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宁州少主,不知道哪位将军当面?”
牧箫声音高亮,儒家言灵下,更是传的开阔。
无心道一声阿弥陀佛。
“少主,会不会太过张扬?”
牧箫没有回答无心的问话。
张扬?
当然张扬了。
至圣先师言,不教而诛谓之虐。
即便他们被呓语之岁蛊惑。
即便,他们身为军人,不得不听从命令。
他们的目标都是直接的。
但却不一定是明确的。
如果此时诛杀他们,若他们不知道他们要杀的人是他牧箫的话,则因不对果,这时候即便牧箫是被伤害的那一方,但他所造成的杀孽,却不会被因果消除。
但如果让他们知晓他们的目标是他,而对方依旧不收手。
那么因果便达成。
此时,他再出手,击杀或者重伤他们,便是因果报应,不会增加红尘果报。
云陆上类似的规则有很多,当时玩家还特意吐槽过。
设计师在面对媒体的提问时,也很明确的回答过这么设计的原因。
「虚拟的世界里会让我们觉得力量强大就可以为所欲为。但其实,细想下来,任何可以延续的文明最终都会回归和蔼。即便曾经是强盗的,也会给自己粉饰成文明的起源,秩序的维系者。」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没有限制的世界,最终便会膨胀成阿鼻地狱,而那里,只有野蛮在生长,注定,没有文明。」
云陆本质上是个力量为尊的世界,在这样的世界里,凭什么让那些高修为者保护弱小,维护和平呢。
依靠自觉吗?
当然是规则。
规则是文明的底线。
它保留着最低程度的人性。
没有限制的世界是可怕的,弱者的眼里没有光明的影子,他所期盼的,只是这一天,天空很蓝,恶魔心情不错。
而在这样的世界里,没有谁不是弱者。
牧箫的声音很大,但没人回应。
或者说,回应他的,是更多的飞羽利箭。
牧箫神色未变,再次说了一声。
声音更大,传的更远。
牧箫特有的慵懒声调,即便放大无数倍,依旧没有给人任何压迫感。
这位宁州十六岁的纨绔的少年,似乎天生就没有身为上位者的威压。
他懒散的语气,也让人生不出太多的反感。
反而让人心情平静。
可即便如此,回应他的,依旧是漫天箭雨。
牧箫往前跨出一步。
“我这位副指挥使护卫的性命,还要劳烦大师照看一二了。”
牧箫淡然说道。
他不会给第三次机会的。
第一次,是他为自己出手寻找理由。
也是给他们一个警示。
第二次,便真的是他的仁慈了。
可是,仁慈是时限的。
无心轻叹摇头。
“少主,此为岁种蛊惑,莫要妄动杀念。”
牧箫一步踏出,青蓝色的长衫显得他今日一场稳重清冷。
他未回头,此时,此身已置于箭雨之中。
“无心大师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心中未有歹念,妖魔如何惑之?未有杀伐之心,又如何放不下手中杀伐。”
“在我眼中,呓语之岁当真不过苟且之辈,若世间皆是大师这般玲珑剔透之人,纵呓语万般,亦不染邪祟。”
“但生灵终究是生灵。食五谷杂粮,贪清浊二气,视为混沌。”
“混沌者,非黑非白,即黑即白,乃天地之间最大之恶果。因此,需要圣人以言语教化引导。”
“但教化引导终究只是外力,他自己归属于何,完全是由心选择。”
“《长生记·卷一天地开》有言,世界生于混沌,亦必亡于混沌。这在我看来就是最大的预言。”
“于是乎,世间有树名因果,制定横亘天地最大之法则,因果律,便是限制混沌。”
“当他们手拿屠刀之时,当他们执拗的不愿意放下手中利刃之时,便应想到如此结局。”
“佛爱世人,修佛者常立的大宏愿中就有天下无悲苦。可是,大师有没有想过,悲苦,欢喜,正如清与浊,本就是一体难分的呢?”
