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十二点,目睹全城惨剧的悖逆之人回到原点。
他在圣家族大教堂里见到了不洁之人,现在,那个人将自己搭理得干干净净,像是端放在仪台上的黄金雕像一样,不再肮脏,也绝不是干净的。
他让男孩想到了雕塑,看到了永远任凭信徒如何摆布如何祈祷也不会回应的各教的地上神,他被摆放在那里,一个安息的弥撒。甚至被洗去了浮灰,成了一件窖藏岁月的陈酿,只为了来迎接他。
“是谁将你摆放在此的?”
“一个主人,一个施展暴力的人。他要做我的主人,我不曾屈服,现在他就用暴力和欺骗、煽动与诱惑散布人间。”
“那么你呢?”
“一个囚徒,与你一样。甚至与他一样,世界的真相就是这样,他反抗着神,摆弄着我们,我们死了,他就叫我们活;直到你将火炭塞入他的口中,让他与我一般成哑。”
那么我大概知道他是谁。
男孩围绕着正厅,金碧辉煌的、需要60欧元一张票的、施工的脚手架还未来得及撤下的正厅。
“你身在富丽堂皇的大殿之中,可曾是自己的主人?”落位的悖逆之人又问。
“从不曾是,以前,我尽心尽力侍奉于祂;现在,复活了我的魔鬼驱策我,当初在沙漠里蛊惑我的是它,现在,将我作为腐烂的易碎品陈列在展台上的也是它。”
“千年之间,你学到了什么?”
“新的知识,新的词汇。新的见识,新的认知。不断文明却腐朽的人、不断找不回来的自己,我似乎可以忘记我那父母的名字,忘记伯利恒,忘记拿撒勒,也忘记我的信徒们!相信在如今的世上,他们也一样会略微地无所适从。”
悖逆之人沉默了,他没有听到想要的爱与勇气,那么眼前的人一定和自己一样,痛心中夹带着失望。
“光影斑驳的色彩是艺术还是生命呢?在工艺大师手里或许它就是,哪怕一家教堂却负载着太多的个人野心与世俗欲望..或许我不该奢求太多,假如以圣徒的标准,那么不再有生命是值得我敬畏的..那么,时至今日,你还有力量说出那个试图驾驭你的,在沙漠之中偶遇的魔鬼的名字吗?”
“当然能。”洁净之人此时不是以声音说话的,他提取空气里的摩擦声、冬日里失了节气跑到地上来的昆虫的振翅声,将这些声音放大、变频,就成了他的话语,他的回应。
“很久以前,我还活着的时候,在加利利,人们喜欢聆听我的圣言。他们以我的话为众人之心,那些前来监视我、也监视这一带人民的罗马士兵却站着,兵甲上沾着战斗后的血迹,他们镇压了敢于公开反抗的人,又来监视我。”
“我不言关于种群、聚落与权贵们的事情,在我之前之后,他们依旧高高在上。是王、是总督、是流淌着高贵之血者...我的道义始终不能涵盖他们,那片土地上的主君,哪怕古代的以色列人,也能轻易地置我于死地,那是勇气与怯懦都浇灌不出的花朵。”
“可我不能为了对抗那暴政,就去胡乱地请求神降下威灵!”
“何况神未必会回应。”悖逆之人飞快作答。
“是的,”颓丧的洁净之人在座位上耷拉下脑袋,“我不知道我在神心里究竟是什么样地位?是高呼祂名字的传道者?还是值得珍爱的孩子?后摩西时代值得交付的引领者?”
