软不少,那大河上,竟能看到斑斑点点的江渚,若星河璀璨,布满夜空,也如跳板,可让青蛙一个纵跃,便可跃到另一座小洲上。青蛙如此,魔族,亦可如此。
是以在如此地方,涉河而来,可谓是三关中,最易之地。
上面说了,这里易守,也易攻,这易攻说了,那么这易守,便有了些冲突,如此两件事,不可能发生在一处。
但世间就是如此奇妙,有些看似不相容的两件事,偏偏恰恰,就能融合到一处。
若说金人府乃上天赐予世间最好的堡垒,那么道禁城,便可说巧夺天工,可与天险媲美。
道禁城,顾名思义,这座城池,乃禁制阵法所成,若深夜看去,尚能看到巨大的椭圆形光幕,仿佛这道禁城,乃天外仙人之物,被其置放在了此处。
然而现在,乃白天,这道禁城,也如世间所有城池一样,看去平平无奇,就像城头那矗立的道盟军士一般,庸庸碌碌。
即使他在城头站了数十年,你也看了他无数次,但在街上遇到时,还是认不出他来。
不过这些军士,最近倒不可能在街上瞎逛,甚至未来许久,都不可能在街上瞎逛,只因天河对面,在一月前,已非人间之土。
人间尚在,可这土,再非人族所有,只因魔族大军,已挥师到此,而在城头上方看去,天河对面,也不再绿油,而是多了许多如蚂蚁般,讨厌的黑色斑点。
然而就在今日,这些黑色斑点,竟在一夜间,消失不见,这让城头的廖化文,有些困惑,甚至有些适应不来。
毕竟视野中的敌人,终究还能揣测几分,但若是隐入暗中,那这样的敌人,即使毫无行动,也会让自己一等将领,疑窦丛生,继而徒增出许多烦恼来。
城头上,那廖化文扶栏而望,视线处,河流湍急,绕过一座座小洲,向潼关奔去。
许是如此景象,早已看厌,廖化文的眼神,便再次向上,看到了对面河滩上,河滩空无一人,便转首打趣道:“林公子,你说这魔族,是不是惧你林家威名,不敢涉险而来,毕竟林公子昨日刚到,今日这些魔族,便不见踪影。”
世间有许多林家,林家也有许多公子,而能让廖化文如此高看的,恐怕除了那远古林家,便没有那个林家能当得如此。
当然,即使远古林家,也有许多林家公子,毕竟只要是林家嫡出,走到世间任何一处,都会被人如此尊称,但要让军部执事,道盟巨头之一的廖化文如此称呼,恐怕除了那林寒山之子林晓辅外,便是这名震天下的林家天骄,林晓棠了。
他怎么到了此处?
他当然要到此处,只因他是林晓棠,只因他的朋友,都到了此处,而且他的朋友,还斩杀了魔族皇子,所以他的骄傲,不允许他不到此处,如有必要,他也要斩杀一位皇子,以免到时喝酒时,被朋友罚上三杯。
当然,他不是不能喝三杯酒,不说三杯,十杯,二十杯都不在话下,但若是罚酒,便有些索然无味,亦让他有些喝不惯。
若是因为斩杀皇子,喝上朋友三杯敬酒,想必这世间再浊的酒,也会变得美味。
念及于此,此时的他,自嘲一笑,道:“我林家屹立人间数千年,自是有些威名,但那些威名若是能吓到魔族,说出来,不说廖大人不信,就是家主也不会信,甚至在天下人看来,定会耻笑我林家狂妄自大,所以还请廖大人不要取笑我林家才是。”
廖化文道:“公子言重了,廖某并无取笑之意。”
许是不想再在这样的话题上纠缠,廖化文话锋一转,接着道:“那林公子认为,这魔族,到底是何缘故?莫不是要罢兵,还师于魔域?”
