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春秋自以为计得,心中狂喜不已,忙催动十成内力,将掌中毒质源源不断地攻过去。这“化功大法”,令武林中人闻风丧胆,中者无不功力消散,束手待毙。其实“化功大法”乃是用内力催动毒质,攻入对方经脉,并不十分迅捷,一般过招之时,使出的机会也不太多。只是对手常畏其名声,出招之时难免束手束脚,自然是破绽百出,如何敌得过丁春秋?如东方胜这般直接敢与自己双掌相交之人,却是少之又少。丁春秋暗笑,想对方应是不知自己“化功大法”的厉害,幸好如此,否则此子掌力雄浑,寒劲逼人,倒不易胜。
保定帝、鸠摩智、王语嫣等人,都曾将北冥神功误当作是化功大法。因两种武功皆会令对手感觉内力不由自主地倾泄而出。但东方胜却明显觉得二种功法截然不同。北冥神功甫一接触,自己的真气就不受所控,流向对方体内,便如水往低处一般。而攻向对方经脉的内力,更是如泥牛入海。而眼前三掌相交,却能感到丁春秋攻来的内力,还杂带着一种奇异的怪毒,竟似能令内功消散。其中高下之别,有如云泥之间。
其实旁人若是异地而处,也难发觉这化功大法与北冥神功有何不同之处。但东方胜身负九阳神功,内力本就与天下各种毒质隐隐相克。当年东方胜在卫辉城,身中十香迷魂散之毒,亦无大碍,何况今时今日内功修为早已更上一层?丁春秋掌中毒质虽然厉害,却也只让东方胜微感内力翻腾,经脉和真气却未有什么损伤。
东方胜凝神静气,将体内真气化为阴阳两道,相吸回转周天。运转几次,便不复方才的翻腾之感,心中微定。他自知凭自己眼下的内功境界,便是段冥的北冥神功,亦奈何他不得,何况只是这画虎不成的化功大法?但临敌之时,却也不敢太过轻视。
双方僵持了约莫盏茶的工夫。苏星河在一边却是心急如焚。化功大法为祸江湖多年,自己也是苦无破解之道,依他所见,东方胜此时也不过是勉力支撑,不出片刻,也只有饮恨而已。当下暗一咬牙,右手暗从棋盒中取出几枚棋子。他自是知道内力比拼之时,不容外力干扰,否则轻者受伤,重者走火入魔。但此时眼前的年轻人早无胜算,与其到时功散人亡,不如此时赌上一赌了。心中一横,便要出手偷袭。
苏星河正瞄准丁春秋身上几位要穴,忽然手中一震,中指与食指夹着的一枚棋子竟被一股轻道一撞,脱手落下。苏星河手腕一翻,接住来物在手,竟是一根银针。转头看去,却见一个身着紫衣的少女,正冲着自己做鬼脸,一边哂道:“你这老伯紧张什么?我大哥收拾区区一个星宿小怪,何用你来插手?还是安心看着吧。”说完轻哼一声,扭头不看自己。
苏星河当然不会跟个小女孩计较,正摇头叹她不知丁春秋厉害,却感手心一麻,不禁大惊。“针上有毒?”忙把手中银针抛在地上,左手连点右臂上几个要穴。仔细察看手心,才发现针上所淬的,不过是一种极强的麻药。
段誉内力深厚,早已是能耳听八方,自然知道发生了些什么。当下转过身来,对苏星河一拱手道:“老先生不必担心,我二哥还绰绰有余。这化功大法难不倒他。”段誉与东方胜每日里切磋练习,自是知道东方胜底细,对他倒是极有信心。
苏星河见二人均是极为笃定,心中虽还有些疑虑,但也决定再旁观片刻。薛慕华方才也说此子武功或许还在自己之上。想薛慕华乃是自己弟子,这“或许”二字,恐怕不过是怕落了自己这个师父的面子。回想方才那紫衣少女击落自己棋子的一针,自己虽是全神注意丁春秋,但这银针射来,劲力不小,却无一丝破空之声,极是难能。再看看身前丈许前,段誉划出的那一道剑痕,微微摇头,不由暗叹一声长江后浪推前浪。
星宿派弟子却听得段誉之言,纷纷鼓噪起来,“老仙的能耐,岂是你们凡夫俗子可以明白的?”“老仙一发力,便将这小子化得一干二净”……段誉眉头一皱,冷眼横去。星宿派中较为机灵的,猛想起段誉方才那一式六脉神剑,心中一惊,悄悄缩到了人群后边,低头不语,生怕段誉怒上心头,一剑刺来,自己可硬不过这青石板,被削成两截,岂不糟糕?更有甚者,其中有些见风转舵快的,已在心中措辞如何称颂“大理段氏神剑无敌”的了。一时声音也是低了下去不少。
