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延本以为，即位可汗之后，会有很多事情等着他来做。

但是事情超过了他的想象……他现在闲的发慌。

整天除了坐在金王座上见一见群臣之外，就完全没有事情做了。

这倒也不是他的权力被架空了——是真的没什么事。

楼延深入了解之后，才勉强知道了其中原因。

最重要的自然是——长生帐几千年来的运转，本来就几乎与大王庭，甚至几乎和所有帐庭无关。

那些帐庭的人只会在剥削资源的时候出面，至于其他方面……帐庭不会管，也没什么好管的。

长生帐是一片人造的空间，一般来说，这里面不会有什么大型的灾难爆发，堪称风调雨顺。

所以……对于大王庭来说，只要维持好长生帐的出入口，不让荒兽进来，那么低层平民平时如何，根本不需要处理。

反正，这是一个有超自然力量的世界，只要确保所有镇国都在帐庭手中，那么平民就算有什么民怨，也没什么用。

最多，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生命会自己找到出路的……这些民怨，最终都会在他们的内部爆发、消弭。

他们帐庭……不需要付出任何管理成本，大家几千年来都是这么干的。

并且，在这种情况下，你会发现。

就算你真的想做点事，最后都是无用功……甚至还会起了反效果。

所以，那还不如大家一起摆了。

可以说，长生帐没了帐庭，就相当于是罗非鱼没了自行车。

毫无影响。

甚至失去负担之后，大伙的环境还会更好了。

这种情况下，帐庭当然没什么事要处理，而统帅他们的大王庭，自然也什么都还不用做。

帝可汗？只需要负责平时喂喂马、兜兜风，关键时候出来转几圈就好了。

相当轻松。

你就算是想忙起来，也没有那么多事让你忙。

在发现这个的时候，楼延脸都气紫了。

他有想过大王庭不干事，没想到大王庭这么不干事！

这样的大王庭，还不如和佛国一样全都被扫进历史的尘埃里呢！

看着在金玉大殿里乐呵呵看着自己的一帮老家伙，他是真没想到，这些人是怎么还敢这样安心站在这里的！

他知道，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之前和荒芜教派暧昧不清，然后现在老师来了之后紧急投降，假装一直忠烈的。

他们心里大概都是在想着，他不可能杀太多人，因为长生帐还需要人来治理。

现在看来……你们治理了个牛魔呢？

楼延深吸一口气。

算了……也是好事。

开杀吧。

没有顾虑了。

不过，在那之前。

还是要暗中调查一下，看看有什么人是可以使用的。

长生帐不需要帐庭，但是他做可汗后的长生帐是真的要人来治理的！

但，他心里的负担也没有那么重了。

本来还在担心，没有经验，万一搞砸了怎么办。

现在嘛……搞砸了就大不了推倒重来，重新回到先前那种没人治理的状态就好了。

……

“不错，按照你的想法来就好。”

听完楼延的计划之后，于苍点了点头。

长生帐这个状况没什么好说的，先前让空与序四处探查的时候，便都已经了解清楚了。

所以，他可以很放心的离开。

在治理国家上，楼延犯什么错都可以，反正总不会比现在更糟了。

至于让长生帐变得更好——那就要等楼延来炎国学习之后才能做到。

在治理国家这方面，于苍教不了楼延，顶多可以分享一下自己的资源，让楼延和他一起学习。

他自然是有资源的。帝长安将他选做接班人，治理国家这一项也同样是于苍需要接触的，资源绝对不缺。

他的压力可比楼延的重多了——毕竟现在的炎国堪称国泰民安，换他之后，保持原样还好，但凡出一点问题，那他都难逃其咎。

不过好在，如今的帝长安还能撑很久，他或许可以趁这个时间，先在长生帐身上做做实验。

用徒弟的东西来测试，很合理嘛。

“那，我们就走了。”