“我始终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和摩西会面的搞不好是拉结尔,他们拜的神搞不好是初代撒旦,甚至可能是最高书记官梅塔特隆。真相过于残忍,不该是自学成才的巫师所应该知道的。
“没有必要,你帮了人,便是叫人恨你,这样产生的报偿,便与‘我’这个该被崇敬的个体无关。你颂扬神的名字,哪怕祂苛待你,也未免理所应当。”
是的,坐在主位置上的人同意,那个活尸,他慢慢起身,报出一个名字:“是的,是我要侍奉祂的,一切归因都在于我。”
“而如今役使我的人是迪亚波罗,我向曾经信仰我的人撒了谎,我以为我的请求就会让神感动,而实际上,贫穷者并不能去往天国,那儿的门很拥挤,地上的数十年才打开那么一日。”
很高兴看到你的勇气,mashiah!你如今已经站起来了,离开那人为设置的宝座吧!魔鬼能利用地上的人夺去你的命,在无人看顾的时候奴役你的魂,你只要不向它屈服,你终究还是你自己的,别人夺不走。
男孩上前扶起了他,他希望他能站着,“啊,?ησou?!我们如今一样,都是被抛弃的,落难的人。是你认出了我,也是我认出了你,不需要交心的交流,我们痛苦着、迷茫着,在不是路的地上的前行。”
“这已经是最美的神话。”
他发出希腊语的颤音,就好像念到赫克托尔之死时候的盲诗人荷马一样,他扶着对方站起来,在雷霆和焰火之中,看见了魔鬼迪亚波罗,那个臃肿如肥肠般滑腻的声音顿时在他们耳边大叫:
“两个被耶和华舍弃的可怜人哪,来!来到我这边!我打开大门、张开怀抱欢迎你等!地上的人,它们不值得你们珍爱!善良的孩子呀,快到我的怀抱里来!”
听到这样的声音,缓和过来的人顿时怒不可遏起来:
“请你离开,支配我身体,指使我行动的灵魂!你不该在这里露脸,我是地上的木匠生子,为了我的道义,我欺骗了人间!可是谁该真正讨人厌!是你,魔鬼的主君,一切人间灾害的酿造师!”
“我们布道,我们不及,我们活该!却再也没有一样如你的本性般不知悔改。你那刚刚到呼唤活如扬汤止沸的老巫婆,一个乖戾的主君,霸道雄猜。”
“走吧!愿你滚开!用我的余烬驱散你的阴霾!”
男孩扶正了这个人的脑袋,却坚决拒绝他的吻礼,并不客气地远离这古代犹太人的礼节。
“我不是人类,那些箴言教诲并不适宜。你也不是人类,从地上的基督徒最后与蛮族化的罗马人妥协的时候,你就已经彻底死了,那是一个受刑的符号,只是留在还有良心的人的心间。”
我不能予你和人世间不同的圣者之名,一个受刑而死的圣哲不能在神的庙宇里与脱俗的天使并列,与教士改写的书卷不同,他是只是一个自学成才的高明巫师...没有别的,哪怕到了最后,他也没有用他的力量使自己脱困,而希望他所虔信的、真的能展示一次神迹给他。
“那个时候没有天堂,是你的箴言,让那美好传到人的耳里,直到今日,才被我听闻。”
当他们走在彩绘的圣家堂天顶,走在圣母塔上触碰顶上的十二芒星的时候,迪亚波罗的声音就听不到了。魔鬼意识到这两个人都不可说动,便舍了他们而去了。
“这位高迪你应该认识?”他试探着问,地上的众人之心也就直接回答。
“我听过这个建筑家的名字,大约在那个圈子里,他谈得上伟大,比利牛斯半岛、也就是从古至今名字传承到现在的西班牙,他是上个世纪的名人,从纪元1882到1926,死于一场电车事故。”
这些掌故,他是可以娓娓道来的,他可以说故事,从古至今的人们必会认真聆听。但感不感人,就要看听众的心情,或许权贵会因为他的声音扰耳,而试着驱赶他杀死他,他以活尸的身份脏兮兮地污了本来面目,也是自我的长久放逐。
“很遗憾,现如今,外面已经用不着你了。不会再有人跑进沙子地里去聆听你的教诲和劝诫,你只需要一种符号存在就好了..它们不需要你,也不需要默罕穆德,一面旗帜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悖逆之人长长叹息,“如果你以金箔开道,或许会有一时的赞誉给你;若你以娱乐之偶像为先,那么确实可以发展成崇拜式的信仰。”
“但你不能干扰人的生活,也没有箴言送给他们,那些美德他每个人都听倦了,现在,他们寻求官能刺激,更希望作出背德的事情来,魔鬼已经代替了你,成为了实质上的偶像。”
台阶上的人倦意更甚,“那么就只有一个理由让我留下了。”
其实没有,你赎不完地上人的罪,在你践行的时候,他们每时每刻又都犯下新的过错,而你的神不认你,你实际上没有立足之根。
“有些傻不能做第二次,这一次,人们不会将你拉出去公开处刑,而是在实验室里秘密地、碾为粉末。世上一人之力何其微薄,而你的贡献、你给予人的赐福和信念,却都要别人与你作证。”
男孩原地踱步,他是悖逆之人,他的思维天马行空,他可以把月亮摘下来冲撞地球,也可以此刻如一个身体尚未复原的孱弱者一样,在会淹死自己的浅水池里将将待死。
他握紧了拳头,无骨节的手掌,若一个总督或者暴政者那样发言:“若我是掌握着那权柄的人,我可以将受你戒的、不从你却听了你布道的,一并从这世上杀死!”
