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御墨陪着慕清说了一会儿话,慕清扛不住疲劳,睡了过去,他才出了产房,找来江谦易。
江谦易检查过新生儿后,感叹那药真是不同寻常,下定决心一定要搞到手,为此,他还收了小太医为徒。
“皇帝陛下,皇子没事,一点事也没有,没有病根。”南御墨还没问话,江谦易便说了。
他是一个记仇的人,当初南御墨拿剑指着半夏威胁他的事他还记着,尽管半夏让他收敛着了,但对南御墨还是那样不客气。
“如此便好,朕找你来,是有别的事情问你。”南御墨在尊位上坐下。
“哦,问吧!”江谦易的鼻孔都快朝着天空了。
南御墨倒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皇后又说要记起一些什么了,她若是一直喝药,头脑治好了,记忆,是否就回来了?”
“那是当然的,皇后娘娘失忆就是因为头脑受损,头脑好了,记忆也就回来了。”
南御墨许久没有开口。
“若是皇帝陛下无事,我就先走了。”江谦易行了一个心不甘情不愿的礼,转身想走。
“若是皇后不再喝药了,对皇后有害么?”南御墨幽幽开口,他现在太幸福了,太不想失去了。
声音并不是很大,像是喃喃自语,问出这个问题,问的是江谦易呢?还是他自己呢?
江谦易听到,停了下来,转身,直直看着南御墨:“你想给皇后停药?”
“朕问你,对皇后有没有害?”南御墨又问一次,这一次,语气坚定,声音也大了几分。
“当然有害啊,她现在已经出现失明的症状了,下一次出现什么症状,我可不知道。”江谦易知道半夏在乎慕清,也知道,慕清是半夏的亲人,他同样也希望慕清能好,虽然,他并不知道半夏在计划一些什么。
“你说皇后失明的症状是因为头脑不好?”南御墨问。
“对,要继续给皇后用药,不然,皇后的头脑一直不好,不知道还会出现什么症状,现下,有奇药可用,你为什么还要犹豫?”江谦易说着。
南御墨听进去了,他挥了挥手,让江谦易下去了。
南御墨再次见慕清的时候,已经过去一夜,慕清也从产房搬进寝殿,寝殿内燃着龙溪香,这是一种安神的香,极其名贵,一年也只得三两,而这三两,他全给慕清了。
此时,慕清是醒着的,直直走到床边,他不发一言,握着慕清的手。
慕清任由他握着,嘴角,是幸福的笑。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可是,叶惜文能看出来,他们是幸福的,她希望,两个人能一直这样幸福下去,不要再有什么来打扰他们,若是,今日皇帝犯禁会受到惩罚,那她去求神佛好了,让神佛将所有的惩罚都降在她的身上。
不管是为了什么,她真的希望皇帝和皇后能一直如此幸福下去。
第二日,药的颜色变深了,药,恢复了正常的剂量。
因为喜得麟儿,皇帝大赦天下,举办宫宴。
臣民感恩戴德。
连着喝了一个月的药,慕清的眼睛在一个百花齐放的日子复明了,当光明重现在的眼睛里时,世界是五彩斑斓的,御园里,五彩蝴蝶绕着鲜艳欲滴的花朵翩翩飞舞,她的身边,是叶惜文和半夏,她拉着两人,在御园里偏偏起舞。
皇子百日寿诞之日,本是大喜的日子,可大臣明眼看见皇帝的愁绪越来越浓。
慕清的眼神越发清明,越发让他害怕。
他加倍对慕清好,日日夜夜陪伴着慕清,就连批阅奏折,她都在南御墨身边。
“阿墨,这话本我已经看过了。”慕清就坐在南御墨不远处,她看话本,南御墨处理国事,一直相安无事。
“那便让齐市去给你另外找一本。”南御墨说着,从奏折中抬起头,对慕清,他从未有过敷衍。
“我自己去吧,齐市给我找来的我都不想看。”慕清说着,起身想走。
“不行。”南御墨驳回。
慕清叉腰,坐回去,说:“那我去看看意留,好久都没有见他了,小家伙或许还会想娘亲呢。”
慕清再次起身想走。
意留是皇子的名字,南御意留,这是南御墨起的名字,意留意留,留的是谁?自然是慕清。
“等会儿我陪你一起去。”南御墨说。
慕清好笑,这段时间,南御墨就一直要让自己陪着他,好像在害怕什么。
慕清转了转眼珠子,绕过桌子,走到南御墨面前,抬起他的下巴,将小脸凑近,淡笑:“你不会是害怕一个人吧?”
