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一路飞驰，带着张飘飘一颗忐忑的心，驶向了市区。时间已经过了上午九点，下面一站游程是坐落于市中心人民广场的上海历史博物馆。这是一座老楼，曾经是上海图书馆，楼顶的大钟更是老上海的标志之一。

张飘飘虽是年轻人，对博物馆却是情有独钟。碰巧李小昂也有此好，这才是不谋而合。只是张飘飘日常工作繁忙，而李小昂之前在京沪转战，都未得闲暇，今天倒还是头一次来到这里。

博物馆介绍上海的历史，从一片汪洋开始，一直到现代大都市。李小昂仔细观看着每个展品的详细介绍，而张飘飘却有些心不在焉，不停翻看着手机，等待小宇哥的消息。

“第一个上海人的复原头像！”李小昂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拍照，“诶，别说，还跟你有点像呢！”

“哪里有？我可要帅多了好哇！再说，我又不是上海人喽！”张飘飘翻了个白眼，“诶，小宇哥怎么还没来信啊？”

“哎呦，你都快成祥林嫂了！”李小昂咧了咧嘴。

“啥？什么扫？”张飘飘莫名地眨着眼睛。

“你不会不知道吧？你们中学难道没学过……”

李小昂刚说到一半，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张飘飘眼中一亮，期盼着是小宇哥发来的信息。李小昂看了眼手机，朝张飘飘轻轻摆了摆手，这才接通了来电。

“喂，天哥啊！什么？今天下午？”李小昂不禁皱了皱眉，“喔，我知道了。好勒，好勒，谢谢天哥！”

李小昂挂断了通话，转脸看着张飘飘，脸上颇有些不太自然。张飘飘何等聪明，已经从只言片语中明白，一定是下午临时有了变故，之前约定的博物馆之行看来不得不取消了。

“你有事就去忙吧，博物馆可以以后再去。”张飘飘怕李小昂为难，主动提了出来。

“一个面试，临时安排的。”李小昂语气中颇有歉意，“是个网剧，而且就在上海拍。机会还不错，所以……”

“面试啊？”张飘飘眼前一亮，“诶，能带我去开开眼吗？”

“没问题呀！”李小昂一笑，“只是估计今天面试的人不少，不知会等多少时间，怕你会觉得无聊。”

“不会，不会！”张飘飘连忙摆着手，“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我正想见识一下。”

天哥很快发来消息，通知面试的具体地点。时间定在下午两点，倒是还有充足的时间可以逛完历史博物馆。张飘飘有了新的目标，心思也不再纠结嘉楠的微信，重新打起了精神。

从人民广场乘坐一号线地铁，可以直达上海体育馆。这是一座颇具规模的场馆，虽然如今看来不过平平，当年却因能同时容纳一万人观赛，获得“万体馆”的美称，在上海可谓首屈一指。

面试的地点离万体馆不远，在一条蜿蜒的弄堂之内，是一处三层的小洋楼。李小昂带着张飘飘径直走了进去，看上去对此处颇为熟悉。大门口并没人看守查问，似乎不知底细的人也不会擅自乱闯。

一楼大堂里熙熙攘攘，大约有二、三十人，俱都是俊男靓女。张飘飘看得眼花缭乱，仿佛来到了演出的后台，又像是置身百老汇现场。李小昂来到角落一张桌前，一个三十多岁的小胡子男子正在这里忙碌着。

“天哥！”李小昂殷勤地打着招呼，“今天人不少啊！”

“诶，你来啦！”天哥点了点头，在面前的一个大本子上找到李小昂的名字，做了个记号，“人真的不少，先等会儿吧，到了叫你。这位是……”

“我，我是串门的。”见天哥转向自己，张飘飘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喔，形象不错！”天哥微微一笑，“要不要也试试？”

“他是我一个朋友，不是圈里的。”李小昂赶紧解释道。

“哦？”天哥似乎对张飘飘比对李小昂更感兴趣，不停上下打量着，“你搞什么工作的？”

“我搞电脑软件的……”张飘飘讷讷道。

“诶，我们这个戏讲的就是程序员的故事！”天哥一拍手，“我就觉得你这个气质挺符合的，要不留个资料，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角色，就当是玩玩好了！”

张飘飘本以为自己是圈外人，生怕这里的人会冷眼相待。没想到天哥如此热情，丝毫没有半点排外的意思，不由颇为感动。此时听天哥鼓动，倒也蠢蠢欲动起来。

“你不是喜欢拍戏嘛！”一旁的李小昂开了口，“那就留个资料，反正这戏在上海拍，到时有机会客串个小角色，也挺有意思的。”

