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惫不堪的吴大壮蜷缩着身体,守在冰冷的尸体旁。
他隔上一会儿就去摸一下吴老汉的鼻息儿,仿佛试的次数多了,他阿翁就能活过来一样。
案头的白色蜡烛快要燃尽,昏暗的灯光下,吴大壮就这样再一次成为孤儿。
吴大壮还记得,他娘宋五嫂改嫁的那天。
吴大壮他爹去世后,不到一个月,一个自称远方亲戚的女人,把他带走。
“我娘呢?”吴大壮接连3天不见他娘,便追着那一身青布衣衫的妇女问。
“别着急,大壮。一会儿,我就把你送回家。”那妇女烧好一盘酱烧鹅放在桌上。
大壮看着眼前的烧鹅,将信将疑。
“吃吧!”
“吃完就走!”
那妇女摇摇头,摸了一下吴大壮的头,出门去了。
看着远去的背影,吴大壮,撕下两根烧鹅腿,装进布衫袖口里,也跟着出了门。
跟了大半个时辰,他才发现那青布衫女人去的正是他家。
可此时他家跟之前却变了模样,大红的灯笼儿,红色的飘带儿,贴着“喜”字的大门,院内院外一阵儿锣鼓喧天,好不喜庆。
还没等吴大壮搞清楚这是什么状况,就见一脸型瘦削,眼睛内凹,脸皮松弛到可以直接揭下来的男子,四五十岁的年纪,穿着新郎服,怀里抱着一蒙着红盖头的新娘子。
众人哄笑中,新娘子上了轿子。
一阵南风吹来,新娘子的红盖头吹落了一半,露出一张笑吴大壮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
轿子缓缓启动,周围一片喜庆,吴大壮拼命的哭喊,却被一双布满皱纹的大手拽进了空荡荡的房间,锁在里面。
吴大壮拼了命的哭,拼了命的嘶喊。他哭到喉咙沙哑,日暮西沉,毫无力气的睡去。
不知什么时候,房门已经开了锁。红灯笼还在,可人就剩他自己了。
吴大壮回到了幽暗的房屋,一个人蜷缩在角落,就跟此时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银须白发的老头儿端来一碗热汤面。
那一晚儿出现的吴老汉,那个自称阿翁的吴老汉,就这样在吴大壮的生命里出现了十几年,今夜又永远的消失。
后来吴大庄听村里人说,为了他,吴老汉丢下了他在杭州经营了近十年的丝绸生意。
……
子时,竹林
晚上,真他大娘的吓人。
但凡有点风吹草动,斗红红嗓子眼就离心脏近几公分。
还没等到子时一刻,斗红红两腿就开始瘫软了,草丛里细碎细碎的声音,越来越近。
“妞儿!”
吴大壮的手从后面轻轻搭上斗红红的肩。
“啊,啊啊......。”
吴大壮一把捂住了斗红红的嘴,“我啊,吴大壮!”
惊魂未定的斗红红差点就当场去世。
“差点被你吓死!你知道吗?”斗红红确定是吴大壮的那一刻,一种有了靠山的感觉。
“俺就拍拍你,打个招呼,你咋这么大反应。”吴大壮一脸莫名其妙。
“你也不拎个照亮的?”斗红红心里是开心的,嘴上假意责怪:“你看看你,还穿一身白?我现在还活着,纯属命大。”
斗红红手里明明拎着从刘殊儿手里借来的灯笼,可直到吴大壮的出现她才有了安全感。
这种奇妙的感觉,她第一次感受。
“阿翁的尸体葬好了吗?”斗红红低声问。
昏暗中,斗红红看到吴大壮轻轻点了下头,便暗自松了口气。
斗红红并没有提及吴老汉给她交代的事。
.......
“什么?”吴大壮一脸难以置信,“你爹娘是刘二夫妇害死的?”
“明天我跟你去报官!”
“别激动!”斗红红把食指放在嘴上,“嘘。”
“我还没找到证据,口说无凭。先别打草惊蛇!”
吴大壮很听话,立马就没了情绪。斗红红有点不适应。
“你怎么这么听话了?之前你可不这样?”
吴大壮低下头,先是默不作声,后是喃喃自语:“我阿翁生前说‘我脑筋总是不会拐弯,会很容易被人欺负,所以他不敢死’。”
“可你来了,他就不多留了。”
斗红红撑着眼皮,用手扇着风,不争气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
在吴大壮的引领下,俩人来到了方氏埋铁钉的地方,废了九年二虎之力果然挖了出来两根一指长的铁钉。
“大壮,一定放好了!”
“嗯。”
斗红红把钉子放进了事先准备好的盒子里,她扯了扯锁,确认安全后才递给了吴大壮。接着,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图纸塞给吴大壮。
“这是晒盐的流程图,你按照上面的法子就可以把井水里的水晒出盐巴。”
吴大壮吃惊地望着斗红红。
“切记,一定不要让别人看见,否则会有杀头之罪。”
斗红红抬手,示意吴大壮不要提出任何问题打断它的讲话。
“你就按我交代给你的事情做!”
斗红红深知这次能否逃离魔掌,就要看吴大壮的配合了。
“最近一段时间我们就不要见面了。刘二夫妇看得紧。”
“等半个月后也就是7月3号,晚上子时,你收拾好行李,提前把晒出的盐巴装到你家的驴车上。”
“在家等我。”斗红红像交代身家性命一样的嘱托着吴大壮。
在路上,斗红红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她的嘱托。吴大壮跟着复述。
再拐一个路口,就到了斗红红住的地方,斗红红摆摆手,俩人就此分道扬镳。
斗红红从墙上翻过去,往牛棚走。
从茅房的方向出来一个人影,那人影晃晃悠悠,好像是眯着眼睛走路。
斗红红赶紧吹灭了手里的灯笼。
“谁?”
黑夜中“人影”的大叫引起了隔壁牛二家的狗吠。
“刘二,快醒醒!”
“家里招贼了!”
方瑛姑推搡着还在熟睡的刘二。
斗红红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妙。赶紧把手里的灯笼,扔到了墙外。朝牛棚小跑了几步,假装刚从牛棚出来。
“怎么了?殊儿哥儿。”
斗红红疯狂地揉着眼睛。
此时,刘二夫妇也从房间出来。看着满头大汗的斗红红也在院里。
“你这丫头,不会又想逃跑吧?”
方氏着一抹胸,刘二则袒胸露乳地从走廊走到前堂。
斗红红连连摇头否认。
“我是听见院子里面殊儿哥儿的声音才被吵醒的。”
刘殊好像知道了什么,为了不让斗红红再挨一次毒打。就谎称自己刚刚看见了一只黄鼠狼,一时吓到了,才尖叫的。
一脸狐疑的刘二看看他儿子又看看斗红红。
斗红红粗暴地用袖子擦着汗,一脸无辜地给刘殊说,“这大夏天,天儿真热!睡个觉都能流二两汗。”
刘殊听到斗红红说热,连忙跑去拿了一把扇子递给斗红红。
“矫情。”
平时都没主动给方氏端过茶水的刘殊竟被斗红红差使。方氏窝了一肚子火。
“儿啊,快睡觉去!”
方氏拽着刘殊往后室走,刘二跟在后面,边走边骂:“贱丫头坯子,我呸。”
“敢跑,老子打断你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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