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燕阁内,青翎坐在凌少群床边,双目困乏。
今早天微亮时,墨迟从房间走出来,抬眸便瞧见了一脸冷峻的青翎,两个男人的视线短暂交集在一起,那一刹那,彼此心中了然。
墨迟:“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踏出莺燕阁半步。”
青翎冷哼一声:“怎么老把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交给我。”
“只有你能拖得住他。”说完墨迟扭头看向屋顶:“可以走了吗?”
屋顶上传来一声哈欠,叱翻身坐起:“真早啊,我早饭还没吃呢。”
“回来让西暮子给你做炸鸡。”
叱立马打起精神:“两只!”
“想吃多少都行。”冰灵抱着药筒也走出了房门:“我准备好了,启程吧。”
那三个人就这么走了,留给青翎一个艰巨的任务。青翎本以为需要花点功夫才能拖得住凌少群,谁知他直接睡到下午,也不知墨迟昨晚给他灌的什么药,效果这么好。
再看看时辰,也没他什么事了,还是去吩咐西暮子准备点晚膳吧。
......
无尽的下降,使得墨迟颠簸不停,没有任何附着点,连平衡都无法做到。
他没有习修过幻术,但与凌少群之间的灵修却也让他悟到不少幻术的真理。什么四阶地狱,都是些虚张声势故布疑阵的招数,无非是依靠魔砂运作出镜花水月。魔砂总有消耗殆尽的时候,嘲魇不可能让这空间永无休止。
墨迟深吸一口气,稳住气息,好长时间后双目徒然绽放异彩。
“就让我来加速你的消耗吧!”
难离悬空自转,描绘出七星方位,所有剑气汇聚墨迟身上,每一寸皮肤每一根经脉都流淌着澎湃的能量,耀眼的星辰图腾自他背后扩张,充斥整个无边空间。
嘲魇在等待,等墨迟迷乱于大阵之中,便可一击制胜,可他最后等来的,却是异变。
嘲魇的目光渐渐变了,变得如临大敌,变得深不可测。
幻境中,一道又一道骇人的光芒发射出来,将幻术空间撕裂成块,刹那间支离破碎。
墨迟破空而临,身怀盖世英气,挥出扫荡一切阻挡的一剑。
剑气纵横,漫天星辰,毁天灭地。
嘲魇召出的盾牌被瞬间击碎,五脏六腑受到重创,口中溢出鲜血。
他知道,换位术失效了,也就意味着,木子阳失手了。
“没用的家伙。”嘲魇啐一口血,退了十余丈远。
忽而,他嘴角弯起,目光若电:“小斗傀,让我看看你现在的能耐有多大了,足不足以扛下你所犯的错误,可别让我失望了。”
他一口血喷在渊龙斩上,金色光雾霎时升腾,照亮了嘲魇以及他身后大地。
“以吾之血,召唤九天神龙!”
当密集的龙鳞布满刀身时,黑云聚来,海浪滔天,鲜活的金龙从浪中腾出,高啸一声,爆发无穷威力。
天威难敌,与躯体融为一身的龙雀战袍一片片破损,墨迟被强大的波动荡飞在天,他将七星难离插入途经的三头蛇像上,才勉强稳住身体。
“锵!”一声嘹亮的剑鸣响起,叱还在背着南霜穆往太虚门赶,突然感觉到七星莫绝挣扎着要脱离自己的控制。
“你去哪?”他伸手去够剑,却见莫绝腾空飞起,往回疾驰。
“怎么办?”叱问。
剑没了他可不好交代。
冰灵看着莫绝离开的方向道:“莫急,七星剑有它自己的判断,不会丢的。”
七星莫绝穿越云雾,来到墨迟面前,为他抵挡强波。
光辉盛烈下,墨迟发丝乱舞,目光坚定,他抬起左手当空一指,发出号令。
“皓空虎啸!”
七星双剑旋转着合璧成一把巨大的天翼剑,丝丝缕缕青光从剑身弥飘开来,汇成一条光河直冲云海,将昏暗的苍穹又照亮了。
云霄中跃出一只凶猛的白虎,如长虹贯日,虎威撼乾坤。
“轰!”
“轰!”
一道金光,一道白光,如两条雷电在空中交会斗缠,翻卷残云,动荡天海。
“崛地起刃,袭风破云!”趁此时机,墨迟再度跃起,运转灵力。
七星难离与七星莫绝,一剑一式,又与皓空虎啸重合,三个技能同时引动。白虎变成一把巨剑,磅礴的剑意朝金龙劈落。
毁天灭地冲击后,金龙从中间裂开两半,天威流失。
与此同时,嘲魇身上符文流动的法袍炸开,化为齑粉。他猛地咳嗽一声,浓黑的血从口中吐出,沾染擂台。
魔砂所剩无几,灵气也几乎殆尽,这是嘲魇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即便经历过那么多厮杀和血战,都没有如此直面死亡。
望着四分五裂的龙身,他忽然高笑数声:“哈哈哈哈,所幸我还有最后一招,你要接过这一招,我的命便由你处置。”
“穿龙击!”这是嘲魇倾尽所有发出的一刀,也是今日对决中最简单的一刀。
渊龙斩锋芒毕露,眨眼仿佛到了面前。
不,不是仿佛,就在面前!