于苍轻轻一笑。

此时，他们已经站在了长生帐之外的草原上，正在和楼延告别。

“老师……”楼延看向于苍的眼神十分复杂，其中充满了不安与不舍。

于苍走后，就是他自己面对这一切了。

“别这么伤感。”于苍道，“有什么不懂的事就把波旬叫来，他虽然是灵兽，但是曾经在长生身边待了很久，待人处事方面总是有经验的。”

灵兽的直脑筋……嗯，于苍很难信任。

敖海他已经见识过了，波旬也不像是那个聪明的。

但，人家是神话啊。

有这实力在，待人处事方面自然是绝对的正确。

“嗯……我知道了……”

“等你差不多完全掌控长生帐，就来炎国吧——到时候我可能不在，你需要稍稍等我一会。”

“好……”

“那么，走了。”

于苍最后拍了拍楼延的肩膀，而后转身，回到了众人身边。

面对于苍的背影，楼延抬了抬手，似乎想要挽留，但是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他的神色逐渐坚定了下来，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

“老师，师娘，还有各位前辈，暂时别过了。”他道，“我会很快前往炎国，和诸位再见的！”

听到这话，顾解霜不由得小脸一红。

嗯，虽然已经听过很多次了，但是每次被叫师娘的时候，果然还是会有一点不好意思。

不过，身为长辈！

她还是绷着脸，眼神中带着七分期许、一分欣慰、一分赞许、一分肯定，点点头，作为回应。

嗯，起码他自己是认为，她的眼神应该是传递了这么多情绪的。

可惜，楼延完全没有接收到。

秋近冬倒是会心一笑，开口道：“于苍接下来可能会有些忙，你来炎国的时候若是找不到他的人，可以来牧都找我，玩一段时间。”

作为牧都魂卡师协会的会长，他来招待楼延，自然可以安排的十分妥当。

虽然在一开始的时候，楼延在他心里只是一个可以随时消耗、丢弃的棋子，但是现在大王庭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他自然也可以以对待小辈的方式对待他。

作为于苍的徒弟，甚至还能亲手召唤神话，楼延的未来注定不会平凡。

嗯……由此看来，等到他们两个成长起来，炎国和长生帐之间，应该可以度过一段时间的蜜月期。

做过告别之后，于苍一行人便跳上了一条巨龙的后背，向着炎国出发了。

而楼延，便站在一座矮丘的丘顶，一直目视着于苍他们，直到他们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若隐若现的长生帐在他的头顶飘荡，占据了所有天空，仿佛将整个世界都笼罩了进去。

沉默许久。

“波旬，我们回去吧。”

刷！

光芒闪过，楼延已经被长生帐的力量所接纳，消失在了原地。

……

来的时候，于苍他们横穿了整片神谴荒遗之地，而回去的路途，就不能这样做了。

之所以横穿，是因为太雏的坚持。这位神话也会为安全兜底，他们不会遇到什么必死的困境。

而现在，太雏在顾解霜的魂卡之中陷入了沉睡，显然已经没有办法出手了。秋近冬的核心魂卡更是已经断开了连接，而没有办法使用。

虽然于苍可以召唤降辇之地，但是在荒兽环伺的神谴荒遗之地，这样终归是不太稳。

所以，他们选择了绕路。

这样一来，他们的选择也就多了——就如同他们现在脚下乘坐的这只巨龙，便是由杜燕然召唤出来的高位传世，专门用来赶路的。

之所以来的时候乘坐战车，是因为其可以调度储存的魂能，不需要担心有魂卡被断开连接，而其实在速度上，战车并没有什么太过显著的优势。

再加之那一趟已经将杜燕然储存的魂能弹药消耗得七七八八，所以返程自然是不会再用战车赶路了。

不过，坐在龙背上，也别有一番风味就是了。

顾解霜将棋儿抱在怀里，免得女孩抓不稳掉落，于苍坐在他们旁边，视线遥遥望向天边。

这只巨龙的龙威可以挡住狂风，所以即便现在速度很快，他们身周也依旧平静。当然，论及舒适度，肯定是比不上战车的座椅。

“老板，你在看什么呢？”