“单单分去悲苦,那便不再是一个完整的世界。”
“起因者,必承其恶果,我认为是这世间最大的道理。若什么事情都可以被原谅,被宽宥,那么人心中便没有了敬畏之心。”
“因为他们知道,无论自己做了什么事情,都可以被宽容,被理解。那么,他们便不会真心的排斥罪恶。”
“宽容,因为难以获得,所以才弥足珍贵。”
“我的心太小,给不了这么多人以宽容。”
“大师,你的佛也太小,承载不了如此多的因果。”
牧箫虽然走出无心的护罩,但随着他的话语声,天地间,有浩然气升起,护在他的周身。
本来,牧箫不想多说什么的。
但是想到,背后还有一个岁种在,这场戏就要演的层次分明。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才更能让人信服。
无心在这一刻,有一刹那的愕然。
我的佛,很小吗?
但是……不对!
“少主,无心差点被你绕进去。执恶念者或许有,或许正如你所言,不能被原谅。但是,眼前这些人,只是甲士。”
无心反应还挺快。
但是,正如他刚才所言,他的心太小了,容不下那么多善良与宽容。
能够出言提醒第二次,已经是他最大的仁慈。
“那又如何?”
牧箫一脚踏地,儒家浩然气,凭空厚去三层气墙。
迎着箭雨,牧箫一步一步前行。
“欲斩剑修,先斩其手中剑。”
“欲堵书生之口,先折其手中之笔。”
“活在红尘中,几处是安宁?”
“欲当杀人剑者,也该想到折戟沉沙的归宿。”
牧箫逐渐远离无心。
但他依旧走的很慢。
倒不是这样闲庭信步很帅。
而是,他要给更多的人留下时间。
越乱越好。
杀他的人越多越好。
这样,贺无念才会忍不住跳出来的。
我所期望者,我所绝望也。
宁州军队,一营八百人。营指挥使的修为在六境左右,副指挥使大多也就是五境修为。寻常甲士,多是一二境而已。
这也是为什么虎威营会被牧箫格外看重的原因。
长街之上,对他发起弓箭扫地攻击的,不过是巡防营的一营兵马。
巡防营的战斗力本来就不如韩休德的兵马,也不如州主亲卫军,在牧箫眼中,这还真不是什么难缠对手。
他是宁州少主,在宁州,在宁州城,是有特殊的气运加成的。
言灵之术下,牧箫的步伐稳健。
就在刚才,他花费掉一千一百点因果点,直接将无相仙魔功法和天狐乱云步点满。
这两个在天狐梦境中获得能力,便是他最大的依仗。
无相仙魔功法,是可以被称为毕业级的功法。
它适合任何途径。
无相仙魔,功法如字,无相者,代表无不可之相。仙魔者,字如其意。所以,无相仙魔的真实含义是无不可之仙魔。
修炼此功法,其实还需要去做一系列的上古神话任务,解锁诸仙魔相。
但牧箫不需要,对于云陆仙魔,他还是挺了解的。
就算不是每一个都了解,了解一个,也足矣。
随着牧箫一步一步踏出,他毫发无伤的情形被在场之人所共视。
越是闲庭信步的优雅,对于他的对手来说,压力也越大。
但对面的军官似乎真的孤注一掷一般,竟然让之前只是射箭的甲士,开始冲锋了。
“他不过七境儒修,如何是我们这么多人的对手,诸将士听令,得牧箫首级者,得万金。”
长长的一段街道,牧箫已经走过大半。此时,他已经能够听清对方再说什么了。
陈词滥调。
万金,听得很美,也不过一万个铜钱而已。
若不是今天为了引出岁种,本少主一人赏他一万灵石。
“真的不怪我了,我已经给你们留足了反悔的时间。”
看着长街上那一个个鲜活的面孔,牧箫也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牧箫握拳。
身后的浩然气瞬间高起丈余,乳白色的浩然光辉转瞬凝结成一个高大的人形,如同身外化身,象天法地。
纯色的颜色勾勒出模糊的轮廓,依稀可以辨别出对方的性别。
一个伟岸的男子。
“我能留给你们最大的慈悲,就是让你们死在冲锋的路上。”
牧箫以儒家言灵之术,配合功法无相仙魔,一声“射”字出口,便见那用浩然气塑成的人形弯弓搭箭,其后,箭出如惊雷。
砰!
