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戒堂
花玉一进门就看见王珣和那群学生面对面,大眼瞪小眼。
王珣是个好好先生,体罚学生的事情他是做不出来的。
“朱越是吧?是你带头打人的?”她背着手往他们面前走,面色严肃。“你们都是小五班的?”
王珣见她面色不好,赶紧催促着学生们认错。
“你稍稍。我还没问完话!”她在那几个学生面前走过来走过去,显然是要训他们一通。
做了一辈子好好先生的王珣,哪能见着这种场面,他又不敢再多嘴。花玉的脾气谁人不知,待会惹火了,他可担待不住。想着,他缩着脖子往角落里退了退。
“不服?怎么?看我不爽?”花玉停在这个叫朱越的学生面前。
这个叫朱越的,仰着头看她,丝毫没有怕的样子。
花玉看他那高高瘦瘦的模样,也是个模样周正的,怎的是这般秉性?
“为什么打人?”
“想打我就打咯!”
嚣张,实在嚣张!
“为什么想打?”花玉捏拳。
“呵呵。谁不知道那个猴子是你带回来的,天天在先生面前现眼!我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花玉看着朱越那二五八万的啷当样,气不打一处来。
猴子?!
想打就打?
现在的学子真是反了天了!
她还就不信,治不了一帮孩子?!
“行啊!朱越是吧,我也不跟你废话,要么你就去跟沉月道歉,要么就去把书院的草都给拔了。打了沉月几次,就罚你们拔几个月的草!”
“我们就不去!”朱越显然是不怕的。
小样的,你越凶他还越来劲!
“可以!既然你们不怕,那你们这次考试不用参加了,分数扣光,直接留级。”花玉换上笑眯眯的表情。
“你!”朱越的脸涨得通红,大声辩驳,“你凭什么做这种论断?!你这种行为不就是假公济私么?”
到底还是怕的。
“哦?”她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朱越身边的学生听到留级立马消了气焰。打架被罚事小,这要是留了级,家里绝不会放过他们的。于是,有几个学生已经开始小心地拉朱越的衣服,想让他少说几句。
花玉笑得更开了,假公济私?
真有意思这小孩。
她转头去找角落里的王珣,“王珣!你说我这算不算假公济私?”
王珣听见有人叫他,恍如从梦中惊醒一般,抖了两抖才走上前来。
“按照学舍规范,打架斗殴,欺凌同学该记大过,扣分。具体情形可由师长酌情定夺。”
“先生,我们错了,我们去和沉月同学道歉,以后再也不会欺负他了。别罚我们!”那几个学生没有朱越头铁,顶不住几声吓,纷纷开始认错。
朱越大惊,恨恨地回头看那些叛逃的弟兄。
花玉准了,让他们回去准备考试。
他们也不管朱越,装作看不到他的眼神警告,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没了同伴,朱越完全没有了方才的底气。可是气势都放出来了,他也不好收回去。
花玉看他的脸色,又红又白的。寻思着给他个台阶,开始打感情牌。
“沉月是我在外头捡回来的孩子,你们都是大门大户家的孩子,怎还与他比较?也未曾影响到你们什么不是。同学之间,何必如此。”
然而,朱越根本不是那种知错就改的孩子。
好话坏话皆不受,纯属油盐不进。
“他就是影响我了,我不可能跟他道歉!拔草就拔草!”他梗着脖子大吼,瞪了她一眼后一甩衣袖愤然而去,背影是说不出的倔强。
“……”行!你想拔草,就让你拔个够。
“王先生,接下来几个月,只要无课便让他去院里拔草。若是他再欺负同学,有一次加一个月。不论他家里如何说,你不准包庇。沈如风问起来,你便说是我说的。再发生这种欺凌事件,便按这法子来。”花玉抬腿往屋外走,临了了又加上一句,“这些天别放他们回去,罚他们去书阁抄书。他们家里要是有人来找,你便让他们先来找我!”