见好友也这么说，张飘飘便不再犹豫，认认真真拿起笔，在天哥递来的纸上留下了自己的详细信息。报到完毕，张飘飘陪李小昂坐到了附近一张长椅上，等待接下来的面试。

张飘飘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不停四下张望着。李小昂却是十分淡定，掏出手机把玩了起来。今天的人当真不少，等了足足半个小时，也没有什么消息。忽然，天哥出现在楼梯口，快步朝两人走了过来。

“你来，给你拍几组照片。”天哥朝张飘飘说道。

“我？”张飘飘瞪大了眼睛，“不是……我又……”

“来吧！”

天哥并不多说，朝张飘飘招了招手，便转身朝前走去。张飘飘满脸的莫名，回头看看李小昂，有些不知所措。李小昂做了个鬼脸，轻轻推了一把，示意他赶快跟上。

“这个天哥是不是搞错了？”张飘飘盘算道，“明明是小昂来面试，他让我去拍什么照片啊？要是拍完了人家再说搞错了，那可尴尬了！唉，算了，反正现在拍照也不用胶卷，拍错了关系也不大，不会有什么损失。”

张飘飘一阵胡思乱想，跟着天哥的步伐，已经来到了二楼的一个房间。这里颇像老式的照相馆，四周都是巨大的落地灯，一侧墙上是满被白色幕布遮挡，对面站着一位摄影师，手里握着一只单反相机。

“拍几组照片，放在资料里面。”天哥说道，“不用紧张，摆几个造型就好。”

张飘飘倒还真不惧镜头，越是这种场面，越是能放得开。跟随着摄影师的安排，张飘飘竟换了四套服装，摆了足足几十个造型，也不知被拍了多少张照片。

忙乎了半个多小时，张飘飘这才糊里糊涂地离开了摄影室，回到了一楼大堂。此时，李小昂的面试还在排队之中，仍然在那里无尽地等待，靠手机打发着时间。

“什么情况？”张飘飘一屁股坐到了李小昂身边，“给我拍什么？还搞了那么长时间！”

“可以呀！”李小昂一笑，“看来天哥是看中你了，估计你跟剧中哪个主角的形象符合。”

“主角？别逗了！”

“不开玩笑！”李小昂认真道，“我面试的是个配角，到时顶多也就是即兴表演个小片段，不会超过十分钟。你去拍个照就那么长时间，肯定不是一般的角色。”

“可我又不会演戏啊！”张飘飘皱着眉头，“再说了，不过是拍些照片，也没让我演什么呀？”

“该来的都会来的……”李小昂说着，朝前指了指，果然，天哥又朝两人大步走来。

“这次是该轮到你了吧？”张飘飘朝李小昂眨着眼睛。

“天哥可是负责选演员的副导演，我这种小角色，他不会亲自过来叫的。”李小昂一撇嘴。

“诶，飘飘，你怎么下来了？”果然，天哥朝张飘飘挥着手，“跟我去三楼试镜，赵导等着呢！”

“赵导？导演？”

“嗯，特地为你赶过来的，赶快地！”

张飘飘这下真的懵了，看这个情形，似乎真的被李小昂说中，自己被选中了什么重要角色。张飘飘心中大乱，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应对。但事情已然到了这个地步，此时也只得跟着天哥朝楼上走去。

张飘飘再次回到李小昂身边，已经又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李小昂仍然是悠闲地把玩着手机，见张飘飘出现，这才笑眯眯地抬起头来。李小昂本以为张飘飘会兴奋不已，不想好友竟然满脸沮丧，倒是颇感意外。

“你……怎么样了？”李小昂问道。

“唉，一言难尽！”张飘飘摇了摇头，“你呢？面完了？”

“天哥说不用面了，角色直接给我了。”李小昂耸了耸肩，“那……走吧？”

“走！”

出离了小洋楼，张飘飘这才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详细讲说了一番。原来，自己果然真被天哥看中出演男二号，而赵导对试镜的结果也颇为满意。然而，网剧拍摄需要长达两个多月的时间，而张飘飘是断然不可能请到那么长的假期。

“我们做互联网行业的，平时年假都没机会休，全是到了年底直接换钱。”张飘飘说道，“别说两个月，请两天假都是件难事！”

“那可是男二啊！我这辈子都不一定有这个机会！”李小昂撇着嘴。

“我又不会演戏，大概这个人物正好跟我符合，算是本色出演吧。”

“关键就在这里呀！”李小昂说道，“所以说，这也许是你唯一的机会。如果错过了，这辈子怕都是没可能拍戏了。你之前不是一直说你喜欢这行吗？干嘛不试试？”

“可……除非辞职。”

“那就辞呗！”

“啊？别闹了！”张飘飘瞪大眼睛看着李小昂，“真要辞了职……好像也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