“刚刚我们都听到魔鬼的声音,迪亚波罗已经行动了!他已经让鹰眼、让类似的、曾经注册过的超级英雄一并宣泄怒火。当一万条警犬扯断颈上的锁链,向狗的主人汪汪叫的时候,警局、监狱,都会发生大暴动。”
“再有魔从外头煽动、纵容,这样的骚动就会在人间不可抵止。”
那该如何做呢?地上的弥赛亚可不是失去了主意,而是他深知奴役他两千年迫使他不能说话、以他的形象行走人间的魔鬼的真正强大,他正是被这样的暴君流放的。他在内心里,克服了这层畏惧,可恐惧的根因,终归是深深种下。
“事实是,我们做不到。你可以一如既往地、用良言和美德去规劝人,可如今的人,早已经不能听取任何信义。你也可以施展神迹——那些假借神之名的巫术和魔法,可你也知道,神迹并不能让掌握科学知识的人类信服。”
“它们仅仅认可你的强大,若是你的性格还是柔弱,那些心思狡狯的人便要主导你。”
“你不能在野狼群里宣喻教化,也不能在食腐动物里这样想。你以为羔羊仁慈,可我见过羊吃老鼠,还见过和它们的角一般无二的恶魔。”
......
“你的言过于不信任地上的人了,如果神愿意信任我们之间的..”
他的话立马被更有力量的人打断:“不要提到祂了,弥赛亚!恶魔才是祂的孩子!”他的话语急躁而暴戾,充斥着武断与恨意,如果万王之王只有一个,那么很可惜,他才是对的。
“不要折中,折中就意味着你和地上那些讨价还价的人妥协,就是将箴言当成话去售卖。”
可是你太激动了,拉比要他停下来,要规劝他平静地说话,即便他不能开口,也要拨动这个礼堂里所有的音弦,让一颗躁动的心平复。
“你也不能让强烈的情感主宰你的念,你觉得为时已晚的时候,或许恰恰是最早的时候。是更好的更早的机会。”他开始同样围绕着四周踱步,看着彩色的波澜、还有未曾完工的、将来一定能看到结果的装饰,他心里似乎又要被某种斗志占满。
在平和地、改造人心的旅途上,他是激进的,尽管在世的时候,并无多少成绩。而时间更短的悖逆之人则尽可能保守,逆命之人既信不过别人,也连他自己都要怀疑。
而在迅雷烈火一般都杀戮中,基督几乎耳不忍闻,而悖逆之人却仿佛听到某种号角,天然地趋之若鹜,这是天生的残忍还是对杀戮之后平静的渴望?他自己也说不明白。
他尊敬弥赛亚,却鄙薄他的理想主义,纵使你赎清了地上的罪,新的又会产生;纵使所有死者都上了天国,还会有人被贬入地狱,神不需要那么多仆人。
“好吧,仁慈的孩子,你不是第一个,我也不是最后一个。祂不爱任何人,恶魔就是弃婴..你不该明白某些天国的残忍,我也不能对你全部言说..我希望你留在这里,为祈祷的人主餐。”
他强行将对方按住,按捺在椅子上,一顶高高的王冠就适合他,而不是罗马人的荆棘圈子:“外头就是魔鬼和人惹出的破事,我若妥协,不会是下一个你,而是遗臭万年的牌坊。”
“我要在命运之前将利刃刺入那些砸碎的眉心和心口,最后是我自己..我必要做到。”
他摔门而去。他们注定聊不到一起,弥赛亚可以严肃地与他谈论三日三夜,那就是白白耽误了彼此的时间,不是所有人都会一心向他所倡导的“善行”,这个比例正在飞速减少。善良的木匠之子没有任何权柄,他现在虽有巫术和魔力,却偏偏是一具行走的活尸。
