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双脚发软,说:“我不回去了,姨母,我想要消失。你不要管我了。”
见慕清不走,知道一定是顾泽言跟慕清说了什么:“你,想留在骠骑将军身边?”
“不,我想一个人待着。”慕清觉得很累,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不负了顾泽言,不负了南御墨,也不负了自己的心,若是必须有一个要受苦,她觉得,那个人应该是自己。
就让她的消失来解开这个结,南御墨会慢慢忘记她,顾泽言也会慢慢忘记她。
“你傻啊,清清,你知道现在南冥和北临要因为你起战乱了吗?若你不回去,皇帝就要发动战争,到时候,民不聊生啊,你身为皇后,天下也是你的责任。”半夏说道,故意将战争的原因强加到慕清身上,她知道,慕清是一个罪恶感很重的人,她一开始想要利用的,也是慕清的罪恶感。
慕清一听,摇了摇头:“不,不会的,顾泽言告诉我,南御墨在将我遗忘,一切都在趋于平静。”
“他骗你的,如今皇帝发了疯,差点杀了北临长公主赫连细辛,若你再不回去,不知道还要发生什么。”半夏说。
“就算是为了天下万民,你跟我回去吧,不然,我也不能想方设法来救你啊。”半夏说,她知道慕清一旦找回记忆,便马上会记起她是落尘阁的宗主,这个身份,她也没想着继续隐瞒,她要让慕清觉得,她们之间有浓重的亲情,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亲情,她要让慕清向她靠拢,跟她一条心。
“我知道你很难受,但,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姨母希望你回去,你爱皇帝,我能看出来,一年的点点滴滴,就是石头也被滴出一个洞了,怎么可能在你心里什么也没有留下呢?我知道,你是爱他的,你不可能不爱他,对吗?”半夏柔声劝解。
慕清抓紧自己的手,后退一步:“不。”
“要是你对他有爱,就勇敢去面对,是不是骠骑将军对你说了什么?你不要让他的话动摇你的心。”
慕清抬头看半夏的眼睛,只见半夏眼光慈爱,说:“我都是为了你好,作为你的姨母,我一直都希望你能活得开心与快乐。”
慕清深受感动,可是,她回去了,便是刺激了顾泽言,这一趟,她感觉顾泽言的思想好像陷入死胡同了,她再回去,便是刺激顾泽言,怕是要让他再做出什么事情出来。
“不,我不能回去。”慕清后退一步,跑了。
半夏去追,拉住慕清,说:“有什么好纠结的,相爱的人就应该在一起,你爱皇帝,皇帝也爱你,你们之间还有什么过不去的?慕清,不要再考虑那么多了,向着自己的心去吧。”
半夏紧紧抱着慕清。
慕清想了很久。
“难道,你不为南冥与北临的百姓想想吗?战争将因你而起,一场大仗下来,有多少人死去?只有你回去才能阻拦一切啊,不要不信我,我是你姨母,我能骗你吗?”半夏依旧劝导,按照她的计划,慕清必须回去。
慕清点了点头,她不能再让人因她而死了。
回到宫殿,南御墨见她,恍如隔世,他神形憔悴,已经多日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一方面,慕清的失踪困扰着他,另一方面,边关告急,多地受灾,让他心力交瘁。
现在,慕清终于回来了。
走下高台,南御墨站在慕清面前。
一把抱住了她:“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
他的眼里,满是疲惫的血丝,头脑依旧胀痛,可是,慕清回来了,他感觉自己什么都能解决了。
慕清没有说话,她僵硬着,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他这么担心她。
面对南御墨,她能心无旁骛的去爱他吗?
她什么也说不出口,只是静静的站着。
众人等候着。
慕清没有回答,但她温柔的举动让南御墨安心。
许久,慕清才说了一句话:“不要打仗,好不好?”
南御墨放开她,探究着:“你是因为这件事回来的?”
慕清垂眸,她抓着南御墨的手,说:“我不想因为我再起争端。”
南御墨看了半夏一眼,回头,对慕清说:“这场战争必须打下去,如今是北临先犯我南冥,若是不做出应对,把他们打回去,他们便会以为我南冥好欺负,以后,少不得勒索,骚扰,边境将永无宁日。”
慕清听着,抬眼:“怎么会这样?”