“是。”王珣不敢不从。
考试之前,之前闹事的学生们纷纷缩起尾巴,基本不敢出现在花玉的视线范围内。
倒是那个朱越是个倔脾气,不过也是个敢做敢当的主。罚他拔草,他就去做了。
诗歌比试这天,花玉坐在轩墨学舍的畅言堂上座等着比试开始。
诗歌这一项比试是分年级进行的,小班中班高班分别比试。
笔试的规则是组队比拼,一个年级的学生分为六队进行比赛,从而获得队伍分和个人表现分。队伍第一的,队中每人可加十分,第二则每人加八分,由此递减。个人只要答对一题便加十分,一共三十题。
最先开始的便是小班,小班之中统共人数加起来有三十个。
花玉坐在前头,看着面前坐成一排排的学生们。
她一眼就看到了最后一队中的沉月,令她意外的是,队里还有另一个她认识的——朱越。
沉月坐在最后一个,他的个子不高,坐在人群后面,只能看见他的脑袋。他倒是很淡定,一脸的云淡风轻。
她把目光移到了坐在前头的朱越身上,之前在训诫堂的时候,她只觉得他是个顽劣。如今他端端正正坐在一众学生之间,倒还顺眼。他的长相不错,浓眉大眼,五官端正,也算帅气。
这朱家是白氏做的最大药材商,家中算是优渥。之前还挺如风哥提过,是个聪慧的。但那日在学舍的事,她对朱越的印象不好。
堂上响铃三声,比试正式开始。
考官依次出题,堂下的学生们抢答得那叫一个激烈。前面几道题算是比较基础的题,答下来,几乎每一组都有人抢答正确。
只是沉月一直坐在位置上没有抢答过,与他一组的人只抢到一题,不占优势。
接下来的题目就不是基础题了,许多出自于名著经典。
难度一上来,抢答的人明显少了许多。
有几题,过了许久都没人抢答时,沉月才沉沉稳稳地站起来答上了考题。
又十题过去,他们队从对一题变成对五题,不占优势。
比试很快结束,成绩当场揭晓,沉月所在的队以五题居第三名。
小班结束,下一场就是中班。
花玉看着依次离场的学生们,喝了口茶水。
沉月走在最后一个,离开之前回头看了她一眼,她给他一个肯定的目光。
中班的学生很快入场,等学生们坐定,响铃开始。
花玉为了不影响学生们比试,尽量让自己不常动,时间长了,腰实在酸。
等所有的笔试结束,她扶着腰回了自己的住处。
快休沐了,她如今也没有什么事,她想把沉月接到自己这。
沉月性子闷,除了她估计也不想麻烦旁人。
之前被人欺负,他也无人说。既然把人带来,就得照顾好不是。
她让人备好饭菜,自己一个人坐在前厅喝茶。
“玉姐姐。”沉月的声音从前院传来。
她循声望过去,只见沉月一身白色学子服,手中拎着个红木盒子。
“用了饭了吗?”她起身去迎。
沉月伸手递上盒子,摇了摇头。“白爷爷本来是留我用晚饭的,但沉月想快些来见您。这个是白爷爷做的果脯,说您爱吃的。”
花玉接过盒子,让人传晚饭来。
“来北疆这么久了,我一直都没时间问问你过得如何。这里的饭菜可还合口味?”花玉拉着他坐到桌边。
当年她刚来北疆那会,对这里独特的口味实在喜欢不起来,足足吃了几月才适应了一些。
沉月点头,模样很是乖巧,“已经很好了,玉姐姐这般对沉月,沉月已感激不尽。”
花玉赞许地摸了摸他的头。
菜上得快,她没有特别准备什么,都是自己常吃的菜。北疆喜欢将肉炙烤食用,她自己比较喜欢小块炒制,而且她吃素菜更多,平时最多吃一道纯肉菜。
她怕沉月放不开,一直给他夹菜。
算起来沉月今年一十四,但她怎么看沉月,都像是看孩子一般,越看越喜欢,像是看自家孩子一般。
“玉姐姐,你也吃,不用一直给我加的。”沉月看着自己越来越高的饭碗,提醒道。
花玉笑了笑,自己也吃了起来。
饭后,花玉留下沉月在前厅,二人坐在厅前聊天。
“那个朱越后面有没有再欺负你?”她揽过沉月的肩头,让两人靠得近些。
沉月埋着头,“他一直忙着拔草呢。”
“哈哈。”花玉看着满天繁星,心情很是畅快。
“我今天在畅眼堂瞧他也是顺眼许多。”提到畅眼堂她倒想起一事,“今日比试的时候,你为何不抢答呢?”
“……”沉月没有回答。
她摸了把他的脑袋,“难道你是真的不知晓那些答案?还是故意藏拙?”
“没有……”沉月的头埋得更低。
“愚笨的模样会让别人觉得你软弱可欺,适当的锋芒可以保护自己。”
沉月点了点头,不知在想什么。
“听说学舍休沐前准备举行一场马球友谊赛?”
“是的。”
“马球你可会打?”
“嗯!”沉月毫不犹豫地点头。
“行吧,不早了,回去休息吧!”花玉拉着沉月一起起身。
沉月倒是拧着眉头,欲言又止的。
她好奇地看着他,“怎么了?有话说?”
沉月迟疑了一下,好看的眼睛漫无目的地看着地面。
她也不急,就这么等着他开口。
“玉姐姐,您想让我成为怎样的人呢?若我一直无用,您还会让我跟着您吗?”
沉月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语气中充满了试探。
花玉听言,笑弯了眼,“我想的是你可以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平安快乐地活着。即便不成什么大事也没关系,我可以护你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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