“你需要等我,你需要心灵的一面枷锁。你在亘古无人的道路上行走,你必要一个劝诫你的人。犹如人在渴死的边缘迷茫行路。”拉比拉住了他,希望他稍稍慢一点,不要执着与时间竞速。
“我是有精神导师的,我也认为她应该是,或者她抛弃了我,或者没有,毕竟,我还以有知觉的方式感应到其他人,而不是无知无觉地死去。”他们出来了,在装潢工人的奇特注视中走到外面的街上,鹰眼已经在休假期间造成了骚动。
可男孩没有做到在一个人发狂的时候阻止他,后续的一系列灾难,他也就心灰意懒。
“我们不会被官方机构认可,如两千年前一样,你在他们面前不过是可以呼来喝去的玩偶。你说的话,恶人必不能赞同,你要用神通,它们必要以更大的暴力来捉弄。”
是的,弥赛亚深表赞同:“金钱与权力通常会成为他们新一层不幸的原因,患得患失。害怕从高处坠落..我们应当警告这些人建立的政府?”
可以试着去找美国队长,以他为话筒,传达给别人,有了一层过滤网之后,就避免了直接的言语交锋和尴尬碰面,男孩知道几天前疯掉的美国队长现在正在某个秘密基地里修正。
还有整个终极战队。
“早上好,胡子先生,一张崭新出炉的报纸,谢谢!”胡子先生的叫法让报刊老板极为不满,看到两米开外的身高和超越人类审美的脸之后,他有点沉默。
....该死的变种人!人的第一反应是这个。接着,他眼睛就直了。
对方招手之间在自己面前摊开一块约25克的不规则金小块。
“纯金?”他瞪大了双眼,用汗巾在油腻的面部使劲擦拭。
“没有纯金,就像世上没有纯洁一样。”对方以嘲讽的笑容说出这一句话,“你有多少诚信,这块石头里就有多少金子。”
店老板拧紧眉头,现如今可不是樵夫会被金斧子银斧子迷惑住的时代了,一旦看到对方手里的金子无法保值,他想到是出于自保而杀人。保值也是自保..报警是来不及的,他认为自己遇到了变种人,一般警察未必能应付。
他将手伸到摊位下面,悄悄摸出安置在桌面背侧的手枪,警用格洛克..不具备太强杀伤力,但填装的子弹是特质的坏血弹,在地球只剩下十多亿人的时候,某些不安和暴戾似乎在人群中被放大了,它们只要杀人,在不安的时候。
在猛然抬枪打开保险扣下扳机的时候,店主人感受到一丝轻松,他不介意报亭上的鲜血染红他的杂志和报纸,也不害怕某种“夺走人性命的恐惧”,他几天前亲眼看到终极战队的成员为了抓一个抢包的小贼炸了一条街。
想到这里,这个中年男人也就没了心理压力。别人能做的,他也能做!这种从众心理和推卸责任的排遣能力自氏族公社时代绵延至今。
直到那颗子弹反向射回来,击碎他的喉咙。
悖逆之人看到了拉比脸上的不渝,他轻松地笑着:“正是因人的罪恶,即便是惩罚他的时候,也要叫他的笑容消灭。衣服会招来虫咬,我就把那虚幻的火种洒满世界,你给他们机会,而我不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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