场中丁春秋本是洋洋的意,但渐渐却发觉似有不妥。自己与这白衣青年僵持了许久,却未见得对方功力渐弱。在他化功大法之下,寻常好手不过是瞬息之间,便内功尽失,内力强些的,也从未有人支持过盏杀的时光。但东方胜自三掌相交到现在,已足有了一顿饭的工夫。而且对方掌上内力虽不甚强,但却是阴寒无比,竟还渗入经脉,入侵脏腑,实是有苦自知。
正在丁春秋心中惊疑时,东方胜却忽然微微一笑,油然道:“玩也玩得够了。这化功大法,不过尔尔。实是令在下大失所望啊。”比拼内力开口却仍是轻松洒然,显是毫不费力。
旁观的众人闻言,除却阿紫、段誉等人外,皆是大吃一惊。丁春秋在武林之中成名已久,其恶昭彰,却横行至今,实乃是有真材实学之辈。像东方胜这般,年纪轻轻,若是能胜得了丁春秋一招半式,便已是足以为傲,谁料此时看来,居然果如段誉所言,绰绰有余,竟还嘲讽化功大法不过尔尔。慕容复虽是领教过东方胜的厉害,却也未想到竟是如此结果。苏星河等更是瞠目结舌。他身在逍遥派之中,本是眼高于顶,也不禁要大为惊叹。
丁春秋几十年的修为,内力深厚,纵不及东方胜,也不至于相差悬殊。若丁春秋拿出真本事实打实地与东方胜比拼内力,东方胜倒要颇费些周章。此时见自己成名绝技竟然奈何不得对方,心神大震,气势亦为之一沮。
东方胜早有感应,轻吐一口浊气,喝了一声,体内玄冥真气陡然迸发,如惊涛骇浪一般扑去。丁春秋此时欲抽身而去,也是不能。只得舍了化功大法,运内力与东方胜相抗。但细细密密的寒冰真气却如水银泻滴,无孔不入。
这内力比拼,虽然二人皆是一动不动,实则凶险非常。众人也不禁屏息静气,在旁观战。星宿派门下众人,见得这白衣青年隐隐有盖过师父之势,也都不敢喧哗,而是仔细看着场中动静,丝毫不敢错漏场中情况变化,生怕自己见得风向迟了不及转舵。
东方胜的玄冥真气森寒无比。丁春秋自手背到面孔,都渐渐结了一层薄霜,但他几十年的内功修为亦是不俗,后劲绵长,韧性十足,仍是运力抵挡,令东方胜用上全力,一时间也是强攻不下。东方胜心中暗赞,这星宿老怪能横行江湖,果然不是泛泛之辈,论内力,只比萧峰等人略逊一筹,自己若不是占着玄冥真气的优势,也不能这般容易占得上风。
东方胜的九阳神功流转不断,生生不息,如此比拼下去,彼消此长,自是立于不败之地。但未免太过虚耗。东方胜心念微动,右掌上劲力再加数层,一道凌厉的阴寒内力猛撞过去。丁春秋本以是勉力强撑,被这一撞,胸口一阵闷翳,连忙奋起余力,运功抵挡,化解体内的寒气。东方胜微微一笑,空着的左掌往右掌背上一叠,体内真气阴阳逆转,由极阴化为极阳。丁春秋本已是被寒冰真气侵入全身,忽然间这体内的阴寒真气猛然间变得炽热无比,全身经脉如被扭曲,五脏六腑全身各处的细小血管,也早在这一寒一热之间纷纷破裂。
这内力相拼,其中变化,旁人自是看不出来。但丁春秋面上一时发青,一时发白,明眼人自是知道他败局几定。段誉、阿紫等人虽知东方胜之能,但见其得胜,也是放下心来。
就在这时,全部人的注意都集中于东方胜和丁春秋的身上,却只听得一记尖啸的破风之声。东方胜早觉身后一道灼热真气袭来。此时自己正与丁春秋纠缠,虽然在胜势,却也是全力已赴,若被这虚空一记击在背上,定是骨断筋折。电光石火间,东方胜暗一咬牙,撤回内力,护住自己五脏心脉。丁春秋本被东方胜压得喘不过气来,已是头晕眼花,这时忽觉浑身一轻,对方的内力居然消散的无影无踪,心中哪管为何,狂啸一声,全力反扑。
东方胜用内力紧守经脉门户,但所谓守则不足,攻则有余,被丁春秋全力一击之下,胸口如遭锤击,猛喷出一口鲜血,如断线风筝被向后仰倒着弹出数丈。东方胜只觉一道削面生疼的劲力,正好擦着头脸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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