“他们以莫须有的罪名杀了安默,毁坏盟约,这场战争,是北临单方面挑起的。”
“可,我知道,打仗对民生无益,陛下,你要三思啊。”慕清努力劝解。
“好了,这些事情你都不要管了,来人,送皇后回去休息。”
宫人上前,来请慕清。
慕清知道,南御墨下了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劝动。
但她回来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阻拦这一场战争吗?
慕清跪下:“陛下,请听我一言,若是能以最小的代价阻拦战争,那就不要放着不用。”
南御墨把慕清搀扶起来,说:“我知道了。”
容肃宣被请上殿,与慕清擦肩而过,他听到了慕清与皇帝的谈话。
“皇后娘娘请稍等。”容肃宣躬身,说。
慕清记起来,容肃宣便是那年的新科状元,自己曾经想要嫁的人,这是慕清第一次见他,此人一身书卷气息,举止从容,正义凛然,或许,是一个诤臣。
慕清站着,回头去看南御墨,只见他已经背过身去,高大的背影此刻承载的是南冥国运,慕清知道,他很难。
“容御史可是有事?”慕清问。
“下官此来,是劝陛下不要迎战,请皇后娘娘相助。”
听了这话,慕清转过身,来到南御墨面前,拉起他的手,说:“就让我留下来?”
南御墨无奈,抬手摸了摸慕清的发顶,没有说话,便是默认了。
“启禀陛下,臣已得到消息,这北临太上皇发兵的原因便是江神医的夫人,若是将江神医的夫人送去北临,便能免除这一场战争。”容肃宣弓腰,说。
慕清听着,心跳加速,她后退一步,半夏,是她的亲人啊,是她的姨母。原来,容肃宣让她留下来是这个原因。
“你可确定,北临太上皇的意图当真是如此?”慕清问。
南御墨转身,拉着慕清的手:“你从来孤苦,我也知你能得一真心为你着想的亲人是有多么开心,我不逼你,若你不愿,我便是举全国之力,也要保住她。”
慕清抬眼,望向南御墨。
她的脑子现在还有一点不清醒。
现在乱得很,还没想些什么,容肃宣跪倒,苦口婆心劝谏:“陛下,如今百姓家中苦不堪言,臣前些日子去白城,竟看见产妇易子而食啊,真是触目惊心触目惊心啊,若陛下当真要为了一个女人置这南冥江山于不顾,臣,便离开血溅当场,以全臣拳拳为国之心。”
他的头磕得很重,一下一下敲击着慕清的心。
慕清的手握紧,她彷徨无措,连忙去阻拦。
“容御史不要这样,你容我考虑考虑。”慕清这样说。
“请皇后娘娘以大局为重。”
南御墨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他背着手,上了高台,坐下。
齐市低头,如今慕清脑子不好,自然想不到这一层,怎么他就那么正好在这个时候把容肃宣请进来了?他正是了解皇帝的心意,知道皇帝忧心战事,不想打那一仗,又不想利用半夏,与慕清生分,所以,私自把等候在殿外一个上午的容肃宣放了进来。
身为帝王的左右手,这点能力还是有的。
慕清点头,说:“你给我时间,让我想想。”
“伏请皇后娘娘大义,战争不是一家一户,几家几户的鸡毛蒜皮,战争是整个天下的动荡,战争带来的,是饿殍遍野,是妻离子散,是家破人亡,战争,是牺牲,或牺牲一人,或牺牲千百万人,求皇后娘娘大义。”容肃宣不肯起来。
慕清知道,这是容肃宣在逼她,她心中悲伤,难道,她竟是天生孤寡之命?
“我,我怎么做得了主?我怎么能替别人做主?”慕清倒退一步,别过头,不敢再去看容肃宣。
“臣。”容肃宣的声音,掷地有声:“不是让皇后娘娘替江夫人做主,臣,请求的,是皇后娘娘不要阻拦陛下的决定,请皇后娘娘成全。”
慕清抬眼望向南御墨,久久没有说话。
麻雀飞进大殿,叽叽喳喳,宫人忙跪了一地,害怕皇帝责罚。
最终,她转身,无力:“我,什么都不做,我该回去了。”
“谢皇后娘娘明白事理。”容肃宣高声大喊,又是一个叩拜。
慕清走后,容肃宣再次请求皇帝。
皇帝坐在高台上,没等容肃宣说话,抬手:“朕已经知晓了。”
容肃宣伏地,等候皇帝的决定。
久久没有回应,容肃宣再次劝谏:“陛下,如今南方地震,西南大水,我南冥千疮百孔,内忧,再加上外患,便是再也支撑不住这国家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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