林晓棠道:“廖大人在此日久,晚辈昨日才刚到,又怎会了解魔族内部之事。”
廖化文道:“正是因为在此太久,以至于才越来越看不透,就在前几日,探子来报,说这魔族大军,忽然增兵于此,恐怕在不日后,便要渡河而来,如今一夜间,对面那群魔族妖人,竟消失的无影无踪,是以如此,廖某才想问问林公子的意见。”
林晓棠闻此,也大为困惑,蹙眉道:“莫不是这群妖人故意集结大军,在此假意主攻,实则为佯攻之用,而后主攻他处,比如说,上方的潼关,以及防守最为薄弱的金人府。”
廖化文道:“所以今日一大早,我便派斥候通知了下方两处,不成想,下方传来的消息,也与当下道禁城的情况相同。”
林晓棠道:“廖大人是说,潼关和金人府,也出现了类似情况,这群魔族妖人,莫不是想暗度陈仓?”
廖化文道:“这就不得而知了,这群妖人要南下,势必要渡这天河,方能成行,不然,那就只有插翅而飞,当然,魔族中,具有如此神通者,也不是没有,但要让十万大军如此,恐怕还不曾有,就是那魔主,也不一定办得到。”
林晓棠道:“莫不是这些妖人,又在玩什么阴谋诡计?”
廖化文道:“这也是在下今日一早,便在思考,也最想知道的答案。”
林晓棠道:“突然无故撤兵,莫不是想诱敌深入?”
廖化文道:“数十年前,廖某便与这群妖人打过交道,知道这群妖人诡计多端,对此,廖某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这点。”
说到这,便抬首向河对岸,接着道:“这群妖人,见三道防线坚不可破,便想用诱敌深入的办法,诱我等渡河而战,不过这法子,未免太拙劣了些,廖某虽不说精通兵法谋略,但这种一眼便能看穿的把戏,还是心中有数的。”
林晓棠道:“不错,廖大人都能看出的拙劣之计,又岂会让这些妖人得逞,莫不是他们将我等当成了傻子?”
廖化文撇嘴来看,心道:你特么这是什么话,我能看出来怎么了,老子如此说,只是谦虚而已,不是让你蹬鼻子上脸。
然而在见到对方的大方脸转来后,又将不喜之意收起,心想这家伙,恐怕也是不懂转弯抹角的直性子,这倒是与之前的自己相同。
想到这,便接过话头,道:“嗯!这才是最奇怪之处。”
林晓棠迟疑道:“或许......”
廖化文道:“或许什么?”
林晓棠道:“或许魔族后方,出了大事。”
廖化文道:“魔族后方?出了大事?”
林晓棠道:“不错,我人间众豪杰,均是到了北地。”
廖化文有些不确定,疑惑道:“你是说......”
林晓棠道:“也许这魔族大军的撤退,与那些前辈有关。”
廖化文点头道:“假若杀了魔族中一位大人物,及时回援,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林晓棠道:“若此事为真,那廖大人认为,这次斩杀魔族头领的,又会是我人间那位豪杰。”
廖化文道:“说出来不怕林公子不高兴,廖某认为,那新人榜上的天才,终是年轻了些,若要真正在北地建功的,肯定还是得韩飞,苏定方这些人,毕竟现在那里,可是龙潭虎穴,魔族高手齐聚,就在数月前,含悲关一役,你也知道了,那魔族高手的恐怖。”
林晓棠道:“晚辈自是不敢在前辈面前称勇,虽然我那好友杜放,及端木昊各自斩杀一位皇子,但那也是建立在有大人物压阵的情况下,那端木昊,有他狼族各位前辈相辅,而杜放,则更是在杜江前辈的庇护下,才有此功绩,至于单打独斗,我看年轻一辈中,还从未有如此彪炳功绩的,所以,若说魔族中又被斩杀一位高手的话,在我看来,定是齐云榜上,某位大人物所为。”
廖化文道:“嗯,只是不知,这斩杀的,会是魔族那位高手,那第九战将?又或是,那一日,在含悲关发疯的第八站将摩柯?”
林晓棠笑道:“这我那里知道,且这本身,就是我俩的猜测,至于是不是真的,还当另说呢,当然,这样的事,最好还是真的,毕竟这些妖人于我人间,真的太过分。”
廖化文一笑,他倒没有如此悲天悯人的心绪,若非职责所在,他更愿意待在那如龟壳的天道宫中,所以望着显老,但却稚嫩的林晓棠,微微一笑,也不知是笑他太年轻,还是笑他这样的人,说这样的话,真是蠢得无可救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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