巨大的气箭崩裂。
长街烟尘碎石横飞。
无数的人被击飞。
无数的鲜血在空中淋漓。
血染长街,不过一刹。
转眼睛,数百个鲜活的生命就此凋陨。
像极了没有重量的杨絮。
“阿弥陀佛!”金光罩笼罩下的无心,面色苍白。
虽然这一切早有预料,但是当他真切的发生之时,却是让他一时间难以接受。
世间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怎么……会……”那边的营指挥室都惊呆了。
这是七境的战斗力?
儒家七境,甚至连言出法随都没有掌握,他是如何做到的。
那可是八百人啊。
“牧箫,你该死!”震惊过后,是恐惧。
唯有如此,方能让他不至于腿软。
杀人如屠狗。
人间几个七境能办到?
这个宁州纨绔,他不会隐藏实力了吧?
“他这是,隐藏实力了?”云层之上的储君亦有此疑惑。
袁丝一脸好奇的向下眺望,半晌摇摇头道。
“修为还是七境,只不过,他修习的功法,好像很是特别。我竟是从未见过一般。”
“连掌秘都不知道吗?”
“这世间的秘密那么多,谁敢说都知道呢?只不过秘术师比寻常人更喜欢研究法则,所以了解的事情多了一些而已。”
袁丝看向牧箫,眼珠转了又转。
“我们这位宁州少主,怕是要成为一个不可控的变数呢。储君,若是允许,我可以提前帮你杀了他。虽然,他还欠我一个承诺。不过,也不是很重要就是了。”
牧子珣错愕了一下。
他回转过头,看向身侧妩媚却端庄的袁丝。
“掌秘,似乎杀心很重?”
“储君若是不喜,妾身可以尽量收敛一二。”
“倒也不是不喜。只是,牧箫此人,还是挺合我脾气的。宁州,总是需要一个明面上的主人的。”
“储君这么说了的话,那不杀便是。刚好,他还欠我一个承诺呢。也不知道他是哪来的自信,竟然会觉得,能从祖灵山学来新的秘术。”
牧子珣点了点头,继续看向地面。
半晌,他忽然皱起了眉头。
这宁州的世家们,到底要干什么?
是真的要造反了不成?
……
几里外的巨大响声,并没有影响到茶楼的清净。
白慕晴替薄惹添了茶,没有废话,开门见山的说道。
“薄相近日似乎有不顺心之事,让我猜一猜,不会是因为知语山掌秘吧?”
薄惹刚要端起茶杯,听闻白慕晴此言,便收回了手,皱着眉头斥道。
“休要胡言。”
这个妖精,难道已经看出什么了吗?
果然啊,太聪明的女人也不是很好,不容易控制。
女人无才便是德,这句古话,还是有点道理的。
只不过,时至今日,这句话早就没了生存的土壤。
薄惹不禁心下微恼。
也不知道是因为袁丝,还是因为白慕晴。
更或者,是因为时代?
“是小女子唐突了。只是看薄相心情不佳胡乱猜测,还望薄相莫要见怪。”
“不过,薄相一路走来,也看到了宁州城这半日光景,这样下去,可不成。宁州终究要交给储君的,若是气运流失严重,补回来便是。可若是,承载气运的容器破损了,那恐怕就不是补能补回来的了。”
“薄相若有吩咐,慕晴同协响云部,随时听候调令,愿为君驱。”
薄惹收敛心情,重新拿起茶杯,对于白慕晴的说法,他很赞同。
当然,这当中有没有对袁丝反感的因素加成,就不得而知了。
“对于宁州城的情况,你恐怕不知详情。”薄惹道。
哦?
所以你是知道详情了?
白慕晴接着低头添茶的时机,勾勒了一下嘴角。
袁丝,储君,薄惹,有点意思……
“恕慕晴愚钝,还望薄相明言?”白慕晴一脸的无知懵懂,求知欲满满的看向薄惹。
薄惹的情绪瞬间被拉高。
捋着胡须,故作神秘的道。
“这背后,有岁种。”
……
长街之上,牧箫随手杀死那位营指挥使,不想就被新的敌人围住了。
好像有熟人啊。
牧箫挑了挑眉。
这不是前些日子刺杀他的那些人吗?
好家伙,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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