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希望是昨天喝酒没醒，而不是在现实中看到如此荒唐的一幕。

墨丘利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就这样任凭安茗霜当庭袭击嫌疑人吗……不对，即使真是个十恶不赦的罪犯，也需要在合适的场所进行惩戒。

“这可是全国直播啊，而且还有部分境外媒体申请到了转播权，四舍五入不就相当于是在全球直播吗？”

“总指挥，私认为这样的做法有些不妥。”

安茗霜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已经肉眼可见能看到周宇桓嘴里飞出夹杂着鲜血的唾液了。

“公元3077年1月1日，你大闹环灵塔，击伤了八十多名有关工作人员，其中包括尚未公开候选人身份的三位职业寻梦人，虽然无人身亡，但影响极其恶劣，”

她一脚踩在人儿的后脑勺上，似乎是踢累了在进行短暂的休息，

“一个没有进行二次蜕变的寻梦人，老娘虽然不知道你有什么本事越过能力种类的相生相克，但是你应该庆幸，那时候S级寻梦人并未在场。你造成的直接损失高达上亿，更别提间接损失，所以，我提议引用天雷系统对其执行死刑。”

最后几句明显是对其他人说的，眼神瞥向上方，手指对着那台距离较近的无人机，没错，安茗霜要向全国宣布，他将成为第二个被天雷系统审判的罪人。

“哈哈。”

周宇桓用舌头舔舐着肿胀的嘴唇，你我皆为凡人，若是都能知道每件事的结局，这个世界，会变得多么无趣啊。

死亡，不过是种解脱，而死亡的方式，都不会干扰其通往同一个目的地，人儿想要抬头，不过被对方踩得死死的。

“安茗霜……”

“你，始终不是一个九牧人，有些事情当然无法理解，我明白。行了墨丘利，DSTG雇佣你来是阐述罪行的，最终审判权还是要交给我们本地人来，懂吗？”

他的脸憋得有些发紫，知道对方什么德行，却不明白传说中万人敬仰的指挥官底线能低到什么地步。

大法官才回过神来，场景过于震撼，虽然阅历足以支撑自己面对任何场景也能安然自若，但是如此位高权重的人亲自下场打人，属实有点拎不清。

“肃静！安指挥长请回到自己席位上去，不然警备队将会采取强制措施。”

“啧，一群迂腐的老头，我有脚，自己会走。”

她跪坐在一辆冒着黑烟的悍马前，像一个虔诚的信徒祈祷着上帝的救赎。倒立的车窗玻璃从左到右不断蔓延的裂痕，将镜像里的她撕成一块又一块。

试图睁开被鲜血染红的双眼，颤抖的右手反反复复擦拭着止不住的泪水。耳边是行人的尖叫和导弹的爆炸声，虽然一直有战机的轰鸣声，不过它们穿过那片黑烟后声音就很快消失了。

她从未听过如此古怪而又诡秘的声音，仿佛深渊里的恶魔，不信仰任何宗教的自己，早就在三分钟前就慌了神。

“咚！咚！”

大地的每一次震颤，都会让她短暂地离开地面，又狠狠地摔下去。警车的鸣笛从未断过，警察在下车的时候并非忘记关掉警笛，而是——开车的警察，已经撞破了挡风玻璃，整个身体爬在了车前盖上。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厌恶的血腥味，还有股汽油的味道。爆炸声连续地刺激自己的神经，半睁的眼睛恍惚间看到一辆坦克从头顶飞过，像脱落的风筝一样，撞在了身后的大楼上。

她知道，恶魔要来了。

自己的脚腕在车辆被掀翻的时候就骨折了，她知道没人能拯救自己，最后挣扎地爬出车辆，但现在就连逃跑的勇气与力量都没有了。

人儿不敢抬头去看，脑海中已经想象了许许多多骇人的形象，这一刻，才知道自己是多么渺小。

“爸爸妈妈，好想亲口跟你们说一句对不起。”

每走一步都会让空气加速扑向自己，黝黑的长发被吹得飘散开来。她闭上双眼，尽全力让自己微笑地面对死神。

“砰。”

回想起小时候漫山遍野的茶树，让这个不大的乡村显得碧绿盎然。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山神吗？”

杨秋滢呆呆地看着窗外，手杵着下巴，眼神透过擦得锃亮的玻璃窗，最终落在了两只在蓝色的天空下飞行的鸟儿。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封建那一套早就过时了。”

小的时候，父母就跟自己说，咱们的祖先正是因为信仰山神，才能在这安居乐业千年，生活的火焰从未熄灭。每年正月初一，家族里的人都会去山里祭拜山神，以求来年风调雨顺。

也是十四天前，这些刚上高中的女孩儿们满怀期待地来到这里——镇里唯一的重点中学。

含泪告别了家人们，遥想三年后将会走向一片更大的天地，内心却有些复杂。这是西南方的山区，群山环绕，除了镇子中央的清澈湖泊和不停流淌的山泉，几乎见不到任何其他的水资源了。

她想要去看一看大海。

虽然学校旁边的湖泊很大，但不是自己想象中一眼望不到边的样子。

“咱就一心好好学习吧，以后考个沿海的大学，你不就能见到大海了吗？”

“嗯。”

女孩点了点头。

“咱们这除了种普洱，种果树，其他啥都不咋行。山太多，种水稻也不能大面积种植，收割机还开不上去。唉。”

她没说话，回过头的瞬间看见前排抽屉里的一本杂志，杂志封面上帅气的寻梦者吸引了女孩的注意。

另一个站着说话的人儿也顺着对方视线看过去，挠了挠后脑勺，

“专家都说过了，都是人多的沿海城市才会有遭遇感染者的风险，这大山深处，挺安全的。”

上课铃声忽然响起，老师像早就在等待的狸猫，下一秒就拿着教科书进了教室。

数学课还是那么无聊，直到老师扔来一根粉笔精准命中头部后，才把脸挪开即将要碰到的书本。

“杨秋滢，你来回答一下黑板上这道题。”

她撑着书桌刚要起身，却忽的一个踉跄跌倒在地。迷糊中的她并没有听到预料中的嘲笑，而是……

她抬起头，发现没有人看着自己，而是齐刷刷地望向窗外。

“嗯，那是？”

“感，感染者，孩子们，快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