锐利的刀尖没有穿越龙身,而是从龙尾消失,瞬间从龙头蹿出,来到墨迟胸前。
瞬移与九天神龙的结合,之前嘲魇从无用过,这一招若成了,墨迟死,若败了,他却死不了!
这就是嘲魇最后的筹码。
毫无预防的一刀,深入腹部。墨迟被渊龙斩硬生生压进地里,肋骨断开,巨大的痛楚蔓延全身。
“锵!”
突如其来的感应把凌少群惊醒了。
他从床上爬起,只觉头痛欲裂,浑身酸软,整个人都快散架了。宿醉的感觉,只能用糟糕来形容。
“嗯呀......”他难受地叫了一声,脑袋疼得要命。
“你醒啦,醒了就过来吃点东西。”西暮子刚好将饭菜拿进来。
凌少群嗯哼道:“感觉被人打了一顿。”
西暮子鄙夷他:“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喝这么大了。”
凌少群看了眼窗外灰蒙蒙的天,揉了揉眼睛:“天还没亮呢,这么早吃饭。”
西暮子也向窗外看去,那抹夕阳正好被山峦遮住,留下一余尾巴。“再过一会就天黑了。”
“什么?!”凌少群一个激灵。“现在什么时辰了?”
西暮子:“酉时吧。”
“酉时?”凌少群猛拍脑门,我怎么睡到现在。
“墨迟呢?”昨晚醉得不省人事,凌少群只记得最后见到的人是墨迟,其余的一概不知了。
西暮子自然不知几人的行动,他想想道:“早上看他和冰灵出去了,哦,还有那个小吃货,至于去哪了还真不清楚。”
“锵!”心头又是一阵强烈的感应,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体里冲撞,凌少群赶紧去摸剑,却发现莫绝不翼而飞了。
“我剑呢?”他问完,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
嘲魇一脚踩在刀背上,刀陷得更深了。
“我再问一次,你想清楚了吗?”
墨迟没有回答,反而露出微笑,他问嘲魇:“你有没有想过到光明的地方走走,当个有思想有灵魂的正常人,尝尝人间百花酿,听听婴儿的哭啼声,找一个爱人共度余生。”
他合上眼,好像想起什么,脸上的笑柔和了许多。
“当个正常人?”嘲魇不能理解,也无法理解,因为这个人从头发丝到脚指甲,没有一处是不沾血的,他渴望杀戮,会因对手在他面前慢慢窒息而兴奋,他就是一个入了地狱不轮回的疯子。
“从你踏入组织开始,就不再是个人了。”
渊龙斩被猛地抬起,重重扎入墨迟腹部。
心跳霎时停顿一拍,紧随其后连呼吸都是困难的,墨迟张了张嘴,神情凝固。
这场对决,嘲魇筹备已久,哪怕凌少群三头六臂,哪怕他剑术再厉害,嘲魇都有十足的把握将人擒住,因为凌少群有一个致命点,就是太重情,他不会眼睁睁看着南霜穆受折磨,他一定设法救人然后落入自己的圈套。
可是这一切竟然被墨迟破坏了,他自己带来的人,他培养了十几年的杀手,居然背叛了他。
嘲魇双眼猩红,咬牙道:“我问你想清楚了没!”
渊龙斩再一次抽出,剁到墨迟膝盖处,漫天飞射的鲜血溅在战袍里,脖子上,怒目中,看着墨迟痛苦地弓起身体,听着他喉咙撕裂的呻吟声,嘲魇全身毛孔支开。
他的手段是残忍的,他不会让叛徒死得那么容易,他最擅长折磨人,让对方生不如死。
一刀,又一刀,再一刀,刀刀不在致命处。
墨迟全身骨头崩裂,血肉模糊,不成人形。
恍惚间,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每次我遇到危险你都会及时出现,如果哪天你不在了,我该怎么办?”
那个人用力抱住他说;“你别再一个人走了,以后你跟着我,我带你回家,回我家......”
那个人捶着自己心脏说:“你在我这里呢,可重要了。”
话语断断续续,可他听得越来越清。
是啊,有个人在等着他。
“叛徒!”
“叛徒!”
这两个字伴着狂躁的心跳在嘲魇脑中翻滚,他的动作越来越快,直至自己胸腔同样被利剑刺穿,瞳孔猛然收缩,他才后知后觉发现,一把兽骨刺已精准扎进了他的心脏。
只此一刺。
疲惫地合上眼睛,墨迟松开了手,他想笑,但已无力。
要杀嘲魇只能走到这一步,让愤恨冲昏他的头脑,令他不设防备地靠近。墨迟了解嘲魇,他不会让叛徒死的这么轻松,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疏于防备。
虽然很留恋最后这一口气,但是这口气太奢侈了,要耗尽它来保护重要的人。
少群,抱歉,只能到这里了。
最后的最后,风声停了,鸟啼止了,落叶无声,空气中凝凝结的霜也慢慢消了,不再有一丝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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