“……自然是神谴荒遗之地。”于苍眼神稍眯。

来的路上，他们层在那片土地的中心稍作停留。那里的星天视域第二层，藏着一个巨大的种子。

那是荒神留下的东西。

因为紧接着就遭到了袭击，所以当时并没有太多用来探查的时间，只能先记住，而后擦肩而过。

本以为回去的路上能够一探究竟，但是太雏又……

那荒神留下的东西，看上去很像混沌造物，似乎没有什么危害。但既然是敌人留下的，那就必须以最大的恶意去揣度。

说起荒神。

……帝长安他们的战斗，也不知道怎样了。

距离战斗开始，已经过去了两天时间，然而，他的个人终端，依旧没有收到协会发来的消息。

帝长安没有回来，生死未卜。

虽然他信誓旦旦地和自己说，他存活的几率是百分之百，但是这个时候，于苍要说不担心那也是假的。

毕竟，那是荒神。

“……唉。”

于苍叹了口气。

说起来——

“拉。”

于苍在心底发出了召唤。

“我在。”

“我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于苍抬起头，看向天空，隐约的星空在稀薄的黄沙之中潜藏。

“帝长安的实力已经到达了神话的极限……但是他到了罗兰空界，就一定能突破神话吗？”

这是一个必须面对的问题。

突破境界，可不是过家家，想突破就能突破。

就算实力的积累已经足够，但是“瓶颈”这种东西，谁都说不准。

要是只拼积累，那曾经有大把的超位传世灵兽，在底蕴方面远超一些神话，但他们依旧只能是超位传世。

万一帝长安去了罗兰空界之后，还是突破不了，那怎么办？

“这个无需担心。”

心底传来了拉的声音。

“超越神话没有那么复杂，在罗兰空界，我们将超神名额封存起来之前，早已探索出了百分百突破神话的办法——又或者说，正是因为已经找到了这种办法，所以才能将名额封存起来。”

“哦？”于苍来了兴趣，“怎么说？”

“我们将超越神话的唯一契机，封存在了一个造物之中——奥法议会称其为，‘飞升仪式’。

“在那里，一切客观的、与概率有关的参数与规则，都已经被调试到了最合理、最正确的状态，非客观的材料也都悉数备齐。任何一位神话踏足其中，启动仪式，便可以立刻超越神话。

“这个过程不需要这位神话进行任何思考，或者创造。因为一切需要思考的东西，都已经被仪式所代替，踏入者只要具有资质，那么这份资质便会飞升。

“甚至，即便踏入者不是神话也没有关系，哪怕是你——你进入其中，说不定也会一瞬间擢升至那个境界。”

听着这话，于苍不由得咋舌：“我也行？”

他才只是一个六级而已啊。

虽然拉难得用了“说不定”这样不严谨的词汇，但是既然拉说出了口，那么就说明是真的有可能，而且可能性还不小。

这太恐怖了。

按照拉所说的，飞升仪式之中，就连世界规则，都是一种可以被“调试”的参数。

罗兰空界，真是一个可怕的文明。

“那……你说的封存又是？”

拉的声音继续从心底传来：“正是因为飞升仪式可以做到百分百超越神话，所以，这里也就变成了整个罗兰空界，唯一可以突破神话的地方。

“整片世界的‘可能性’都已经被收集在了那里，除此地之外，就算再惊才绝艳之辈，也不可能迈入那个境界——这，正是封印超神名额的唯一方式。”

“原来如此……”

于苍了然地点头。

“而显然，帝长安是拥有这份资质的——所以，无论他有没有瓶颈，无论他走在何等道路，只要迈入其中，便能叩问那最终的境界——毕竟道路殊途同归，即便是魂卡师，要想迈入那等境界，所需也大同小异。

“所以，你大可以放心。”