南御墨愣住,宫人们识相退出,你说这皇帝皇后的闺房情事,她们可不兴看啊。
烛火摇曳,南御墨开口:“是啊,我害怕,你会一直陪着我么?”
慕清对着南御墨的嘴唇亲了一口,脸色绯红:“当然会了,怎么不会,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南御墨搂着慕清的腰,说:“你说的,可不要食言。”
“我发誓,我一定会一直一直在阿墨身边,直到我们白发苍苍,老得都走不动路。”慕清大声说着,伸出手指,拨弄着南御墨的头发,她觉得南御墨的头发很顺滑,对着他的嘴又亲了一口。
慕清的手搭在他的肩上,一股记忆突然涌入脑海,血,在她的眼前,全是血,她的记忆里,出现了一个身穿白衣的背影,看见那人,心里有一种想要追逐的感觉,他渐渐远离自己,树叶飘落,风声沙沙,他们好像在分离。
南御墨沉沦,他因为慕清的话心中涌上一股热流,就在慕清的唇离开之际,他大手一按,猛烈的吻上,激情纠缠。
不知不觉,月亮隐入云层。
床榻震动,南御墨滚下床,衣衫不整。
“南御墨,滚。”慕清的转变,很突然,即便南御墨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他还是受伤了,心,仿佛在滴血,有人拿着刀子,一片一片凌迟着他,他想大叫一声,来发泄心中的郁气。
是南御墨,而不是阿墨。
南御墨知道,慕清是记起来了,
床帘被一只滑嫩的小手撩开,她裹着被子,从床榻上下来。
南御墨狼狈爬起身,从身后抱住她:“为什么是现在,要是能晚几天就好。”
他的语气,卑微至极。
慕清在他怀中,闭上眼睛,一行清泪落下,她最先回忆起来的,是恨,再然后,是爱。
她无法接受的,是自己。
她爱上了南御墨,
她的心里升腾起的,是罪恶感,她爱上南御墨便是对不起那死去的那些女子,她们本该有幸福的家庭,本该有美好的人生。
慕清知道,她不应该获得幸福,不应该爱上南御墨。
她,凭什么获得幸福?
“放开。”慕清在南御墨怀里,没有挣扎,只是,声音冷下来几分。
眼泪,滴落在南御墨的手背,他再也没有力气,因为这眼泪,是天下最柔软的软化剂,再坚硬的心也会变得软弱。
他放开手,却在慕清打开大门的时候,上前,大掌将半开的门扉拍上,将她抵在方寸之间,大声说:“忘记好不好,再次忘记,慕清,我求你,不要离开我,不要再打击我。”
南御墨埋首于慕清发间,他变得脆弱,变得卑微。
慕清的眼泪流淌,她也想要忘记,忘记才是幸福的,可是,她记起来了,是那些冤魂要她记起来,她们不原谅她,不原谅南御墨,才会让她记起来。
慕清的手覆上南御墨的手,那么柔软。
有那么一刻,慕清想要放下一切,想要接纳南御墨。
有那么一刻,南御墨以为,他们会变回以前那样。
可是,那只手只短暂停留一会儿,然后,狠心拉开,慕清的声音是冰冷的刀锋:“我不想看见你,不要来见我,永远不要。”
慕清推了南御墨一把,打开大门,跨过门槛,背影渐渐消失在南御墨眼前。
叶惜文守在门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她忙追上慕清。
“主子。”
慕清没有说话,她走得很快,脑海中,思绪乱飞,宫道上,已经没几个人了,宫道旁的宫灯也快熄灭,天空露出鱼肚白。
慕清大叫一声:“啊。”
这一声,吓着叶惜文了,她赶忙上去检查,以为慕清又是头疼了。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慕清一把抱着叶惜文,大喊,哭得歇斯底里。
叶惜文也哭,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全想起来了,惜文,我全都,全都想起来了。”慕清大哭,她把脸埋在叶惜文怀里,那么痛苦。
叶惜文听了,感觉到很不好,她颤抖着,怎么会这样?
她瞬间明白慕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拥抱着慕清,说:“主子。”
开口,她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哭了很久,慕清无法平静,点点滴滴都在她的心里,不可否认,她变心了,她爱上了南御墨,爱上了他的温柔,爱上了他的陪伴,爱得想要把自己的命给他,可是,为什么,一切这么幸福,为什么,她会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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